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我介绍
我有一个梦,名字灵感衍自伟人马丁路德金。梦想世界和平,梦想宇宙永恒。梦想在2012年之前凸成36D。
巴渝人士,90年6月生,被80后抛弃被90后唾弃,夹缝中自成一派,扭腰甩臀,照样狂奔。
双子女,被各种星座专家指花心不常情。其实我有一颗专一的心,爱过的男人就只有蒙奇.D.路飞、L.lawliet、风早翔太、原野新之助、江户川柯南几人而已。
有时内心澎湃,表情单一。有时疯天狂地,脑内漂移。
友人皆道我面瘫疯狂伪萝莉,其实我只是神经大条爱抽筋。
人生格言时常变,如今只道一句:“人生苦短,别忘了性感。”
来凤村有一家姓顾,村民们但凡说起顾家,无不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这顾家倒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辈,村民如此排斥皆因他家祖辈都以赶尸为生。常年与死人、干尸打交道,旁的人还真没几个敢深交。
顾卿离揉着额头上的伤口,气鼓鼓地踢了一脚泥路。若不是爹娘不允许她对旁人用武功,她非要那几个晚上还尿床的臭小子爬着回去不可。村里的小孩儿孤立她,一开始她还伤心难过,如今便只觉得无所谓了。
她只是听不得那些人胡说八道,镇上出的命案干她家何事?捕头老爷都只说是遭了野兽袭击,偏偏那群臭小子乱传是她爹放僵尸咬人。
她没用武,只是扑上去与带头的陈安一顿扭打。那小子看着壮实,却是个草包。没两下子便被她掀倒在地,哭爹喊娘。
因为额上带伤她不敢回家,便一个人悄悄跑去了后山的坟地。那地方阴森湿沉,便是成年人路过也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可顾卿离这个七岁的小丫头,却舞着树枝在那中间穿梭得悠闲自在。
于她而言,能跑能跳的活尸都没什么可怕,更何况是这一堆早烂成了黄土的低等死尸。
见四下安静,顾卿离从怀里掏出一本黄皮的书来。她爹嫌她年纪太小,除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之外,都没再教她任何符咒之术。
每次看着爹娘指挥那些僵尸出棺行走,她都止不住敬仰崇拜。因此,偶然翻出这本符咒语,便当珍宝一般藏在了自己兜里。
学会了一个简单的定身咒,她无意间翻到了最后一页,发现那一页居然全是用梵文所写。她认识的梵文不多,没看明白具体的意思。只是瞧着那纹咒好看,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
再往下看,认出了其中“滴血”二字。顾卿离脑袋瓜灵光一闪,于是想也不想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那地上的图印里。
就在她的血滴入咒纹时,那一圈图案突地一沉。顾卿离觉得手上伤口一痛,随即发现手指正与那印圈一起泛出阴森的绿色幽芒。而她的手像是被人强行拉住了一般,正不受控制地按向那绿印中心。
就在她的手指与那绿印重叠的瞬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泥地又变了模样。绿光越发深沉,细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图案,那分明就是一道通体浑圆的门。此时,门内咕噜,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爬出来。
她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过还是个七岁大的小姑娘。平日见着个隐身咒都激动得哇哇大叫,何曾见过此等奇异怪象。回过神来起身便要跑,谁知背后突然冒出一只手来,并一把拉住了她的脚。
“啊——”
少女的尖叫声破空而来,如同一抹陡峭的刀影,在坟山上空划出一道口子。
顾卿离慌忙蹬脚,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她反手回去作势要打那拖住自己的东西,却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抓住。那东西速度奇快无比,抓起她的右手一把塞进了自己口中。顾卿离心中大骇,那东西……那东西……竟然在吸她的血。
惊恐之时,她高声念出定身咒,飞画出结印,然后毫不迟疑地打向了袭击自己的那东西。
触到的是同样冰冷僵硬的身体,好在她的施咒成功,那东西真被她定住了。顾卿离回头一看,那片绿泽中坐了个七八岁的男娃娃,皮肤苍白如纸,浑身冰冷似瓷。它身上穿了件墨蓝色的锦袍,白色的绒帽半遮了额头,顾卿离却看得一清二楚,它额心有一枚印结,赫然与她先前所画的一模一样。此时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深黑色的眼睛里空洞无物,仿如一尊活死人。
顾卿离惊诧,它是僵尸!
