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氧化剂末日来临?

吕静

如今，抗氧化剂充斥着世界各地的商场和药店柜台，抗氧化剂被广泛添加在食品、饮料和化妆品中。根据市场研究公司敏特尔（Mintel）的统计，仅2009年，美国就有108种食品被贴上抗氧化剂的标签上架，相比之下，2005年只有16种，2007年为82种。

抗氧化剂原本主要存在于水果和青菜中。近年来，商家宣传以及媒体造势让不少人以为，摄食抗氧化的营养保健品能够清除体内自然产生的自由基。自由基是一些高度活跃的原子团，被认为是造成衰老和从癌症到心脏病等慢性疾病的元凶。精神压力会使这些化学活性物质过量产生，大量的自由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破坏细胞。在理论上，通过中和这些可能的有害物质，抗氧化剂可能会增进健康，延缓衰老的过程。

然而，各种最新的研究表明，摄食抗氧化剂保健品，即便是最常见的、似乎并无害处的β-胡萝卜素和维生素C和维生素E，也对健康无益，甚至可能是危险的。虽然危险的原因并不清楚，现在的研究正在挑战“抗氧化剂狂热”的一项更为根本的原则：体内很多被抗氧化剂中和的自由基都行使着有价值的功能，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抗毒素和抗癌。

正像英国化学家和科普作家大卫·布拉德利（David Bradley）在其博客中所讲的那样：“氧化剂是抵抗病原体和癌细胞的免疫防御前线，我一直对人们无论如何要摄取过多的抗氧化剂感到吃惊和奇怪……假如你已经有健康问题（特别是癌症和感染），现在已经足可以说，服用抗氧化保健品可能并不一定对你的健康有益。”

据了解，大量补充抗氧化剂的潮流最初来自于那些上百个试图评估抗氧化补剂健康效益的研究。这些研究结果其实并非无懈可击。“考科蓝协作”（Cochrane Collaboration）是一家专门评估医学研究成果的国际性的科学家团体，2008年，该组织审查了大约有40万人参与的67项研究,目的是确定抗氧化剂保健品是不是能够降低健康人或患有心血管疾病、神经系统疾病、风湿病、肾病、内分泌疾病或其他疾病患者的死亡率。他们调查的结论是：没有发现支持抗氧化保健品对疾病预防的证据。而且，维生素A、β-胡萝卜素和维生素E甚至可能会增加死亡率。在对抗氧化剂保健品和雷克氏症（即运动神经元疾病)、老年痴呆症和轻度认知损伤和肺癌的分析中，考科蓝的科学家得出了一致的否定结论。而且，每一项分析在增加总死亡率上都有着惊人的相同结果。

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添加剂形式的抗氧化剂会如此有害。一种看法认为，在高剂量时它们成为促氧化剂，会刺激损害DNA和细胞的反应，而它们原本是可能防止这些反应的。但是一个更可能的解释是，我们所看到的，是科学家在实验动物研究上所发现的，但对于人而言，抗氧化剂可能会干扰抗感染和抗癌的免疫细胞。

自由基是由正常代谢所产生的，不过膳食脂肪和含铁丰富的食物比如红肉产生的自由基更多。自由基能破坏组成我们身体的生物材料，如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和DNA，也会破坏组成排列在血管上的细胞，使得肿瘤细胞进入血流并转移。美国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抗氧化剂研究室的主任杰弗瑞·布隆伯格（Jeffrey Blumberg）解释说，人们认为，所有这些破坏作用“会启动、促进或刺激很多包括心血管疾病和癌症在内的慢性疾病发展”，也包括正常的老化在内。

这正是食品制造商爱听的好消息，尤其是有研究表明，某些抗氧化剂要比其他食品更能消灭不同的自由基。比如β-胡萝卜素，能杀灭超氧化物歧化酶，但是维生素E却相对不能抵抗超氧化物歧化酶。另外一方面，维生素E会使低密度脂蛋白LDL（被认为是坏胆固醇）对氧化更具抵抗力，这对健康有益：氧化的LDL更容易形成阻塞动脉血管壁的斑块沉积物。不同抗氧化剂的不同功能打开了推动每种营养添加剂的市场之门，它们与其他非健康食品一道构筑了形形色色的抗氧化剂产品。

此外，新的研究也正在怀疑抗氧化剂的直接效果。

一项研究是由以色列魏茨曼科学研究院（Weizmann Institute of Science）的发育生物学家那瓦·德卡尔（Nava Dekel）所领导小组所做，他们的工作显示，抗氧化剂可能有一种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导致妇女不孕。这一研究已经发表在2010年12月15日的《美国科学院院刊》上。当德卡尔教授和她的小组将抗氧化剂用于雌性小鼠的卵巢后，发现了令人吃惊的结果：排卵水平急剧下降，也就是说，与那些没受处理的卵巢相比，受氧化剂处理的卵巢很少有卵子从卵泡释放到达受精部位。

为理解这一结果背后的意义，进一步的小鼠实验表明，一种叫做“活性氧”的自由基是在对黄体激素反应时产生的，能在生理上正常地触发排卵。这表明，黄体激素是通过一种活性氧的中间物触发排卵的，如果活性氧被抗氧化剂清除，便不会排卵。

2010年，还有一项实验室小鼠的研究发现，有两种流行的抗氧化剂，一是存在于红茶、绿茶、红色洋葱和其他植物性食品中的槲皮素，二是存在于苹果、洋蓟、小麦和其他植物中的阿魏酸，会使身体恶化并可能触发肾癌。正如将这一研究结果发表在《农业和食品化学杂志》上的科学家所说：现在是重新评估抗氧化剂“致瘤有害作用的时候了”。

最后，一项在对小鼠的新的研究发现，一种血液中能提高抗氧化剂水平的自然蛋白质可能实际上会促进动脉粥样硬化或动脉堵塞的形成。这项研究发表在《动脉硬化、血栓形成与血管生物学》杂志上。这为服用抗氧化剂为何没能表现为改善心脏健康提供了线索。这种叫做Nrf2的蛋白质确实提高了抗氧化剂水平，但是在研究中，它也提高了血液胆固醇水平和肝脏中胆固醇的含量，而这二者都是造成患动脉硬化症的重要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