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这只红猫天天晚上来偷吃我们的东西,行踪非常诡秘。它的一只耳朵是破的,脏尾巴被宰了一截。
不管鱼也罢,肉也罢,酸奶油还是面包,它什么都偷。我们随着贼猫的劣迹,穷追了几乎一个月光景。
就在这天傍晚,贼猫落网了。它从桌子上叼走一截杂碎灌肠,然后哧溜一下上了白桦树。
我们就猛摇白桦树。猫丢下了灌肠,“咚”的一声落在鲁维姆的头顶上。贼猫在上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我们,它突然发出一声可怕的狂叫,从白桦树上弹蹦下来,砰的一声落到地面,接着像足球似的往上一跳,朝一座房子的墙脚溜去,房子很小,它坐落在杂草丛生的园子里。
但是贼猫到底跑不脱。它从墙脚跟唯一的一个狭窄的出入孔钻到了地窖里,除了这个出口,猫再也没有可以外逃的地方了。
我们抱了一抱旧鱼网,把出口堵上,就开始窥视着。猫开始厌恶地唬叫,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过去了……猫依旧不出来。
我们去找村里最机灵大胆的孩子连卡帮忙。连卡把一条白天钓到的石斑鱼鱼尾拴到钓丝上,然后从入孔丢进去。
唬叫声中止了。我们听见了贪婪的咀嚼声,猫的利牙咬住了鱼头。它死死咬住不放,连卡把钓丝往自己身边拉。猫撑着不肯出来,可连卡比它力气大,此外,猫也不愿意放弃那条鱼。过了一分钟,一个嘴里死咬着鲈鱼的猫头露出了洞口。连卡揪住猫颈皮,把它从地上提起来。鲁维姆问大伙:“咱们怎么处置它?”“拿鞭子狠狠抽它一顿!”我说。
“不管用的,”连卡说,“它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脾性,还是把它弄回去好好喂养试试。”
我们依了连卡的话,把猫拎进了小贮藏室,让它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猫吃饱后,摇摇晃晃地走出贮藏室。它坐在门槛上洗脸,还用它那无赖的绿眼睛,一忽儿看看我们,一忽儿看看天空低垂的星星。
从这天起,它就在我们这儿住下,也不再偷吃我们的东西。它甚至出人意料地成功了一项崇高的勋业哩。
鸡群爬上园子里的台桌,争相啄食起热粥。猫看见鸡群这样放肆胡闹,便悄没声地挨近鸡群,然后冷不防一声凌厉的唬叫,跳上桌子。鸡群拼命地哀叫着,打翻了牛奶罐,连飞带跑地滚出了园子,身后一片片鸡毛乱飞。跑在最前头的,是一只长腿公鸡,它吃得太多,所以一边逃跑,一边呃呃打嗝。从此以后,鸡群每当偷食就总是胆战心惊。它们一见猫来,就争先恐后从墙脚跟夺路而逃。
猫在屋里和园里转来转去,仿佛它是一名警卫。我们索性把它的名字由“小偷”改为“治安警察”,大家都很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