再也顾不上其他,她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从山上跑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躲在屋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甚至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哭到睡着。等她再醒过来时,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激烈的打斗声。她跳下床,一拉开房门就看见她爹被打得飞了出去。她娘也躺在不远处,显然是受了伤。
“爹——娘——”
她大叫出声,正要奔过去时,却感到眼前绿光一闪,她的右手便被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用力扯住。顾卿离惊恐万分,扭头一看,身旁站着的正是她白天在坟山上遇见的那个小僵尸。
顾仲夫妇看见女儿被抓住,均是大惊失色。可说也奇怪,那小僵尸并未加害于她,只是抓起她的右手食指看了看,然后望向顾卿离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话。
顾卿离吓得浑身发抖,却也盯着他颤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时候,顾仲提了蘸着朱砂的剑悄悄靠过来。可不等他一步落地,小僵尸猛地回头,冲着他大吼一声,两颗尖利的牙齿在灯火下锃锃发亮。
如此,倒让顾夫人看出端倪。她拉住准备硬拼的丈夫,神色严肃地问:“卿儿,这走影(走影:僵尸的别称。)是不是你召出来的?”
闻言,就连顾仲都怔住了,他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娘子——”
顾卿离早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答话都带哭腔:“我……不知道,我在爹的柜子里找到一本书,看上面的印好看就画了一个玩,然后……然后就遇见了它……”
顾氏夫妇不约而同地看向女儿被走影抓住的那只手。此时,她整只右手都爬满了黑色的花纹,正与那走影额心处的结印一起闪着绿光。
沉默良久,才听顾仲叹道:“天意。”
走影召唤术是顾家祖辈所创,被召唤出来的走影实力惊人不惧日光,对自己的饲主非常忠诚。
但是走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饲主伤,它亦伤;饲主亡,它亦亡。另,若是走影将死,它不愿主动解除束缚,饲主也会跟着命丧黄泉。即便它愿意解除契约独自死去,饲主也会因此亏损掉一半的阳寿。
五百年前天下大乱,顾家先辈召出无数凶残嗜血的走影,在战场上杀出了一条血路。世人风闻,心惊胆战,非常惧怕。后来,玉氏一族统一天下,因忌惮顾家这妖魔之力,使计暗算了喂有走影的顾家术士。
那一次,顾家损失惨重,所饲三百的走影连带那三百顾家才俊一夜全丧。老祖宗命人毁掉这害人害己的妖术,举家南迁,远离了皇都那是非之地。
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顾氏一族昔日风采早已不再。顾仲却一直牢记祖上教诲,坚决不碰那邪魔之术,谁知被顾卿离歪打正着饲出一只。他懂的不多,将知道的一些讲给顾卿离听之后就连夜离家,他得去找顾齐师叔。
顾仲离家的这些日子,顾卿离开始学习符咒。不得不说,这个小僵尸的学习能力很强。一套拳往往她得练半个多月,它却只需要一个下午。她习字的时候,它也跟着拿了毛笔在纸上写。她的歪歪斜斜,它却是刷刷几下便是一满篇。
一开始,顾卿离很苦恼。她一直都被夸聪明,谁知这会儿来一个更聪明的,倒把她衬得笨拙起来。为了报复,她开始支使它帮她做各种事。小僵尸自然不负所望,叠被子刷刷几下,方方正正;扫院子刷刷几下,一干二净;劈柴块刷刷几下,非常均匀。只是顾卿拉它去挑水,若是大白天呢它便懒洋洋地连动都不愿动一下,可一到傍晚,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得瑟得特厉害。除开那一张绝对的僵尸脸,小僵尸倒更像是顾卿离的新伙伴,给她的生活添了许多欢笑。
半个月后,顾仲带着顾齐回来了。那顾齐围着小僵尸看了好半天,还往它身上撒活尸最怕的盐和朱砂,惹得小僵尸发怒嗷嗷直叫。若非顾卿离从旁安抚,它定要跳起来与那顾齐拼命。
顾齐问了顾卿离召唤时的情况,并让顾仲拿了那本书出来给他看。仔细将最后一页读过后,他得出结确是走影术没错。
他又问小僵尸平日吃什么。顾卿离想起那日她让它帮忙收红枣,结果等她拿了布袋子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一簸箕红枣已经被吃得连核都不剩了。于是,她认认真真地答道:“它爱吃红枣。”
