慈母泣血拯救“网络打手”

小枫

大学毕业后艰难地找到工作，收入却很低，为了帮助母亲撑起家庭重担，孝子竟背着父母昧着良心充当“网络打手”，心灵备受煎熬。

父母发现后，苦劝无效，母亲不惜自伤血谏，甚至卖掉了赖以栖身的住房。慈母的泣血拯救终于使他摆脱了网络打手的苦海，迷途知返……

为挣钱当上网络打手

2008年6月底，拿到大学毕业证书的刘扬，一进家门就对母亲说：“妈，我绝不让你再吃苦受累了!我要多多挣钱，让你和爸爸过上好日子!”

陈宁冰知足地拍拍儿子的肩：“妈妈不累，亲戚朋友都夸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妈妈很开心!工作慢慢找，别有压力……”

刘扬却说：“妈妈，你放心，我有信心!”

原来，刘扬读高三时，身为沈阳一家企业电力工程师的父亲刘纯健就突患急性脑出血，虽经急救保住了性命，却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从此只能与轮椅长期相伴。母亲陈宁冰是一所普通中学的物理老师，独力支撑这样的家庭，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孝顺的刘扬决定退学打工。陈宁冰拉着儿子的手说：“你是爸爸妈妈的希望啊。如果你退学打工，就是逼我和你爸爸自杀!”

从此，陈宁冰一个人既要照顾丈夫的起居饮食，又得工作，周末还兼职在一家补课班补课，起早贪黑地操劳着。

年少的刘扬历经家庭变故，心理变得很脆弱，学习成绩明显下降，到最后只考上了二本——沈阳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

2008年夏，刘扬大学毕业。他四处求职，到处碰壁。他的理想是到报社、杂志社当记者、编辑，可所有的新闻单位都要求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跑大企业，希望谋得一份搞宣传的工作，但也被拒之门外。那段时间，他因找不到工作而失眠，满嘴都是大泡。

2008年10月中旬，刘扬凭着良好的文字功底考入了一家报社当校对，月薪1400元。虽然只是校对，他也很高兴，毕竟是搞文字工作，收入也还不错。这样的收入，在他的同学中已是高的了。可他并不满足这样的收入，因为他想替母亲多分担一些。

这么多年母亲辛辛苦苦地供刘扬读大学，还得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母亲太累太苦了。一天晚上，刘扬看见母亲戴着老花镜在一针一线地缝补睡衣，那件衣服已经很旧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刘扬心里特别难过，他知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补衣服了。那一刻，他发誓要让母亲过得轻松幸福。可是，刘扬在报社当校对，早晚班来回倒，不好找兼职工作。他甚至想过像学生时代那样做家教挣钱。可是，当家教也需要固定的时间。他心急如焚，所有与专业有关的兼职都因为他的工作时间而无法进行。

无奈，急于挣钱的刘扬竟跑到离家很远的沈阳沈河区小南街上一家快餐店当小时工，每小时挣7元钱。

2009年2月初，大学同学赵浩在快餐店遇到刘扬，刘扬非常尴尬，不得不说出替母分忧的实情。赵浩当场让他脱掉工作服辞职：“你堂堂的大学毕业生，怎么能做这个工作呢!”刘扬只好解释：“我不怕苦和累，只想让父母过得好一点。”

刘扬的孝心感动了赵浩，他说：“我介绍你当网络水军吧，也就是网络打手!”原来，赵浩从大学三年级起就干起了这个行当，虽然辛苦但却不用四处跑着工作，在家里就可以挣钱。

2009年2月11日，刘扬终于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当网络打手挣钱。

他已搞清楚网络打手是干什么的。现在有这样的一个产业链，利用发帖方式制造网络热点谋利。这些公司，不仅为企业炒作品牌，也能按客户指令进行密集发帖，诋毁、诽谤竞争对手，甚至控制舆论。众多的“网络枪手”成为“网络水军”，充当了网络打手的角色，甚至成为网络黑社会……

刘扬开始拒绝当网络打手，因为父母的教育和自身的追求都不允许他干这样的坏事。可最后他认可了赵浩的观点：“你不是想尽孝吗?尽孝得有钱啊!就因为你是孝子，我才介绍你的……”

刘扬无奈接受了，因为他发现做网络打手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无人知晓。虽然做的是坏事，可既然没人知道，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刘扬骗父母说他找到了在一家网站做兼职编辑的工作，月收入1000多元，干好了还有奖金。

