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风险分担、激励及执行成本的合同选择策略研究

万 欣，秦 旋

（华侨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福建 泉州 362021）

工程承包合同属于不完全合同，在合同执行过程中，需要对合同的内容进行变更和调整，为了掌握承包商的履约情况，要对其进行监督和控制。因此，业主在选择合同模式时，不仅要考虑不同合同模式的风险分担特征，还要考虑不同合同模式的执行成本及对承包商激励作用的大小。从已有的关于合同模式选择的研究成果来看，尚缺少对合同的风险、激励、成本等多种因素进行综合考虑后具体给出合同选择策略的研究成果。本文首先概述了按支付方式分类的合同模式；然后分析了各种合同模式中风险分担、激励及合同执行成本的情况；最后提出了选择合同模式的策略方法，并针对合同中存在的问题给出治理措施和建议。

1 工程项目合同模式概述

本文的分析对象是按支付方式分类的合同模式，一般分为总价合同、单价合同和成本补偿合同三大类[1]。总价合同又分为固定总价合同 （FLS）、调值总价合同 （ELS）、 固定工程量总价合同 （S-FBQ）、 设计施工总承包总价合同 （S-DB）；单价合同又分为估计工程量单价合同 （U-BAQ）和纯单价合同 （SUP）；成本补偿合同分为成本加固定费用合同 （CPFF）、成本加固定比费用合同 （CPPF）和成本加奖金合同（CPIF）。各种合同模式的内容解释详见文献[1]。

其中，总价合同中的S-DB合同不是按支付方式分类的合同，但这种合同常采用总价合同模式[1,2]。S-DB合同不同于传统的总价合同，承包商既负责施工也负责设计，所以有必要将其归类于总价合同中进行分析。

2 各类合同中风险分担、激励及执行成本因素的分析

综合考虑不同合同模式对承包商的激励、承包商所分担的风险、双方变更时的再谈判成本、业主对承包商的监督成本等四方面的因素，选取奖励幅度、风险分担、变更难易、监控程度4个指标，对按支付方式分类的合同模式进行分析。

2.1 指标解释

（1）奖励幅度。越高额的奖励越能激励承包商为达到业主的建设目标而持续努力工作，但奖励必须与业主的目标挂钩，否则再大的奖励也不会产生任何正向激励效应。

（2）风险分担。指承包商所承担风险的大小，风险分担指标越高，由承包商承担的风险就越多，反之由承包商承担的风险就越少。

（3）变更难易。该指标反映合同变更产生的再谈判成本的大小。变更难易指标越高，双方对于变更 （无论是哪一方提出的）越难达成一致，反之双方对于变更就越容易达成一致。

（4）监控程度。该指标反映了承包商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业主的监督和控制。监控程度指标越高，业主的监督成本就越高，反之业主的监督成本越低。

以上4个指标中，第一个指标用来描述合同中的激励因素，第二个指标描述了合同中的风险分担方式，最后两个指标用来描述合同的执行成本 （包括再谈判成本和监督成本）。下面用4个指标分别对各种合同模式进行分析。每个指标的评语集分成低、较低、中等、较高、高5个等级。分析结果汇总见表1。

表1 不同合同模式风险分担、激励及执行成本因素分析汇总

2.2 总价合同

总价合同的一个特点是承包商几乎承担了工程项目的全部风险，而业主获得了较大的安全保障。

（1）FLS合同。FLS合同的总价一般不允许变动，承包商承担的风险很高。Bajari和Tadelis[3]指出，FLS合同的一个优点是可以激励承包商降低工程成本，因为承包商可以得到成本节余的全部好处。但FLS合同由业主提供详细图纸，即便承包商有节约成本的动机，节约的空间也十分有限，承包商获得了一个次高水平的激励。竞争性招标使得FLS合同经常是在严格限制利润水平的情况下投标决定的，业主要为防止承包商 “低报价高索赔”、 “偷工减料”等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合同的实施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业主的监控。并且由于总价不可调，双方就变更很难达成一致。

（2）ELS合同。ELS合同中业主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通货膨胀的风险，使得承包商的风险有所降低。这一点对于在如阿联酋、印度尼西亚等通货膨胀风险很高的国家投标工程的承包商来说尤为重要，因为这类风险一旦发生往往是毁灭性的。实际上对于如政府规划变更、法律法规变更、通货膨胀等风险的发生业主要认可合同变更，这样可以激励承包商增加专用投资，实现有效率的最优合同[4]。ELS合同的其他特性与FLS合同类似。

（3）S-FBQ合同。S-FBQ合同与单价合同的区别在于，前者结算时不是以实际完成工程量结算，而是以事先确定的固定总价结算。承包商既承担价格风险又承担工程量风险，风险分担程度高。因为业主知道各分部分项工程的单价，需要调整总价时总价的计算比较有依据。但是当物价上涨时，增加新项目的价款的计算是利用已确定的单价，对于承包商不利。双方还是较难就变更达成一致，合同执行过程中业主的监控程度高。