顾齐怔住,许久才抚须点头:“如今它道行浅,只依靠日月精华便能生存,所以白天才会虚弱犯懒。但是,妖兽终归是妖兽,嗜血于它正如鲜肉于人。有人可以一辈子素食吃斋,有人却经受不起一点诱惑。”
他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走了,顾卿离开始在她爹的指导下学习驱使走影的法术,小僵尸则每天抱着一兜红枣在一边看得悠闲。
半年后,顾仲接了一单大生意。
三十具干尸整齐地停在她家院子里,顾仲一边用朱砂写着符一边笑:“这一单赶回来咱就可以过大年了,甚至明年都不要开工,也不愁没银子吃饭。”
顾卿离见她爹那么开心,也跟着开心。小僵尸从屋子里蹦出来,吓得满院子的低等干尸好一阵骚动。好在顾卿离赶紧领着它离开,顾仲夫妇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夜,一听见响动,顾仲立即起身。出来便看见小僵尸站在院子中间,冲那群原本应该乖乖睡觉的干尸们好一阵大吼。而那些干尸早已经乱了套,发狂般一个劲地往院门边窜。
顾仲慌忙上去,却也只制伏了身边那两只,剩下的已经破坏院门冲到了大街上。顾仲大叫一声不好,提剑就追了上去。小僵尸扭头往顾卿离的房间里望了一眼,低吼一声也跟上去。
顾卿离和她娘冲到院门口时,正看见小僵尸一爪子将顾仲拍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追着那群干尸而去,狡黠的身影在黑夜长街中拖出一条长长的绿芒。
顾仲虽是头晕目眩,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追了上去。顾夫人将顾卿离藏进后院的枯井里之后也跑回去加入了战斗中。
那一夜,是整座村子的灾难。僵尸们冲进民舍,村庄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惨袭。
顾卿离没有受伤,却是浑身都痛。她从枯井中爬出来,发现她家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她冲到大街上,只看见尸横遍野,听见哭号漫天。
她娘重伤,被官兵拖走。她爹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活下来的村民们正用石头狠狠砸着她爹的遗体,仿佛发泄了仇恨就能救回自己已死的亲人一般。
她听见有人在大喊:“找出顾仲的女儿,父债女偿,要她赔命。”
顾卿离被吓得傻住,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泉,蜂拥而至。她颤抖着手捂住就要溢出喉咙的呜咽声,转身跑向黑黢黢的后山。
僵尸咬死了村里的人,她爹也死了,她娘被官差带走了。村里的人要抓她,要她偿命。
她连滚带爬地往深山里疯跑,她不敢停下来,怕一旦停了下来就再没有力气继续跑。身后响起追喊她的声音,她跑得更快,不能让他们抓住自己。
满身是伤的小僵尸从黑暗中蹿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跑得更快。顾卿离被它带得一跤跌在地上。
那时,整座后山因村里的火光映得红雾朦胧。
在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在眼前浮现,顾卿离一把甩开它的手,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打伤了我爹。都是你发疯捣醒了那些僵尸,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们这些僵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滚……你给我滚……”
那一夜,许多人悲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七岁的顾卿离在大风猛刮的深山里号啕大哭,恐惧、伤恸、生死离别、噬骨仇恨。
十年后,楚南城。
长街宁静,灯火闪烁,偶有打更声传来。
一处巷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透过隐隐的火光去看,竟是一具骇人的僵尸正在啃食着流浪汉的血骨。盆口张得极大,显然很是享受这顿美餐。
忽然,一个绑着红绳的桃木锥猛地打入暗巷中。那僵尸一声闷哼,一阵痛苦的挣扎。一道暗红色的影子自屋檐上飞奔入黑巷。桃木锥穿透僵尸的心脏一个周圈又回到顾卿离手里,浸过朱砂的草绳穿在那东西身上,使得它连反抗都艰难。她手上戴着黑皮手套,反手用力一扯,那僵尸便被生生拖拽出来。