他开始成为“五毛族”，也就是流传的“五毛党”(发一个帖管理员收5毛，其中给水手1－4毛，按质量优劣付费)。水手以任务表的形式提交给管理员，提供发帖回帖账号，管理员可索取密码抽查核实发帖量。工作任务完成后对账，分日结、周结多种。领取薪酬是通过支付宝转账。刘扬把工作之外的全部业余时间都用到网络灌水上了。

可是，成为五毛族是非常辛苦的。刘扬先在不同的网站上注册多个免费邮箱，用相同的密码，容易记住。接下来是用这些邮箱到各大热门论坛去注册几十个ID，通过表格管理，帮助自己在工作时记住在哪些论坛注册了什么用户名，用哪些用户名发了帖。如果其中一个ID被封了，就可以按照序号启用第二个用户名。

开始，刘扬的业绩很差，很多大型的热门网站上每天帖子多得不得了，他的帖子刚贴上就沉下去。怎么办?他想出了好主意，自己顶自己的帖!如果发现帖子沉了，就用别的ID去顶一下。但绝不能用同一ID顶太多，否则容易引起版主关注而被删除。

每周，他都会把自己的发帖列表汇总交给水军的QQ群主，然后领取酬劳，回帖按质量不同会收取0.1—0.5元／条不等报酬。为了赚钱，刘扬拼命地发帖，为了尽可能地多发，他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合得。每发一条他就觉得自己又多赚了几角钱，虽然辛苦，但积少成多。最疯狂的时候，他10天能发几万帖，累得直不起腰来，手掌上都磨出了茧子。

一天，从网络上下来，他累得头昏眼花，脖子一动就发出骇人的咔咔声。吃饭时，手指都伸不直了，颤颤抖抖地夹不起菜来。为了掩饰，他双手捧起饭碗，却不料，碗竟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母亲既疑惑又心疼：“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不行，就别干了，不能透支身体……”刘扬明白，并不是发的每条帖子都有钱赚，其中有些被认为没价值的，就得不到钱。

刘扬从赵浩那里了解到，水军产业链分三级，第一级为京沪粤大中小型公关公司、工作室，他们是东家，负责派活、发工资；第二级是中间的“水手包工头”，他们负责在中间组织人马、协调工作任务，挣差价；第三级是干活的“水手”，以大学生和无业游民为主。

为尽孝坚持做“网络打手”

2009年3月10日，刘扬把1200元钱交给母亲：“这是我当网站编辑挣的钱!”

陈宁冰却说：“儿子，妈妈不希望你太累。妈妈看你每天深夜才睡，心疼啊。”说着说着，她又伤心起来：“妈妈最愁的是你的终生大事。可咱家的条件，没钱没房，怎么办啊?潘桦是个好姑娘，咱不能亏待人家。”

潘桦是刘扬的恋人，两人在上大三时相恋的，感情很好。潘桦和刘扬同

年级，她学的是财会专业。

潘桦，辽宁本溪人，父母早已下岗，家境拮据。大学毕业后，潘桦在一家规模不大的私企当出纳兼办事员，月薪1100元，目前与两位同事合租房住。为了多挣点钱，潘桦还在一家小商场当兼职会计，每个月能多收入800元。

潘桦欣赏刘扬的孝心。她和他商定，不急着结婚，让刘扬给父母多挣点钱，等他俩条件好了，买新房把他的父母接来同住。

可这一想法离他俩又是那么遥远。

而此时，不仅母亲不知道刘扬的网络打手身份，就是恋人潘桦，也不知晓他挣的是充当“网络黑社会”里最底层的“网络打手”的钱。潘桦只知道他在网站做兼职编辑。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刘扬的网络“事业”很成功，他已是很有名气的网络打手了。每个月都能挣到1200元以上，最多的那个月拿到了1800元。加上工资，他的收入已很高了。虽然辛苦，可能挣到钱替母亲分忧还是很满足的。

2009年9月下旬，潘桦兼职的单位开资，她约刘扬周末去逛街吃饭。两人开心地玩了两个小时，吃过午饭，刚买好票准备看电影时，刘扬接到手机短信：有大行动，马上上网工作!

整天忙着在网上捧人、骂人甚至“杀人”，好不容易有半天时间和恋人在一起，又不得不回去工作，刘扬真是合不得。同时，他也觉得这样对不起恋人。就在一周前，一个被潘桦拒绝的男生结婚时特意请潘桦和他参加婚礼，160平方米的花园新房，豪华轿车，耀眼的钻戒，气派的婚礼，让刘扬无地自容。可潘桦却笑着告诉他：“从我决定和你好的那一天起，就没看重那些东西。在我眼里，人是最重的筹码……”

想着这些，刘扬回了短信：我有急事脱不开身，下次吧。很快，“网络包工头”回复：“如果今天的行动你不参加，就没有下次了!”

