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理想国”无处不在

2011-05-30 17:29钟瑾
新民周刊 2011年23期
关键词:理想国瑞克新民

钟瑾

2012之后,人们又盯上了2024。

一部分地球人对这一年欢呼雀跃,要争冬奥会主办权,要上天建月球村;另一部分人却对此忧心忡忡,据说这一年将推出世界单一货币,而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则将这一年定为最后期限,警告世人该组织可能再也无法满足国际原油市场的需求了。

而瑞典电影《地下理想国》,如同一枚定时炸弹,时间就定在2024年。

尽管已经跨入了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但科技的疾速发展和物质的超前丰富并没有减缓人类对于自身处境的担忧。北欧国家,一向有着深厚的哲学底蕴和深邃的思索。瑞典电影中同样反映出了这样的特征。5月的最后一天,瑞典电影十年以来第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在北京、上海、成都三地举办瑞典电影周。此次瑞典电影周共展映8部影片,除了1953年的旧作——伯格曼的《小丑之夜》,其余7部都是2007至2010年之间的出品。

在这8部影片中,《地下理想国》无疑是最具人文思考的作品之一。它前后共耗时6年,汇聚了上百人的智慧和艺术才华。2009年,该片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未来数字电影奖。就电影《地下理想国》以及瑞典电影的一些情况,该片导演塔瑞克·萨勒赫、首席动画师兼技术总监伊萨克·耶特森接受了《新民周刊》的电邮采访。

新民周刊:选择这样一部影片来中国展映的理由是什么?影片并不如它的名字所暗示的那么“理想”,反倒挺黑暗的。

伊萨克:瑞典文化委员会挑选的这8部影片,旨在展示近年来瑞典在电影方面的成绩。瑞典的动画片,通常都是短片、商业题材、音乐录影、真人动画等,但在国际上非常成功,比如汉娜·赫尔本的《奴隶们》,尤纳斯·奥德尔的《末路黄花》(Tussilago)都获得过好评。而《地下理想国》是近十年来瑞典唯一的一部动画长片。

塔瑞克:人们可能会形容这是一部黑暗的、带有幽闭恐惧特征的反乌托邦之作。但它同时也很对那些喜欢阴谋故事的观众的胃口。谁不喜欢这样的影片呢?也许,认为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渗透并微妙地控制你的情绪和行为的想法,并不那么讨人喜欢。但是奇思妙想总能让生活变得有意义。

新民周刊:“地下理想国”这一创作灵感从哪儿来?为什么那些角色看起来像是真人?

塔瑞克:我16岁时读了卡夫卡的《审判》(The Trial),对作者构建的那个梦幻世界非常着迷。其中,所有事情之间都密切相关并有逻辑可循,但它们构成的整个体系却是完全错误的。在《审判》中,主人公约瑟夫·K是一个法律体系的受害者。这个系统也可以是任何一个系统,那么想象一下,如何你受到这个体系的挤压,对它的存在和实施感到无能为力,于是你不得不开始怀疑。如果你已经陷入了这种情况的圈套里,也许你会觉得问题在你自己,而不是这个体系。

伊萨克:我们希望电影有一个不同于传统动画的、独特的视觉呈现,因为电影故事所发生的环境有点动荡不安,而经过修改处理的真人面孔,能产生一种效果,让人觉得生活中——有些东西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劲。

新民周刊:你感觉自己生活在《地下理想国》所描绘的世界里?

塔瑞克:罗杰怀疑有些东西出了严重问题,某种界限被打破了,他要去找证据,以证实错不在他自己。这种想法听起来好像有点可怕,但完全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也总是这样,觉得自己也不可信。我常常被我自己的思想背叛,纠结于一个念头上,我必须大叫着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听起来是不是很疯狂?《地下理想國》是个恐怖故事,剧本里描述的是最糟糕的情形。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剧本里的情形似乎在我身边确实发生着。当电话销售员打电话给我,或当我们读报的时候,就会发现,哦,天哪,我们就生活在“地下理想国”里。

新民周刊:在科技发达的全球化时代,维护个人隐私在技术上日益困难,同时,生活方式的改变也使得人们日益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开放着隐私。

塔瑞克:如果政府的人打电话到我家,问我正在看什么节目,我会勃然大怒,因为这侵犯了我的隐私。但如果是一家私人调查公司打过来问我正在看哪个频道,就算心里会有一点不愉快,但也觉得无大碍,会如实相告。我们会理解他们的用意。但生活中,监视其实无处不在:娱乐、政治、工作中,公共领域。人们一方面想从监视别人的私生活中获得刺激,另一方面又想保护自己免受某些人对自己私生活的监视。许多人使用互联网发布自己的私事让所有人观看,回复在线调查、更新facebook的状态,等等。这些都是隐私的两难处境。

新民周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很“安分”地置身于这种“地下理想国”之中呢?

塔瑞克:我想象过在“地下理想国”这样的社会里生活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如果那些植入头脑中的想法不是像《1984》里面那种独裁政府所要求的服从,而是来自企业的“帮助”,比如好点子,而且企业的意图也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这些点子,或许以这种方式来吸引更多的人,最终卖产品给他们。我想,人们会非常乐意地给予谅解,甚至还会充满感激。我曾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过,令我着迷的是对于公司标志的教义式崇拜,甚至达到几乎神化的态度。所有的这一切就好像是游戏,企业家手指一弹,说:“你知道怎样才算好吗?还有什么比直接跟人们头脑中的思想交流更好的呢?”于是,生意就在这种随意的、冲动的方式下运作,一切顺理成章。这多么具有吸引力,但却又多么可怕啊!

新民周刊:动画对于表现这样的主题是否真的具有优势?为什么会耗时6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塔瑞克:有人向我表示过他们的同情,说,上帝啊,在这部片子上面消耗6年估计要被榨干了吧?但是我喜欢这个过程。我甚至可以在一部片子上耗上10年!别为我担心,如果没有电影做我反而会不高兴。我喜欢跟大家一起工作,尤其是做这部电影。电影所用的动画技术,让我能够跟那些掌握特殊技能的人、在某些方面堪称专家的人一起工作。我想这是电影中最好的表达方式。动画,能让你用可见的方式描绘你的感受,而不仅仅是描绘事物的外在。细微的夸张和有趣的想法,能使有些东西纤毫毕现。在动画中,可以投入所有的恐惧、犹豫、期待,它们像梦境一般彼此缠绕扭曲,但又如此真实。

伊萨克:《地下理想国》是一个合作项目。瑞典本身有一个国家电影基金,但是要凑够预算,就必须多方筹资。所以除了瑞典,还有来自挪威、丹麦的资金,以及欧盟的媒体项目(Eurimage)、瑞典公共广播公司和其他一些地区提供的基金。合作出品对于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但为了达成这项合作经历了很长时间。在这期间,你必须要有一个好的方案,好的制片人,还有坚定的信念。

新民周刊:瑞典国产电影的影响力如何?

伊萨克:瑞典电影在我们国内有着非常好的市场份额,并且常年稳定在30%左右,因为瑞典人还是喜欢看反映我们自己文化的国产电影。对于电影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坚守他们的事业,并创作出更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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