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做小人

杨峰

建华公司的保险柜被人撬了，里面有刚从客户手中收回的20万元货款。这个消息一传出，公司上下一片混乱，大家心里都明白，公司在金融危机浪潮中举步维艰，这笔款被盗将会使公司的处境雪上加霜。

警察在调查后得出结论：系公司内部人员与外人联合行窃。公司的报警系统当天下午出现故障，保险柜晚上就被撬，很明显是公司有人做内应，但苦于没有证据，调查陷入僵局。公司每个员工脸上都挂着“无辜”二字。

这天上午，张平走进李总办公室，悄悄说：“李总，我知道是谁盗窃的货款。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喝完酒路过公司，看见有两个人背着包翻墙而出，在他们开车离去时我偷偷记下了车牌号。要是公司能给我6万元信息费，我就把车牌号说出来！”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平索要信息费的事很快传遍了公司，一时间背后指责、叫骂声一片：“张平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公司现在运转困难，他却趁机来这么一手，太卑鄙了！他的良心只值6万块！”还有人说：“张平正筹钱买房子结婚，肯定是他女朋友赵娜出的坏主意！”

赵娜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又委屈又生气。她气急败坏地找到张平，骂道：“张平，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张平一脸的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们正缺钱买房呢，没钱怎么结婚？”

“没钱买房，我们可以慢慢挣，你这样落井下石、丢弃人性弄来的钱，我宁可不要！”赵娜扯着张平的耳朵，“走，我们一起去找李总把车牌号说出来！”张平被扯得龇牙咧嘴。

大家都这么气愤是有原因的，这次金融危机民营企业纷纷倒闭，建华公司苦苦支撑实属不易。在一片减薪浪潮中，李总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给每个员工都加了工资，是位不可多得的好老板，所以大家都愤愤不平。

两人的吵闹声引来了同事看热闹，张平无奈地向同事们求助：“大家快来帮帮我呀……”但大家都冷眼旁观，谁也没有劝架的意思。

张平生气了，把耳朵从赵娜手中挣脱出来，指着同事们喊道：“你们听着，这钱我要定了！我收信息费又没犯法，谁给我钱我就把车牌号给谁。有本事你们把小偷抓出来！”

张平说得没错，他没犯任何法，只是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听完张平的话，怒不可遏的赵娜抬手甩过去一巴掌，张平抓住了她的手，说：“你再无理取闹，我就和你分手！”

“分手就分手，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赵娜抹了一把眼泪跑了出去。

张平回到租住的房子，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传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说想用6万元作为张平的封口费，车牌号不能告诉任何人。张平高兴地答应了。

来到约定地点，张平在一条胡同等着那人。一会儿，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提着小包的男子出现了，他走过来开门见山：“这里是6万块钱，成交后不准跟任何人说出车牌号！”

张平接过包打开瞅了瞅，满意地点头，说：“放心吧，警察和我们李总问了我好多遍，我一个字都没说，我嘴巴严实着呢！”

男人点点头，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后，从背后“噌”地掏出一把尖刀来。

“你……”张平愣住了。

男人冷冷一笑，说：“要想你不说，只有一个最保险的办法，那就是灭掉你！”说着，挥舞尖刀刺向张平。

张平没料到男人会来这么一手，本能地抬胳膊一挡，尖刀在胳膊上割了一道深口子，鲜血一下涌出。

男人见一刀未成，又挥刀上前，张平眼睛一闭，心想完了。

只听“咣当”一声，张平睁眼一看，尖刀已掉在地上，两名警察从天而降制服了男人。

张平惊得一身冷汗，长舒一口气：“好险呀！”他对警察说：“没错，就是他，那个上车前催着快走的声音就是这个人的。”

其实，那晚天太黑，张平并没有看清车牌号，但他说可以引诱小偷出现，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为了帮助公司追回货款，他毅然舍弃自己的名声，和警察共同设了这个局。

在医院包扎完胳膊，李总激动地握着张平的手：“谢谢你挺身而出为公司追回货款，明天我就召开公司全体人员大会为你正名……”

正说着，张平的手机响了，是赵娜打来的，还没等他开口，赵娜在电话里说道：“我考虑清楚了，我不会和卑鄙的小人谈恋爱，从现在开始，咱俩分手！”说完，挂了电话。

张平哭笑不得，转头向李总求助道：“还是请您先去找我女朋友给我正名吧！”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