刘扬只好告诉恋人，网站有急事，他得马上回去工作。潘桦心里非常难过，却不想让他看出来，强作笑容说：“工作要紧，你忙吧，我一个人看!”

电影票售出不退，潘桦只好自己走进了影院，他俩已经半年多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平时是舍不得花四五十元看场电影的。不过，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影院里，潘桦的心里满是委屈和苦涩。屏幕上演的什么，她都没看进去。看了三分之一后，潘桦就流泪离开了影院。

纵使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合得，刘扬也不得不上阵，因为他已被逼上粱山，落草为寇了。刘扬赶回家，打开电脑，在QQ上查到具体指令，上某网站论坛打残那家品牌内衣……他马上变身网络打手，冲杀在战场的最前沿，用最恶毒的语言写成帖子发布上去，攻击那个品牌内衣。

忙了七个小时，战役结束。刘扬的电脑键盘上滴下了他心酸的泪水，他“战斗”了七个小时，也难过了七个小时。

刘扬痛苦极了，为恋人的委屈痛苦，为自己残忍的骂人、“杀人”痛苦，为自己的堕落痛苦……为了挣钱，做网络恶棍，他的心里涌动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刘扬躺在床上，回忆当“网络打手”后的经历：经常奉命去吹捧一个自己非常厌恶的网络红人，或去攻击一个自己喜欢的明星，或去给一个自己喜欢的品牌大泼粪水……可他又欲罢不能，因为需要挣这笔钱帮助家里，除此外他没有别的办法挣到钱。更可悲的是，刘扬竞被认为是网络打手中的精英，因为他的文字既刻毒又有煽动性，多次受到网络包工头的表扬和奖励。想不到大学学的中文专业知识，只能在这种地方施展。

在痛苦中继续充当网络打手，虽然挣钱，可精神上却备受煎熬。他常常自我谴责，痛恨上了贼船，却又不得不在这条浊流中畅游，这种黑白不分的日子过得很挣扎很折磨。

可是，他不能不当网络打手，因为母亲病倒了。由于长期劳累，母亲患上了高血压、糖尿病和严重的心肌缺血症，在沈阳军区总医院住院治疗花光了刘扬辛辛苦苦攒下的全部存款。

这时刘扬的压力很大，他下决心多挣钱。他不仅自己干，还动员潘桦和他一起当网络打手。

2009年12月27日晚7点多，陈宁冰扶着丈夫敲开儿子的房门，把一沓纸摔在桌上：“刘扬，这是你的杰作吧!你的文风我了如指掌，你竟干这样的勾当，我羞愧得想一头撞死……”

原来，中午休息时，几个同事边上网边聊天：这个影星真的这么不好吗?说不定又是有人陷害她。你们看，这个家伙骂人骂得太过分了，阴损刻毒的程度简直要把人家打进十八层地狱，真是令人发指。这说不定是被雇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骂人挣钱……同事拉着陈宁冰，指着那些蘸着毒液裹着荆棘的文字让她看。只一眼，陈宁冰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文字、这风格怎么这么熟悉?应该是儿子写的!没错，他曾经非常喜欢鲁迅的杂文，很多文章都烂熟于心。有很多话就是直接套用鲁迅的句式。她的头皮酥酥地一阵发麻，可是，儿子怎么能这么骂人呢，他与这个影星无怨无仇呀。此时，她还没想到儿子会挣网络打手的黑心钱，只是对儿子的行为非常气愤。陈宁冰马上把这个网名输进百度，马上看到了儿子的一大堆帖子。儿子口口声声说他在兼职挣钱还房贷，可他竟这样骂人、捧人、骂企业、夸品牌。虽然文字风格肯定是儿子的，可她是了解儿子人品的。她拿不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悄悄地把那些文字打印下来，下了班急忙回家让丈夫看。

刘纯健能扶墙走动了，可仍然不能工作，出门还得坐轮椅。看到妻子拿回来的东西，气得他大骂儿子：“肯定是他写的，那语气那风格，跑不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气得浑身发抖，让妻子扶着自己找儿子兴师问罪。

刘纯健接着妻子的话说：“刘扬，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大学，难道竟培养出一个骂人的下三烂吗?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刘扬却不买父亲的账：“你肯定要告诉我贫贱不能移之类的圣人言，可是，你病在床上多年，妈妈辛苦挣钱养家，我心疼呀。我也想靠自己的本事走正路多挣钱，可是，我的学历找不到高收入的工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吃苦受累!人要是不孝，连猪狗都不如。如果不是为了挣钱，谁愿意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陈宁冰拉住儿子的手：“妈妈不认为过得苦，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住小房子比住皇宫都舒服，粗茶淡饭比山珍海味还香甜。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再做网络打手了，你会让妈妈没脸见人的，求你了!”