顾卿离一边朝它走过去,一边自背上抽出长剑。黑暗中银光一闪,僵尸的头便滚到了一边。手套中抽出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一把朱砂下去,地上之物瞬间化为灰烬。而整个过程中,女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时,两道黑影自暗处冲出,朝那刚刚杀死同伴的女子猛扑去。顾卿离拿银剑去挡,却也只驾住前面那一只。眼见着身后那只就要咬上她的肩膀,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吼,随即绿影一闪,那企图攻击顾卿离的低等僵尸便被拍飞了出去。
昔日的小僵尸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僵尸,两个壮汉高的个头,阴影将顾卿离完全笼罩。它在那里站得笔直,依旧是苍白如纸的面容,冰冷似瓷的体温。与小时候不同的是,它不再带着白色的绒帽,额心那枚黑色的印记如今看起来明朗又深刻。
——它是她的走影。
顾卿离收拾掉那只低等的杂碎之后,回身便将长剑对准了它。空旷沉寂的夜色中,女子的声音清冷决绝,毫无感情。
“滚!”
小僵尸看着她直对着自己的剑,毫不迟疑地倒退入黑暗中。刷刷几下,便再也探不出动静。顾卿离垂眸收了长剑,独自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十年,她一天天成长,它也跟着一天天长大。
天长日久,她渐渐成为捕杀高手。它每夜必来,怀里抱着一堆红枣。看她捕杀僵尸,救她于险境。她扔石头砸过,用拳脚击打过。每次它都毫无所觉,她却痛到受不了。
是的,她不仅发现它会跟着自己一起长大。还发现了,她必须分走它一半的痛,就如同它分走了她一半的阳寿一般。
杀了它,她定然会死。殴打它,先痛的是她自己。好在它也识趣,每每她让滚的时候,都会真的滚蛋,抱着它的红枣,一脸委屈。
她不知道它白天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它死不了,成年的走影等闲之辈奈何不得。
她到早点铺子喝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了她的手激动道:“卿离,卿离……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
顾卿离看着面前老泪纵横的人,喃喃地喊了一声:“顾爷爷。”来人正是她爹的师叔顾齐。
此时,他正抖着双手,一脸坚决地道:“终于找到你了,当年我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走,跟顾爷爷回家,定不会再让你四处流离。”
那时,与僵尸斗了一整夜的顾卿离正疲乏,本来还愁找不到地方休息,如此正好。
只是她没想到,顾齐竟是一家大型道场的主人。做的虽不是以往她爹的行当,但是所施所用也与顾家术法同脉相承。顾卿离没有多想,在给她安排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她每晚还是会出去,这十年来她一直四处流浪,哪里有僵尸,哪里就有她。如今来这里,皆因这一阵城中僵尸出没频繁。
顾齐来与她谈过许多次话,头两次顾卿离也没在意,可次数一多她便开始觉得诡异。他名义上是打听她父亲去世的情况,实则旁敲侧击总提及走影以及她那时召唤的情况。
她心中厌烦,多时敷衍应付过去。心中却暗自打算,白天好好儿休息,晚上出去之后就不再回来了。
然而,那日午时她睡得正沉。突然察觉到耳边劲风,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一柄大刀冲着自己猛砍下来。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慌忙闪身避开。那人见她闪开又挥刀砍来,顾卿离被逼得连滚了好几遭。奈何毫无防备,对方又攻势迅猛,肩上硬是着了一记。
就在她受伤没过多久,便远远听见有嘶吼咆哮声传来。她一边躲避着来人的攻击,一边暗道不好。定然是它觉察到她受伤,便不管外头的烈日赶了来。黑夜中的走影所向披靡,可在阳光之下却也只抵一头普通的猛兽。
它若被捕杀,她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就在这纠缠的空当,房门被大力摧毁。小僵尸如一头盛怒中的猛虎,飞扑向伤害顾卿离的那个人。说也奇怪,那人一见了它来,便立即放弃了对顾卿离的攻击,飞身自窗外逃了出去。
小僵尸正睡得沉,突地被肩上剧痛扰醒。别看它平日对顾卿离好得很,实际上是个火暴脾气,尤其是那起床气,直直令人咋舌。见伤她的人要跑,毫不犹豫地便追了上去。
这时候,顾齐带着一伙人冲进来,一边去扶地上的顾卿离,一边命令身后人:“赶紧给我追,不抓住不许回来!”
