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
我14岁的时候,我们家还在密西西比河畔的汉尼堡。那年秋天,姐姐举办了一次晚会,邀请村里所有到结婚年龄的男女青年参加。我得以进场的全部时间只有十分钟,在一出小神话剧里扮演一只熊。演出时,我得穿上一件熊皮似的毛茸茸的棕色紧身衣。大约10点钟时,有人叫我回自己屋里去穿上那件熊皮衣服。我走了几步,忽然灵机一动,决定先练习一番。可那个房间太小了。我穿过大街,来到拐角处一栋很大的空房子里。我根本没想到,有十来个年轻人也正在那里换装,准备演戏呢。
我和小伙伴桑迪一起在二楼选了一间大而空旷的屋子。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去,这就使几个穿了一半衣服的姑娘有机会藏到一架屏风后面。她们的长裙和其他东西都挂在门背后的钩子上,可我没看见。
屋里摆着一架旧屏风,上面有好些窟窿。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屏风后还有女孩子,所以对那些窟窿也没在意。我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也不会在窗外射入的一片冷酷的月光里宽衣解带的,简直羞死人了!当时,我一点儿都没想到这些,坦然地脱了个一丝不挂,然后开始练习。我野心勃勃地想来个一鸣惊人,成为扮演熊的专家,那样他们就会常常邀请我去演出了。我带着为了立身扬名而忘我工作的热情投入练习。我在屋子里满地乱爬,桑迪喝彩叫好;接着又直立行走,嘴里发出我认为像熊的咆哮声;我又是倒立,又是左蹦右跳,凡是熊能做的动作我全表演了一遍,熊做不了的动作我也发明了不少,还有一些动作是稍有点自尊心的熊都不屑去做的。最后,我来了个倒立,就那样停在空中稍事休息。
突然,屏风后面爆发出一阵女孩子的大笑声。我的劲一下子全泄了,身子一软,摔了下来,撞倒屏风,把那些年轻姑娘压在了下面,她们吓得大声尖叫。我抓起衣服就跑,桑迪跟在后面。眨眼工夫,我已经穿上衣服,从后门溜之大吉。我让桑迪保证不吐一个字,然后找了个地方,一直躲到晚会结束。
屋里沉寂下来,大家都入睡了,我才敢回家。回到屋里,看见枕头上别着一张小字条,上面写道:“你演熊可能演不好,但你演光屁股可真是精彩至极——哎哟,别提有多精彩啦!”
(钟文翠摘自四川文艺出版社《追寻生命的踪迹》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