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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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迪是农场最漂亮的帝王花,她走到哪儿,都会引来不少人的关注。一双双眼睛尾随着她,有时候在草丛里,有时候在葡萄架下,有时候在马路边一闪而过……这里头,肯定有勒鲁夫和布勒登,这两个优秀的青年,居然同时爱上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好,让他们在暗中“装神弄鬼”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桑迪心里想。
“伊特,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让戴维特半道给劫走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早晨,农场被雨水笼罩,桑迪的报纸迟迟没有送到,她刚给她的父亲罗伯特打电话抱怨这个鬼天气。这时,一个人从雨幕中走了进来,他的头上顶着一个破箱子,雨水顺着箱子往下淌,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桑迪一眼就认出他是伊特。
伊特是一个黑人小伙子,个子不高,刚来到罗伯特农场不久。他每天在农场上班之前,必须到街道上给桑迪买份当天的报纸。今天农场没有上班,可是桑迪习惯了他的服务,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伊特在台阶上小心地磕掉脚上的泥巴,然后把头上的箱子掀掉,从箱子底下取下今天的报纸。他没有抬头,也不说话,而是直接把报纸放在门口,然后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桑迪拿过报纸就开始翻阅今天的头版头条,她想知道这个吸聚了所有人眼球的案子警方告破了没有。在她的心里,她希望戴维特藏得深一点,这样,或许她会好过点。虽然她跟戴维特根本不认识,但是,她相信他是无辜的——戴维特徒手从歹徒魔爪中救下一对母女,他怎么可能会是杀害歹徒的凶手呢?
桑迪没有把报纸翻完,屋外响起熟悉的车声。
“哦,爸爸回来了——”
桑迪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从墙上取下雨伞,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罗伯特的脑袋出现在雨幕中,可是,桑迪很快把伞遮了过去。
桑迪看到罗伯特手上的报纸,说道:“爸爸,刚才伊特来过了,他把报纸送过来了。”
“哦,”罗伯特收起雨伞,缓缓说道:“今天农场没有上班,我以为他不会来了……”
桑迪从屋子里拿出干毛巾,罗伯特接过来,便埋头擦拭起来。
“爸爸,有没有注意到,”桑迪一边翻阅着报纸,一边接着说,“这几天,新闻都没有关于戴维特的报道。”
罗伯特头也不回地说:“哦……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桑迪点点头,她赞同地说道:“是啊,说明他现在还安全着。”
“哼,”罗伯特从鼻孔喷出一股气流,然后鄙夷地说:“南非警方那么无能,戴维特要有消息,那就是又一起案子——”
“爸,你不能这么说,”桑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打断罗伯特的话:“当时,戴维特如果没有出手,那对母女可就惨了。”
“可是,法律赋予人平等的生命。歹徒的生命不能由戴维特来主宰。”
“爸,报纸上都说了,戴维特很有可能是正当防卫——”
“好了,桑迪,我要吃点饭。”
桑迪还要说什么,罗伯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罗伯特准备进餐,一会儿,他还要到农场查看,今天的雨下得真大。
桑迪继续看她的报纸。报纸上跃起两个俏皮而又可爱的身影。这两个人当真有趣得很,总是突然制造了一些非常浪漫的事情。比如,在她必经的路上,有时候会突然放着一串巨大的葡萄,有时候是一束盛开的玫瑰,有时候是两个巨大的鸵鸟蛋……她相信他们在暗中偷窥她,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多意外的收获?下次得把这个可爱的家伙揪出来,只是,不知是勒鲁夫还是布勒登?
“如果自己遭遇歹徒,他们会像戴维特那样挺身而出吗?”
桑迪索性放下报纸,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站了起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雨差不多停了,他得出去了。他拨开墙上的油画,然后打开密码箱,给桑迪留了一百兰特,接着说道:“中午肚子饿了,你打电话叫外卖,我就不在家里吃了。”罗伯特说完,走了出去,熟悉的车声从近到远。
到了中午,雨又下起来了,越下越大。巧的是,天边却亮了起来,一道彩虹一脚踩在一个农场,另一脚埋没在另一个农场,这个步伐,少说也有几公里的远。
桑迪站了起来,她打了送餐的电话,接着出门拍下了这条雨中彩虹。很快,她把图片给勒鲁夫与布勒登发送了过去。奇怪的是,WHATSAPP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门口来人了。
“外卖这么快送到?”桑迪放下报纸,把脑袋抬起来,她尖叫起来:“戴维特……你是戴维特?”