说罢又对顾卿离道:“赶紧止一下血,顾爷爷一定抓住那伤你的贼人。”
顾卿离应了一声,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事情不对,却又一时察觉不出到底哪儿不对。
给她包扎了伤口之后,顾齐就走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可她身上又没觉得痛,想来它也没有受伤。只是眼皮无端跳得厉害,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她抓起银剑和长鞭,避开护卫溜了出去。
它若是死了,她好则亏损一半阳寿,坏则直接命赴黄泉。所以她告诉自己,她不能让它出事。
她闪入人头攒动的大街中,却在巷口被人一把捂住嘴拖进了一间仓房中。她手脚得空,正要反击之时,却听对方唤了一声:“卿儿。”
顾卿离浑身一震,回头便看见一张熟悉万分的脸。这么多年,她曾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梦回当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哽着喉咙喊道:“娘——”
顾夫人也湿了眼睛,她轻拍女儿的背,道:“现在不是诉别情的时候,你且好生感知一下,是否有头晕麻痹等症状。”
顾卿离立即也觉察出了不对,皱眉对她娘道:“头晕麻痹没有,只觉得手脚不如先前灵活。”
顾夫人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便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顾卿离见她娘指尖开始闪耀金光,张嘴正欲询问之时,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亮。心中惊讶,她娘开了她的青瞳。
“赶紧探路,否则你与走影都有性命之忧。”
青瞳术乃是顾家术法之一,被开了瞳的人能看到与自己有血脉关联之人的痕迹。
母女二人沿着青瞳探出的痕迹摸索而去,一路上顾夫人也将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顾卿离。
原来那年她身受重伤被关进监牢里,本以为命不久矣,孰料监牢中遇贵人,她非但没死,反而还自贵人那里学得更多的本事。
前月大赦之日,她被释放。出来之后,她立即寻找女儿的下落,同时对十年前顾仲惨死的事情展开调查。
她回了一趟来凤村,发现她藏在枯井中的走影召唤拓本不知所终。知晓小僵尸存在的除了她一家三口之外就只有顾齐,于是她立即赶来,并巧遇了顾卿离。
顾夫人一边疾步走着,一边沉声道:“卿儿,那年的事情有些蹊跷。干尸无端失控,事后又有人取走了那本书。”
顾卿离低头咬着牙,好半天才迟疑道:“娘,那时候干尸失控不是小僵尸惹的吗?我们还看见它伤了爹。”
顾夫人摇头:“不,它那是在阻止你爹。事实上,若不是它引走那些暴走的干尸,娘怕是早就死了。走影虽然厉害,但那时的它也还是个孩子。拼尽全力,还是身受重伤。”
顾卿离突然胸口一阵绞痛。她想起了,那时她在深山里藏了半个月,每天晚上都浑身剧痛。如今想来,定是它遭遇的痛苦的折磨,在与她分担。
突然,她双膝一跪,毫无征兆地便扑倒在地。眼泪滴入黄土中,她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它为了救她伤过那么多回,她却每次都指着它让它滚,让它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眼泪花了她的脸,她的心脏像是不能运作了一般,连吸气都困难。她抬起头来,一边大口吸着气,一边冲着顾夫人抽泣哀求:“娘,我们要快点找到它,它好像……快要死了……”
顾夫人大惊,一把背起顾卿离,顺着她指的方向飞快地跑。
她们赶到之时,小僵尸被绑在红桃的木桩上,直曝在烈日下。一大桶朱砂全泼在它身上,它痛得嗷嗷直叫,顾卿离在她娘的背上跟着几近晕厥。
顾齐盘坐在木架边,对照着面前那本书一遍遍地画着结印。他双目赤红,一边用朱砂泼着小僵尸,一边疯了般大吼:“为什么不行?畜生,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召出真正天下无敌的走影……”
见到如此光景,顾夫人的推测得以坐实。
她不仅回过来凤村,她还去镇上找了处理那次袭击的捕头。自老捕头口中她得知,那一夜屠村的干尸与曾在镇上袭击人的僵尸一模一样。看起来与普通活尸无异,实则受人控制,发狂咬人。而那些,正与这一次顾卿离捕杀的那些一样,乃顾齐所饲养的。
认出了与自己交手的人,顾齐面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你。怎么,来替你夫君报仇吗?”