（4）S-DB合同。采用S-DB合同的优势在于将设计和施工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有利于设计优化，增强可施工性，能够降低造价和缩短工期。在S-DB合同模式下，承包商通过固定价格合同 “收购”了所有的项目风险，并通过寻找最佳的解决问题方案来获得相应的奖励，这种奖励可能会很高[5]。业主对DB总承包商的干涉较少，可充分发挥承包商的主动性，大大降低合同的执行成本。因此，合同的变更难度低，对业主监控的依赖程度也较低。

2.3 单价合同

单价合同的最大特点是业主按承包商实际完成的工程量支付工程款，业主对工程量变化负责，承包商对价格变动负责。按实际完成的工程量付款，使得这类合同对业主监控的依赖程度较高。

（1）U-BAQ合同。U-BAQ合同由业主承担工程量变化的风险，承包商承担价格变动的风险，风险分担比较公平合理。由业主承担工程量变化的风险使工程变更相对容易。一般认为单价合同可激励承包商通过提高工效等手段从成本节约中提高利润[1,6]，但承包商也可能通过提出不必要的变更来获得收益。因此，U-BAQ合同的激励作用和风险分担都处于中等水平，变更难度较低，监控程度较高。

（2）SUP合同。与U-BAQ合同不同，SUP合同在项目开始时没有详细的工程量清单。业主在项目招标阶段不知道项目的造价，增加了成本超支的风险。承包商也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填报单价，如果对实际工程量较大的子项估价过低，业主又不同意调整，则可能造成巨大损失。所以承包商既要承担价格风险又要承担部分工程量风险，风险分担比U-BAQ合同高。SUP合同其他方面的特性与U-BAQ合同类似。

2.4 成本补偿合同

成本补偿合同与总价合同相反，由业主承担项目的大部分风险，承包商的风险相对较低。此类合同的一个显著优点是变更相对容易[3]，因为承包商获得赔偿的过程简单，几乎没有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1）CPFF合同。如前所述，CPFF合同中承包商分担的风险很低，并且合同的变更非常灵活。合同提供了一个相对低幅的奖励，虽不鼓励承包商降低成本，但可激励承包商为了较早获得酬金而缩短工期。由于业主按审计的成本付款，所以要对承包商的成本支出进行严格监督，合同的监控程度高。

（2）CPPF合同。CPPF合同与CPFF合同一样，承包商分担的风险低，合同变更灵活，监控程度高。CPPF合同对承包商的奖励高于CPFF合同，但奖励随成本的加大而增加，没有与业主的目标挂钩，较高的奖励也可能是在激励承包商超支或拖延工期。在国外，除特殊情况外，一般公共项目不采用此合同形式[1]。

（3）CPIF合同。一般CPIF合同会规定目标成本的 “顶点”和 “底点”，若实际成本低于 “底点”，承包商可把成本节余的一定比例作为奖励；若实际成本超出 “顶点”，承包商要承担一定比例的超支费用。采用这种合同模式相当于在业主与承包商之间建立了一项收益共享基金，对承包商降低成本和缩短工期有很强的激励作用。高额的奖励与业主的目标挂钩，创造了一种良好的合作氛围，降低了合同的执行成本。

从表1的汇总结果来看，总价合同对承包商的激励比较高，成本补偿合同中除了CPIF合同外，其他合同模式对承包商的激励都比较低，单价合同的激励处于中等水平；总价合同将大部分风险分配给了承包商，成本补偿合同则相反，单价合同对风险的分配相对比较公平；总价合同很难就变更达成一致，单价合同和成本补偿合同对变更则更为灵活；除了S-DB合同和CPIF合同，其他合同在执行过程中都需要业主付出比较高的监督成本。

3 合同模式选择策略研究

3.1 合同模式的选择策略

对业主来说，选择合同模式的传统思路是：当项目风险水平较低时，选择固定总价合同；当项目风险水平中等时，选择单价合同；当项目存在较大风险时，选择成本补偿合同[5]。然而，随着业主风险意识和承包商风险管理水平的提高，一些有实力的承包商更愿意承担项目中的风险，因为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

合同模式选择策略建立在以下假设前提下：①工程项目的风险水平分为高、中、低三个等级，业主的风险管理能力分成强和弱两个等级；②工程项目风险水平高低是由项目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决定的，项目的规模越大，复杂程度越高，风险水平就越高。

下面根据项目的风险水平和业主的风险管理能力，给出综合考虑风险分担、激励及执行成本因素的合同模式选择策略 （见图1）。需要说明的是：①本文不可能涵盖所有合同模式，图1中 “其他”包括项目管理总承包合同 （PMC）、交钥匙合同（EPC）等一揽子合同；②图中颜色由浅到深的变化和箭头方向表示业主选择合同模式时面临的风险由小到大的变化方向。