“戴维特……是的,我是戴维特!最好,闭上你的嘴巴,不然,会害了你的小命。”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她,来人的话冷森森的,好像从坟墓里飘上来似的。
桑迪吓得大气不敢出,她壮着胆子观察,发现来了两个蒙面大汉,其中一个在外面把风。戴维特这次不是一个人作案,看来被爸爸不幸言中——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样的歹徒,自己居然几次为他开脱。
门口的歹徒逼了进来,开始到处翻找东西。桑迪身子不动,她的手悄悄地放到手机屏幕上,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布勒登与勒鲁夫群发了求救信息,最后,把手机塞到沙发下面。
“叮咚——”这时,桑迪分明听到一声手机消息的接收声音,这样小的一个屋子,一点声音都会觉得是很大。太疏忽了,自己居然没有给手机静音。是他们给她回信息了吗?完了,外面把风的歹徒也进来了,桑迪吓到了,她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对桑迪进行追问,而是加快了手头上的动作。外面的雨还是不停不歇,桑迪多么希望,勒鲁夫与布勒登此刻匆匆赶来。桑迪下了决心,只要他们来了,她就选择一个嫁给他。
“保险柜在哪里?”
桑迪顺从地站了起来,时间过去许久了,她没有看到希望,她选择顺从。此刻,她的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有可能让她立刻香消玉殒。
桑迪把墙上的一幅油画拨到一边去,墙上立马露出金属的光泽。
“藏得可真紧,难怪我没地方找——”
“你……没地方找?”
“少废话,赶紧把密码箱打开,要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桑迪颤抖地打开密码箱,两个歹徒匆忙地往布袋里装现金。很快,密码箱被掏空了。突然,两个歹徒把装有巨额金钱的布袋往沙发上一扔,狰狞地往桑迪身上扑了过去。
狭窄的小屋子里,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两双罪恶的大手,在桑迪身上摸索。农场里最漂亮的一朵帝王花,正在一个花瓣一个花瓣地撕裂……
泪水顺着桑迪的眼角滴滴答答地落到沙发上……桑迪在心里呼喊:“勒鲁夫,布勒登,你们在哪里?”
“住手!”
突然,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这个人显然不够高大。屋子此刻有点暗,但是从门口漏进来的光线中,至少让桑迪看到一点光明。
两个歹徒只是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看到跟前是一个矮小的个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站了起来,朝这个自不量力的小个子扑了上去。
桑迪赶紧收拾被撕烂的衣服,正要看清来人是谁,站在门口的小个子不见了,两个歹徒追了出去……
桑迪安全了。
“救命啊——”桑迪没来得及整理凌乱的思绪就紧跟了出去,她大声呼救,尖锐的声音在农场里响彻。
农场的工人从四面八方地涌了过来,紧接着,农场外的公路上想起了警笛声。
“砰——”一声枪响,桑迪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倒在了泥水里。
当桑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第一眼就看到罗伯特,她的眼睛湿润了。
桑迪哽咽道:“爸爸,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罗伯特安慰道:“你只是惊吓过度,很快就会没事儿的。”
桑迪左右看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勒鲁夫与布勒登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罗伯特沉痛地说:“他们来过。”
桑迪苍白的脸蛋绽放出一点色彩,她高兴地说:“我在WHATSAAP上面给他们留言了,他们也给我回了信息。”
“可那个接收信息的声音,不是来自你的手机,而是来自勒鲁夫与布勒登的手机。他们收到你的求救信息后,依然丧心病狂地对你继续下手。”病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说话的是高个子警察。
桑迪的情绪激动起来,她的两只手不断击打着自己的脑门儿,昨天的一幕幕在头脑里电影儿般地回放。
高个子警察走到罗伯特跟前继续说道:“罗伯特先生,勒鲁夫与布勒登已被收押,他们的父亲告诉我们,他们的孩子因为欠下巨额赌资才铤而走险的。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分明是一件蓄谋已久的抢劫案。”
另外一个警察对桑迪说:“戴维特救了你,你该过去看看他,他手臂中枪了,一会儿,我们得把他收押,他还牵涉到另外一个案子。”
“戴维特?”勒鲁夫与布勒登成了伤害她的凶手,救她的人却成了戴维特,桑迪更糊涂了,她把脑袋转向罗伯特。
罗伯特握住桑迪的手,说道:“是伊特救了你,他就是你天天报纸上看到的戴维特。”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戴维特就藏在她的身边,原本他是不会露馅儿的,是又一起的案子,让他浮出水面。
桑迪紧张地问高个子警察:“戴维特……他会没事儿吗?”
高个子警察说:“他被先前的一个案子牵连着,警方一直在寻找他,但是,他并不是媒体报道的那么穷凶极恶,根据被他救下的母女口述,他很有可能是正当防卫……当然有没有罪,那是法院的事儿……”
两个警察正要出去,罗伯特却把他们留住。
“警察先生,戴维特这个黑小伙儿真不错,他就在我的农场上班。其他工人都是悄悄地将我的农场的葡萄揣走,就他掏钱向我购买;他负责修剪我的花圃,总是掏钱向我购买玫瑰;他还把钱交给我,让我向一个农场的老板购买鸵鸟蛋——”
“爸,你给戴维特找一个律师吧!”
桑迪说完,她的一只手从父亲手里挣脱了出来,然后挣扎着起来,她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突然明白了爱情的真谛,她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往戴维特的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