可是，刘扬并未听母亲的劝阻，他的理由就是承担起家庭的经济重担比讲良心更重要。

陈宁冰见劝阻不了儿子，流着泪给潘桦打电话。

慈母喋血谏爱子

潘桦被未来的婆婆说服了。她对刘扬说：“咱不当网络打手了，虽然没人知道我们的真面目，可整天违心做这样的事，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刘扬好像走火入魔了：“别说了，你不做，我自己做，我要挣钱。我妈一把年纪了，还在为我操劳，我不是白眼狼。”他已经油盐不进了。

陈宁冰不敢再与丈夫商量，因为丈夫已被气得心脏病发作，吃了救心

丸才稍稍安稳下来。可是，她又绝不肯让儿子、儿媳成为网络黑社会的打手，怎么办?她在苦思对策。

一个月内，陈宁冰又想了许多办法苦劝儿子，但仍未能让他回头。她不让儿子在家上网，儿子就跑到网吧去。

就在陈宁冰想不出好办法的时候，她的哥哥陈岩聪出事了，而且是和网络有关。

陈岩聪是一家企业的纪委副书记，为人正直，却在2010年1月底突遭灭顶之灾。网络上有多张他与一个年轻女人的亲密照片，而且几十万的网络跟帖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在他惨遭陷害愤怒万分时，一个陌生人来访。陌生人在确定没有被录音的情况下，转达了这样一番话：“潘大勇让我转告你，他只花了二十万元就安排好了一切。等着吧，那些认钱不认人的网络打手们会让你生不如死!你长一百个嘴都说不清楚。这就是你整潘大勇的代价!”

原来是潘大勇所为。这个人利用供应处长的职权，收受贿赂和回扣，让企业蒙受重大损失。陈岩聪尽全力查处这个企业蛀虫，虽然没有拿到判他刑的证据，却也查出了把他清除出企业的证据。为企业除害，赢得了领导和群众的信任。可是，想不到这个家伙却如此报复他。

虽然企业的领导人和群众都相信陈岩聪，可广大网友被网络打手们鼓动，仇恨他。又被人肉搜索，有许多不明真相的网友打电话辱骂他，甚至有些偏激的网友竟纠集起来，找上家门要打他。舅舅一家被弄得鸡犬不宁，狼狈不堪。

陈岩聪一直帮助姐姐陈宁冰一家，对刘扬更是恩重情深。

陈宁冰又一次与儿子长谈：“看看你舅舅受到的伤害有多大，他是被陷害的!你就不能帮帮舅舅吗?可想而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你们无端陷害，你就不受良心谴责吗?”

刘扬已顾不上良心问题，他得先帮舅舅摆脱困境。他马上上网与“网络包工头”联系，请求帮忙。可是，“网络包工头”却笑他幼稚：“我们的行规是，替出钱的人‘杀人放火或吹捧。想‘杀你舅舅的人出了二十万元给了一家网络公关公司，当然这个公司与我们无关。如果你想摆平此事，得出四十万元进行反击策划……无钱，就是亲爹老子也帮不上忙!”

绝不能看着舅舅蒙羞受辱!刘扬找平时关系好的网友帮忙，对方都以“不能破坏行规”为由而拒绝。无奈，他只有单枪匹马地上阵了。夜以继日地上网发帖披露真相替舅舅说话。然而，他的力量太弱小了。如同一片树叶想阻止秋天的狂风，却很快被狂风吞噬了。他不仅没有帮上舅舅的忙，竟又被网络公关公司查清了底细，又一轮“贪官让外甥出头……”的攻击浪潮骤起。

2010年2月下旬，陈岩聪所在企业的老总无力承受企业形象受损造成的危害，给陈岩聪15万元让他辞职了事。恶人大获全胜摆酒宴庆贺，陈岩聪却受尽辱骂黯然离去。

陈宁冰拉着儿子和潘桦去看望哥哥。她当着哥哥的面对儿子说：“你充当网络打手，肯定打过许多像你舅舅这样的好人。看着你舅舅的眼睛，再说你想继续干!”刘扬低下了头。

陈宁冰见状，喃喃自语：“看来，得见血才能让你们醒悟!”她从茶几上抓起水果刀，朝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血，滴滴答答流下来，把地板都染红了。“妈……”刘扬惊呆了。陈岩聪赶紧上前抢下水果刀，刘扬跑过来抱住母亲，他们拨打了急救电话……陈宁冰的伤口缝合了两针，并无大碍。

刘扬捧着母亲的手痛哭。他知道，母亲平时连个虫子都害怕，用刀割手腕，那是多么大的决心呀!

