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琼
对于日常生活开支占总收入比重低的人,尤其是富豪来说,消费品价格上涨可以忽略,而富人的绝大部分其他资产,却在被超发货币吹大的资产价格泡沫中,参与了向老百姓“收税”的过程;对于日常生活开支占收入比重高的老百姓来说,通胀将明显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并侵蚀他们可怜的应对紧急事件的保障性存款。
现在,中国的通胀预期加剧,面对逐渐被通胀侵蚀的财富,老百姓该怎么办呢?中产阶级和工薪阶层,应该如何保卫自己的生活和财富?
多吃了“三成”钱
吃了几十年的猪肉炖粉条,最近却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市民刘华夫妇的餐桌上消失了——粉条的价格从去年同期的3.2元/斤涨到了5元/斤,猪肉的价格则从夏天的6元/斤涨到8.5元/斤,老刘不得不忍痛割爱。
对于家庭月收入超过5000元的刘华夫妇来说,别说是在齐齐哈尔,就算拿到大上海,也并不算低。猪肉、粉条的价格涨这么点儿似乎也问题不大,但居家过日子,这个钱不省还真不行——因为不光是猪肉粉条,没几个月,什么价格都涨了。
东北人最常吃的大白菜涨得最离谱。今年大白菜刚上市时,同往年一样只有两毛钱1斤,但不出一周,大白菜的价格就翻了倍。往年6毛钱1斤的土豆,也涨到了1元钱1斤。
根据刘华的观察,不光是蔬菜,大米、鸡蛋、豆油、苹果,什么都涨了。公车上、超市里、办公室内……涨价成了万能的寒暄开场白。
为了省点儿钱,刘华还从女儿那里学会了网购,被“时髦”地过起了网上生活:仔细比对着淘宝卖家的信誉度、产品的销量和评价,寻找着更便宜的大枣、枸杞和木耳……
刘华的老公郭阳,跟他的公务员同事们,也不敢轻易下馆子了。原来1元钱1串的羊肉串,现在涨到了1.5元;以前逢餐必点的锅包肉,价格虽然没变,但分量足足少了1/3;原来3个人吃饭,六七十元就能搞定,现在没个一百多元,根本下不来。
一周前,刘华刚刚交代给郭阳一项艰巨的任务——每天下班后,顺路到全市最大的大润发超市逛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货品打折。为了限制优惠价购买量,大润发超市规定每张会员卡每天限购大米10斤,豆油两桶。而退休在家的大叔大妈们,像蚂蚁搬家一样,每天都去超市买米买油,盛大米的塑料袋常被抢光。
看这阵势,刘华便与郭阳商量着,把之前单位过节发的1000元购物券,先拿出500元来买大米、白面和豆油——原来他们打算多攒些券,把家里用了10年的旧洗衣机换掉。“洗衣机可以有钱了再买,但米、面、油都在涨,这可没法儿不吃啊。”郭阳说。
看着大润发收款台前长长的队伍,郭阳不由想起2007年物价上涨时,重庆家乐福促销食用油,原价每桶51.4元只卖39.9元,大量市民凌晨4点就开始排队,抢购时发生严重踩踏事故,3死7重伤的旧事,感慨不已。
刘华说算算细账,就算省着吃,现在每月生活费也得1300元,比七八月份多了300元。
除了吃的,破近年纪录的棉价,也让冬衣的价格大涨,这也让刘华不得不再对自己狠一点儿。
刚入冬,刘华就发现,羽绒服的标价比去年贵了两百多元,她便把准备淘汰的羽绒服拿出来,再穿1年。
为了全家人的未来,刘华不得不这样精打细算。1998年,刘华下岗了,同时失去工作的,还有她的大妹和二弟,刘华不得不偶尔接济他们。之后的十几年里,刘华没能从单位拿到一分钱。所幸的是,她老公郭阳是公务员,收入稳定,日子还算过得去。
直到1年前,满50周岁的刘华才开始拿到每月1100元的退休金。这些退休金刚够女儿的教育费用——刘华的独生女儿在广州读研究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要11500元,随着物价的上涨,刘华计划着多给女儿准备些生活费。
为了让女儿过得好一点儿,郭阳每月都会固定拿出1000元存入银行,年底发了奖金也不动用一分,梦想着攒够了钱,给女儿在大城市买一套房子。
但他们存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房价的上涨速度。现在,即便是在齐齐哈尔,市中心的房子也涨到了5700元/平米,而在女儿读书的广州,房价几乎是齐齐哈尔的4倍。
涨价的事还远没完。除了电价据说要涨之外,跟人聊天时,刘华听说水价、天然气价等不久也要继续上涨了。
中产阶级的资产保卫战
面对物价上涨,手有余钱的中产阶级,依然青睐房产、股市和贵金属来保值增值,只不过这次房市的战场,从一线城市转到了二三线城市。
再过1年,王刚在广州读研究生的女儿就要毕业了。今年10月初,他本想给女儿在广州买套房——这已经是他的第四套房子了——没想到,几天后,广州出台了“限购令”。
因为没有广州当地户口和社保,王刚准备好买房的钱又“闲”下来了,王刚不得不重新盘算。
身为贵州省都匀市一家三甲医院院长的王刚,月入一万五,同在一家医院工作的妻子收入也不低。在这个三线城市,他们属于“有钱人”。
去年,王刚打算再去买辆车,但转念一想,车不保值反而会跌价,与其买车,不如存银行。
但存银行也不划算——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9月份CPI同比上涨3.6%,创下近23个月来新高,按照目前一年期定期存款2.5%的利率推算,10万元存一年就会缩水1100元。
