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育亮
个体老板王老二自从上次见了那姑娘一面,便念念不忘,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日,王老二与生意场上的一帮朋友相聚,酒足饭饱后,便相邀去卡拉OK。
王老二给大家各点了一位陪唱姑娘,众人起哄:“你自己咋不要啊?”王老二挤眉弄眼,自豪地说:“我另有呢!”于是便拨通了那姑娘的电话。“你是谁啊?”甜甜的声音,将几个男人的心扰得痒痒的。“我王老二呀!咋就不记得了哦!”王老二向旁边几位朋友做个鬼脸,将带有责备的话语送了过去。“王老二?哪个王老二?有啥事啊?”“过来唱歌吧,我们等你呢。”“唱歌?我有事,对不起了!”王老二的手机里响起一串“嘟嘟”声。众人大笑,笑声中溢出嘲弄。“妈的!”王老二有些尴尬,众人都说:算了算了,这里姑娘大把的是,随便叫个吧。王老二不依,又将电话打了过去,不容对方说话,王老二就吼上了。“你的头儿在此,叫你来!”王老二这回语气很硬,每个字都说得硬邦邦的。“我们头儿?”姑娘有些发愣。“李大毛啊。”王老二说。“在哪儿啊?我赶过来吧!”王老二告诉了姑娘地址。
少顷,姑娘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姑娘果然漂亮。众人见了,先是惊讶,继而一片赞美,弄得其他陪唱姑娘“哼哼”着满是妒忌。“李局长呢?”姑娘眼光扫了一遍,并不见有李大毛,奇怪地问道。“他啊,有事刚出去了。”王老二赶紧答道。姑娘看看王老二,觉得挺面熟的,突然记起,上次李局长的儿子结婚,在婚宴上见过,当时听见李局长还大声地叫他老弟呢!姑娘伸出手,握了握王老二的手,落落大方地说:“对不起,王老板,我有点急事处理了一下,来晚了。”王老二受宠若惊,头点得如鸡啄米,嘴里接连吐出好几个“没关系”。
姑娘歌唱得好,几曲唱下来,弄得其他人都不敢再握话筒了。
姑娘舞跳得好,只要她翩翩起舞,别的人就只有看的份。
期间,姑娘几次问起李局长,都让王老二糊弄过去了。
后来,王老二当着姑娘的面,接了个电话。王老二说:“你们局长那边的事一下子扯不清,他说就不再过来了。”
姑娘眼里流露出失望,就这当儿,电话响了。“崔局长!”姑娘叫了声崔局长后,便是一连串的“哦哦”声。接完电话,姑娘满脸歉意地说:“我们崔局长叫我去桃花大酒店陪客人,真是对不起了!”
姑娘挎上包,向王老二摆摆手,一溜烟走了。
整个包厢瞬间凉了下来。
“妈的!”王老二狠狠骂了一句。
其实,崔副局长并没有什么客人,而是一帮同事在一起娱乐。
姑娘的到来,使气氛陡然高涨。
姑娘在大家的掌声中,一连唱了好几曲。
姑娘在男同事的不断邀请下,除了唱歌,就是跳舞。
姑娘刚与崔副局长高歌一曲,就这当儿,电话却响了起来。“李局长!”姑娘叫了声李局长后,便是一连串的“哦哦”声。接完电话,姑娘满脸歉意地说:“崔局长,李局长叫我去樱花大酒店,说有贵客要陪。”崔副局长虽然心里不悦,可人家是正职,自是无可奈何。崔副局长嘴里连声说道:“去吧去吧,局长事要紧呢。”
姑娘挎上包,向崔副局长笑笑,歉疚着走了。
其实,李局长并没有什么贵客,而是一帮战友在聚会。
姑娘的到来,让李局长的战友们豪情大发。
每人都点一首歌,让姑娘陪唱。
每人都挽姑娘的手,尽情狂舞。
姑娘刚与李局长跳罢一曲,就这当儿,李局长的电话却响了起来。“老弟啊!”李局长叫了声老弟后,便是一连串的“哦哦”声。接完电话,李局长满脸歉意地说:“我有个重要接待,就先走了。”战友们玩得尽兴,并不挽留,纷纷说,走吧走吧。当李局长叫上姑娘一并走时,战友们却纷纷挖苦嘲讽,说了李局长的一大堆不是。
李局长带着姑娘,匆匆赶到锦花大酒店。
姑娘一笑,原来李局长的重要接待也在这啊!