图1 合同模式选择策略示意

3.2 合同模式选择策略要点分析

选择合同模式的基本原则是：根据项目的风险水平和业主自身的风险管理能力选择合同模式，使项目中的风险在合同双方之间进行合理分配，并且考虑降低合同的执行成本，针对不同合同模式中存在的问题制定有效的合同治理措施。具体分析如下：

（1）风险水平高的项目。如果业主自身的风险管理能力强，选择成本补偿合同比较合适。特别是CPIF合同，能使双方建立一种合作关系，为达到项目目标而共同努力。要注意对承包商进行适度的监管，不要破坏双方的合作氛围。通过提高对承包商的奖励比例，可激励承包商主动承担风险，有利于降低监督成本。CPFF合同下投标的很可能是实力相对较弱的承包商，业主收益中必然有一部分要被监督成本所抵消。可在固定费用之外根据工程质量、工期和节约成本等因素，给承包商另加奖金，以鼓励承包商积极工作[1]。当然，如果业主想省去麻烦，也可以选择S-DB等一揽子合同模式。如果业主风险管理能力弱，则合适的做法是让有实力的承包商以一个合理的价格 “购买”项目中的所有风险，并独享风险收益，此时选择S-DB、EPC或PMC等一揽子式合同是最经济的。这类合同赋予了承包商较大的主动权，承包商可能通过优化设计获得成本节余，对缩短工期和降低成本有很强的激励作用。此时业主的任务就是努力配合承包商的工作，为项目建设扫清外部障碍。

（2）风险水平中等的项目。如果业主的风险管理能力强，则合同模式的选择比较自由，依设计深度和业主承担风险的意愿可以选择单价合同或者成本补偿合同。如果业主的风险管理能力弱，最好在设计有一定深度时选择U-BAQ合同，设计深度不够时选择SUP合同。对于业主来说，选择成本补偿合同的风险最大，并且如果没有设置适当的奖励措施，对承包商的激励也很低，但对于一些急于上马且风险大的项目，由资金实力雄厚、风险管理能力强的业主来承担主要风险，保护承包商去更好地完成项目是必要的。单价合同的风险分担和激励处于中等水平，但合同执行的监督成本比较高。如果在合同中安排有关承包商提出合理化建议所产生的节余或损失的分配方式条款，可以提高承包商的主动性，减小监督成本。如FIDIC土木工程施工合同条件中就有相关的规定[7]。

（3）风险水平低的项目。风险水平低的项目一般是简单通用的项目，这类项目的设计和施工已经比较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让承包商去承担风险，选择对承包商有一定激励作用的总价合同或单价合同是合适的。如果有详细的设计图纸，可以选择总价合同或U-BAQ合同。但这时要注意，如果严格限制承包商的利润空间，合同的执行成本可能会很高；如果业主同意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处理变更以增加承包商的利润，则合同的执行成本就会减少。如果设计不充分则可以选择SUP合同，此时承包商和业主的风险都要大于使用U-BAQ合同时的风险。

综合以上要点分析得到的结论是：如果业主风险管理能力弱，则应将风险控制权和收益权一同交给有实力的承包商，让承包商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此时如果选择的是传统的总价合同，则合同的执行成本会比较高；如果业主风险管理能力强，则可以选择成本补偿合同，这尤其适用于高风险的项目，这样做虽不利于降低成本却可缩短工期，并且合同变更灵活；风险分配相对公平的单价合同更适用于风险水平不高的工程项目，此时要解决的是业主监督成本高昂的问题。

4 结语

以上所阐述的合同选择策略并不是绝对的，业主选择合同模式时还要视工程项目及项目参与主体的具体情况而定。有时一个工程项目可能同时采用几种不同的合同模式，这也是本文没有考虑的情况。

最后，无论选择哪种合同模式，有效的合同管理 （与业主的建设目标挂钩）可以弱化合同中的“有害”成分，减少合同执行过程中业主与承包商的冲突和对立，营造良好的合作氛围，最终达到 “双赢”的目的。

［1］ 何伯森.国际工程合同管理［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26-30.

［2］ 李娜.建设工程合同计价体系研究［D］.南京：东南大学，2007.

［3］ Bajari P,Tadelis S.Incentives versus transaction costs:A theory of procurement contracts［J］.RAND Journal of Economics,2001,32（3）:387-407.

［4］ 李平.工程项目风险分担及合同变更的研究［J］.重庆建筑，2007（7）:53-55.

［5］ Turner J R.预见性项目合同的管理［C］//Turner J R.项目中的合同管理.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5:29-50.

［6］ 张玘.通过合同风险转移，有效分担风险［J］.建筑技术开发，2005,32（1）:92-93.

［7］ 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中国工程咨询协会.菲迪克 （FIDIC）合同指南［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