他最终决定将钱给念经济学的女儿,让她去投资炒股。不久前,股市刚刚站上3000点,在所有的投资渠道中,这个看起来似乎“最靠谱”。而她的女儿,运气似乎也不错,1年前,就用老妈给的8000元股本,赚回了研究生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
股市,对王刚原本是有切肤之痛的。
2007年,中国也曾遭遇同样的通胀压力。那年春节后,从猪肉开始,从方便面到成品油,价格一路上涨。CPI一步一个台阶:1月还只有2.2%,4月就上到了3%,11月则创了11年来的新纪录,达到6.9%。
眼看着钱越来越不值钱,王刚的妻子决定进入股市。
彼时的股市,牛气冲天。股指、成交量、开户数屡创新高,引发“全民炒股”的热潮。王刚的妻子投了10万元,半年就赚了5万多。
但是好景不长,2007年10月~2008年9月,上证指数从6000多点跌至1800多点,王刚的妻子和众多小股民一样,没能逃出股市暴跌阴影,连贱卖带割肉,只剩下了5万元,他们的投资保值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此后,他们开始酝酿投资更有潜力且风险较低的房地产市场。2008年,正好赶上市中心拆迁,建CBD。王刚花了10万元,盘下了一个100平方米的一层门市房。刚租出去的时候才200元/月,不到两年,租金就涨到了700元/月。
2009年,王刚又在自家小区附近,买下了一套商品房,前不久才交工。这套房他们暂时不准备出租,也不准备卖,而是静待二、三线城市的房价上涨,再卖个“好价钱”。
现在投资房产受阻,存银行不划算,王刚夫妇决定冒些险,重新从房市转战股市。
但很多手有余钱的人仍在坚守房地产市场。不同的是,他们开始绕开一线城市政策限制,转投二、三线城市。
房产投资转战二三线城市
武汉一家保险公司的销售总监李英从事保险行业14年,目前年薪近50万,但她自称,如果要她拿现金,现在10万元都拿不出来。
她所有的钱都变成了固定资产,她有4套房,两辆车,还有数量可观的古玩和字画。因为五行缺金,她还购买了价格不菲的黄金和首饰。出于职业考虑,她甚至还为她的所有投资都买了保险。
分散而有效的投资,为李英带来的收益非常可观。她2001年买入的第一套房,每平方米不过2900元,现在涨到了1.3万元;她投资的黄金,“十一”期间因为金价飙升,价格翻了将近一倍。靠这些收益,已经足够保障她全家人的生活。
最近,李英又买了一批银饰,同时看好了一个商铺,准备出手。“通胀算什么,”她说,“即便发生地震我也不怕。”
在北京一家文化公司工作的于洋也是如此。
半个月前,在房产调控的高潮里,于洋在离广州几十公里外的广州市属县级市从化,看中了一套联排别墅,总价170多万。于洋手上其实没有这么多钱,首付的80多万,他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半。
虽然房地产调控搞得风声鹤唳,但很多信息和既往经验,仍支持于洋继续投资房市。
在上月举行的一个论坛上,汇添富基金管理公司首席投资理财师、基金策略分析师刘建位依据33年来的CPI涨幅,推算出“负利率”对人们财富的稀释:10年前,你的100万元肯定可买一套相当不错的房子,但若放着不动,就贬值了17%;如果你在20年前有100万元,你绝对可以买一个很好的别墅,但如果不买别墅,放到现在,就只剩下65万元了。
理财上,于洋坚持不炒股、不买基金、不买债券、也不存银行的原则:“我现在只用买房子来存钱。”投资房子,也是于洋的成功经验。
2004年,还在广州工作的于洋手头仅有1万元,刚认识的女友同样也只有1万的积蓄。他们渴望拥有一个家,便打算用这两万元去买房子。
彼时,中国的房价已经驶上快车道。他们看中的一楼盘均价虽然只有3000多,但首付最少也得8万~9万。但当时开发商为了推盘,实行了首付可以分2次、在一年内付清的政策。他们先付了2万,此后省吃俭用,还真买下了一套190平米的房子。此后,房价轮番上涨,上个月这里已经涨到了1.3万元/平米,翻了4倍还多。
尝到甜头后,他们开始说服父母也买房子。年初,国家公布要将海南建设成国际旅游岛,远在湖南的父母用大半生的积蓄,在海南买了套30多万的房子,大半年之后,价格翻了一番。
这样的财富神话,在于洋身边的朋友中也随处可见。他一个收入和他差不多的朋友,前段时间,在北京买了套150万的公寓,两个月后就以190万的价格出手,两个月就赚了3年的薪水。
而他2004年在广州买房时的邻居,当时一口气买了8套房,一直放着,最近才陆续出手6套,净赚近千万。
于洋认为,自己并不是专职炒房的,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在中国财富魔方转动的过程中,没有“被抛弃”。
现在,虽不知是否可以续写这几年的财富神话,但于洋相信,在物价上涨的今天,他最起码可以跑赢C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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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出现了多次通货膨胀,主要发生在1980年、1984年~1985年、1987年~1989年、1993年~1995年、2003年,从1978年到2010年这33年间,中国的CPI大约上涨了6倍。
其中1987年~1989年的通胀引起严重的抢购潮;1993年~1995年的通胀和随后的紧缩,造成了大规模银行坏账,以及随后的国企整体困难,引起20世纪90年代后期严重的失业下岗和社会问题。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