走进豪华包厢,姑娘却一愣。
王老二一帮人,正在歇斯底里地狂吼。
“欢迎李局长大驾光临!为了你,我们又换了个包厢呢!”王老二握着李局长的手,眼睛却瞄着姑娘,眼神里流露出的,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怪的味道。
包厢里正播放的是著名歌唱家那英演唱的《雾里看花》: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歌声曼妙,在包厢里萦绕回荡
家乡原先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是儿子要举行婚礼,请我务必回去参加。人之常情,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和妻子轻装简从,赶到婚礼的举办地,小城博豪大酒店。
家乡小城这几年变化很大,宽敞笔直的道路上,车辆络绎不绝;一幢幢飞檐翘壁、桂北民居风味极浓的崭新楼房,遍布全城;道路两旁的路灯,或似珍珠,或如飞雀,栩栩如生。
博豪大酒店位于小城中心,很是气派。妻子说,不亚于大城市里的酒店呢!我们到来时,早已是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两条从酒店顶楼瀑泻而下的大红条幅,熠熠生辉。
酒店门前,扎花的小轿车一溜儿排开,清一色的宝马奔驰,足有20多辆。
妻子咂咂舌头,向我做了个鬼脸。
同事见我们到来,赶紧迎了过来,握着我的手,一连串地说了好几个“欢迎”。
够气派哟!我由衷地向同事说道。
同事笑靥如花,摆着手说,哪里哪里!
多年不见,我本想与同事多聊几句,但苦于来客太多,同事奔东突西,忙于应酬,我们相互笑笑,算是心领神会。
我被招呼着坐在右边的主桌。主桌很大,能坐20余人。入座前,同事一一介绍在座嘉宾,都是小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一番寒暄,便各自落座。
酒店大厅很宽阔,身旁的局长说,这是小城最好的酒店之一,仅大厅就可摆上80桌。我用眼光扫视一圈,大厅已人满为患。主事的人对酒店经理大声嚷嚷着,赶快到楼上再去加桌吧!确实,大厅虽然已无法容纳,但客人还在陆陆续续地来。
在喧喧闹闹声中,婚礼正式开始。
在欢快愉悦的婚礼进行曲中,新郎新娘款款地穿过漂亮精致的鲜花拱门,手挽着手,踏着红艳的地毯,在彩带飘拂中,朝装扮得金碧辉煌的婚礼台上走去……
我瞥见坐在另一桌的妻子在发愣。我知道,睹今思旧,她大概在想着我们当年那寒碜的婚礼吧!
婚礼程序走完,婚宴开始。
十二道大菜,一一呈上。什么“金龟报喜,玉兔呈祥”,什么“火树银花,大富大贵”……菜名诗意浓郁,色香味俱佳,直吃得宾客们满嘴“啧啧”,发出一片称赞之声。
酒酣耳热之际,妻子说,该回了。同事一把扯过两个大杯,稀里哗啦倒满了酒,硬是要跟我一饮而尽。同事醉意朦胧地说,你能回——回来,给——给我,长了面——面子,这杯酒,算——算我谢你了!我推辞。嫌——嫌酒不好?这可是国酒茅——茅台呢!我无法,只得干了。
有来无往非礼也,我也倒满一杯,回敬同事。同事二话不说,瞬间就喝了个底朝天。你这婚礼,办得够气派哟!我情不自禁地又一次说道。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同事这回话语说得倒是麻利,说完,还将得意挂满了笑脸。
其——其实,我——我这,还不算什——什么,鸟——鸟鸡巴!上回,那——同事又吞吞吐吐起来。话没说完,家人说他已经喝醉,架着走了。
回来的路上,妻子问我,你这同事挺有钱吧?我嘟囔一句,他已下海经商多年。
妻子望着车窗外纷纷后退的树木,不再言语。
别想那些吧!我劝慰妻子。
妻子嗔我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想吗?此一时彼一时也!
我哈哈大笑,觉得妻子说得真好。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将妻子的话,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满车疑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刹那间便罩住了我……
过了一段时日,家乡有消息传来,说是我那同事虽然经商多年,却并没有多少积蓄。为了操办儿子的婚礼,偷偷卖掉了自己的一个肾。
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