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款抵私债 旧病新症结怪胎

李富永

12月5日晚，河南省洛宁县邮政局长谷青阳酒后驾车逆行，撞死五名学生。案件发生后，洛宁县的政府部门反应“迅速”，很快向每个受害者家属支付了二十三万元赔偿金。

酒后驾车撞死五名娇嫩的生命，巨额赔偿居然由政府来买单，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离奇荒唐的事了，难怪消息不胫而走，恶评如潮。然而，公款抵债事件发生多日来，一直没有听说洛宁县的官员露面“辟谣”，来解释赔偿其实是“垫付”。面对群情激奋的舆论，洛宁县政府方面至今一言不发。这就更加印证了人们的猜想。

尤其是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的谷青阳局长，不仅没有去承担罪责、安抚悲痛欲绝的家属，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掏一分钱赔偿。舆论自然认为政府在用纳税人的血汗为谷青阳抵债。众目睽睽之下，洛宁县政府竟然如此悖理而行，且不为舆论所动，显然是官员公款买单买习惯了，以致于“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相信洛宁县真的敢如此抵牾民意，甘冒自毁形象影响仕途的风险。从善意的立场猜度，这笔款项也可以理解为抚恤金。五名儿童的家属受到如此之大的伤害，政府用公款抚恤，虽然事先没有跟广大纳税人商量，它也知道大多数善良的人是不会反对。反正政府平时花费公款，从不曾与纳税人商量；现在又打着抚恤旗号，就更不用走什么形式了。

问题是，政府是否对所有的灾祸受害者都予以抚恤？如果不是邮政局长撞死五名儿童，而是平头百姓交通肇事，洛宁县政府会给予受害者抚恤吗？如果是刑事伤害案件，无辜的受害者家属会得到抚恤吗？会像为局长平事这样行动迅速吗？

也许可以将邮政局长肇事，说成是“因公肇事”：邮政局长开的车是公车，开车外出是为了与下属女职工会面；开车返回，是要送其中一位，似乎很敬业、很关爱下属，因此可以引申发挥为“工作内容”、“职务行为”。但是，因为工作就要酒后驾驶？“职务行为”就该逆行？莫非该局长下班从不喝酒、平时从不逆行？会见此前在他县工作时的下属，是职务行为还是私交？也不是不可以区分的。

纳税人的血汗，可以被权势人物用来为冲抵孽债；没有公款可抵私债的肇事者，对受害者则采取“碾伤不如碾死”的策略。但因为是“潜规则”、“潜守则”，所以肇事者事后往往百般抵赖，死不认账。只是因为西安的大学生药家鑫“经验”不足，竟然直接用刀将伤者刺死，“潜规则”才得以暴露原形、无从狡辩。

权力被官员掌握不受制约，可以随意滥用，纳税人血汗被随意支配，危害性还是轻的，毕竟只是破财；重的可能引祸上身。比如宁夏吴忠的官员就可以动用警力，以“诽谤”的罪名将举报其作弊的人抓进班房；而方向盘被野性十足的人掌握，汽车就会成为飞驰的凶器。危险性不比专政权力弱半分。

如今，老问题没有解决，新灾祸又开始泛滥。在药家鑫之类的恶徒充斥社会的前提下，罔顾国情醉心于推广所谓的轿车“文明”、放任车辆横冲直撞，如同对枪支刀具放弃管制，让司机稍有恶气就会借方向盘发泄，车祸自然是此起彼伏防不胜防。谷青阳的私债用公款抵偿，就是旧病新症交织的恶果。假如他不是官员、没有公款可用抵偿私债，假如他没有将五名儿童撞死而是撞伤，他会不会行使“潜规则”呢？他是否会是药家鑫第二？他也许不会。但会的人很多。

【原载2010年12月17日《中华工商时报·热雨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