顾夫人大惊,来不及说和便又听他道:“那个蠢货,藏着走影召唤术却不用,当真没得救。他若是有半点本事,也不会被三十几具低贱货色咬死。如今,我既然学会了,定要带着走影大队杀回皇都,恢复顾家昔日荣辉……”
此时,他的帮手都将矛头瞄准了顾卿离。顾卿离一边费力躲闪,一边冲着木架上奄奄一息的小僵尸大声喊道。
“你不是很强吗?不是聪明能干吗?为什么会被抓住?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睁开眼睛啊,你想就这么死了吗?临死也要拖着我去给你垫背吗?你这个浑蛋!”
顾卿离的后背和腰上连中三剑,伤口和心都在痛,剧烈地痛,痛到她仰头大叫出声都难以抑制。原来顾齐的目标一直是它。他知道她有危险它一定会来,所以安排人行刺她。他还知道白天的它很虚弱,所以故意挑了这样的时辰。
顾卿离艰难地躲闪着攻击,眼泪如决堤的洪潮,嗓子喊到沙哑。就在她被逼入绝境之时,原本昏死的小僵尸突然睁开眼睛,那一次次的重击伤在她身上,它也一样感同身受。
她是要它痛,痛到醒过来,痛到再睁眼看她。
它身上开始冒出浓烈的绿芒,它在濒死之时恢复成了暗夜中那修罗一般的模样。
暴走之时的走影没有对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是一场用鲜血来祭祀的典礼,万恶之人付出了毁灭的代价,该死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它来到顾卿离身边,身上血迹斑斑。冰冷的手捧住她的脸,她睁眼看见它缓缓靠上来。眼泪无声地滑落,顺着她的脸颊滴进它手指间。炽热的温度缠绕过冰凉的指腹,纠缠之处开始冒出绿烟。它的指尖微颤,呆呆地盯着那烟。
许久,它才俯身至她颈项间。深嗅一口她身上的味道,两颗尖利的牙齿猛没入她的血肉间。顾卿离颤抖着身体,咬牙抑制住喉间的呜咽。它的牙埋入她的身体里,它的声音也自交融之处传入她的心中。
她知道,它在告别,它在解除契约的那一瞬间告诉她。
它是她的走影。
小僵尸慢慢软下去,顾卿离最终没控制住,失声痛哭。就在它退出的那一瞬间,她一把抓住了它的手臂。手腕在它锋利的牙齿上用力一划,鲜血迅速地冒了出来。她哭着,用流出来的血液在空中飞画着符。
她一边画着,一边大声地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正是你们的交合之礼。如今你让我变成僵尸,还毁我清白。不负责任就想去死,没门。”
那金黄的印又一次打在它身上。顾卿离跪在大风中,流着眼泪哀伤地笑。
“已经分走了我一半的阳寿,那便再拿走这剩下中的一半吧。”
顾卿离在它将死之时又施了召唤术,那时的她已经成了半人半尸的怪物,大恸之时将它硬生生地拖了回来。从此脱离三届,不受生死判官制裁。
她坐在它肩上走遍大千世界,穿梭岁月时空。
世界在变,唯有它是她的走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