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雯
假设这样一个场景: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有辆车不幸被撞翻,一个人被困在了车里。如何解救,有三种办法:其一,立即报警,代价是警察可能来得很慢,被困者生命垂危,等不及了。其二,过路人跟被困者商量:如果给10万元,就把你救出来,并及时送到医院救治。但可能的情况是,被困者一下子拿不出10万元。其三,过路人中有几个特别善良的站了出来,无偿帮助被困者。
第一种办法,叫做“找政府”;第二种办法,叫做“找市场”;第三种办法,叫做“找社会”。事实上,政府、市场、社会,恰恰是我们开展公共生活的“三种机制”。从中国问题研究专家、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的《保卫社会》中同样可以找到这“三种机制”的影子和三者间的某种尴尬。单看书名,全书的核心思想就一目了然:对于解决某些问题,我们有必要回过头去,“重新发现和保卫社会”。
近年来,郑永年以独立而深入的中国研究,以及视角独到的专栏写作,日益引起国际学术界及中国政府决策部门的重视。“对中国时局非常清醒”,是学术界和读者对他共同的评价。毫无疑问,一场长达30多年的中国社会改革,有成功的欣喜,亦有迷惘和阵痛,而对于当前的中国研究而言,能发现真问题显得更为重要:一方面使我们清晰地看到中国改革30多年来积淀下来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又难得地赋予我们客观而冷静的视角,为新的开始创造转机,为评估具体“社会”安全、保卫“对象”找寻具体的切入点,譬如住房保障、收入分配、社会道德、教育改革等等。
在“中产阶级与社会改革”一章中,郑永年以“乐此不疲的信念”告诉人们,以GDP为中心的经济增长,不仅造成可持续经济发展的瓶颈,使内需始终无法打开,而且意味着贫富分化和收入差异,社会正义和维护这种正义的制度手段都将得不到尊重,即使获利者也会感觉到不安全。要实现正义或者表面上的正义,仅靠“到点自行掉头”,希望渺茫。
再以住房政策为例,郑永年在“中国住房政策的症结在哪里”一文中口气毫不含糊:中国房地产问题最突出的一点,“莫过于发展房地产市场的主导思想的严重失误。简单地说,在中国,房地产被视为仅仅是经济政策的一部分,而非社会政策的一部分。因为商品房兼具投资和消费价值,人们对其价格上涨有预期。开发商利用这样的预期去囤积土地和新房,购房者也会迫不及待地去买房,从而一步一步地把房价逼向新高。”“除了一般商品房的大幅涨价之外,住房的社会功能的缺位,更体现在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供给的极度缺乏。”诚哉斯言,怎么看都不像是泛泛而论,而是有的放矢。
如果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进步在于通过市场化转型发现作为个体的“我”,那么中国下一步的挑战则是如何给社会松绑,通过保卫社会来发现作为集体的“我们”。因此,《保卫社会》所搭的不仅是中国社会的脉搏,也是关乎整个民族未来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