回到家里，陈岩聪盯着外甥：“我是今天才知道你也是网络打手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舅舅给你15万元，你拿着别再做网络打手了；二是继续做黑心的网络打手，与舅舅断绝关系!”

陈宁冰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拉着儿子乞求道：“停下来吧，不能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

刘扬无奈地点头答应，他不能失去舅舅，更不能伤害至亲至爱的母亲。

可是，一周后，刘扬又动摇了。光靠每个月1400元的工资，怎么养家呀!这对恋人商量多时，最终万分痛苦地决定，背着父母和舅舅继续做网络打手。不久，潘桦的母亲赶到沈阳，催刘扬和潘桦尽快结婚。刘扬家只有40多平方米的两居室，他的房间才9平方米，总不能让行动不便的父亲和母亲住小房间吧。就算租房子结婚，也不能让新房家徒四壁啊。所以，为了父母的生活，为了结婚，他俩都得继续当网络打手。

偷偷地继续当网络打手，真是太难了，因为母亲已开始严查，母亲是能看出刘扬的文字的。如果被母亲和舅舅发现，那他们就会与他决裂。更关键的是，舅舅的被整事件让他和潘桦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坑人害人了。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可是，他俩需要钱呀!无奈，他俩只能硬着头皮偷偷摸摸地继续充当网络打手。刘扬只好改变犀利的文风，却招致“网络包工头”的不满。

一起被揭露的网络陷害明星事件让刘扬和潘桦更加痛心。原来，是有人利用网络在整章子怡!从“泼墨门”开始，章子怡事件短时间内不断升级，“分手门”、“诈捐门”、“偷腥门”……铺天盖地的网络指责，一连串的网络组合拳，招招要置章子怡于死地。

刘扬和潘桦都是章子怡的铁杆粉丝，去电影院看不起，就想办法在网络上下载，章子怡的每部电影他们都看过。可现在，他们心中的大明星却遭此陷害，而陷害人就是他们的同行。看着媒体上章子怡的一脸无奈，他俩落泪了——为自己的偶像，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

2010年4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陈宁冰打电话找回了儿子和潘桦，陈宁冰把31万元的存折递给儿子：“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今天已把房子卖了。我俩马上搬到你舅舅家去住，是你舅舅让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再也不让你们当网络打手了……”

潘桦先扑过来：“阿姨，不能卖房子呀!”陈宁冰笑了：“已经卖了，怕你们反对，才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不再当网络打手了，我和你爸爸才能睡着觉，舅舅也才能安稳下来……”

刘纯健低声说：“其实，你们又当网络打手，你们的妈妈几天后就发现了。她没有再找你们发火，连流血都不能劝阻你俩当网络打手，就只有卖房子了!因为人比房子重要!”

刘扬一下子给母亲跪下了，潘桦抱住未来的婆婆，一家四口抱头痛哭。

过了好一会儿，潘桦拉着陈宁冰的手说：“阿姨，将来我们买了房子你们搬来住吧……”

刘纯健和陈宁冰拒绝了，他们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因为现在的小两口都喜欢独立自由的生活。

有了当网络打手的痛苦经历，刘扬和潘桦已经成熟多了，也更懂得亲情了。他们找舅舅帮忙，最终让父母答应来同住。

陈宁冰拿着自己卖房的3 1万元和哥哥的15万元，给儿子买了套90平方米的二手花园住房，因为二手房可以马上就搬进去。

2010年7月底的周末，刘扬把他的东西和父母的东西都搬进了新房，让父母住进了朝阳的房间。

一家人把陈岩聪请来庆贺团聚。刘扬先向舅舅请罪，请舅舅原谅；又向父母请罪，父母也原谅了他们。舅舅赞许地说：“知错就改，还是有希望的。希望你们吸取教训，并牢记，在穷困潦倒时，最容易犯大错……”

刘扬和潘桦重重地点头，他们发誓要牢牢记住亲人的教诲。

陈宁冰对儿子的泣血拯救成功了。儿子终于回到了正确的人生轨道上。

刘扬开始给报刊投稿，潘桦则用业余时间给两家小型商店当兼职会计。他们确信能在几年内还上舅舅的钱，并让家庭经济状况有所改观……

(责编：晓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