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民办幼儿园一个“名分”

□ 本刊记者 崔银娜

给民办幼儿园一个“名分”

□ 本刊记者 崔银娜

2010年11月初，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到北京两所幼儿园就发展学前教育问题进行调研。“入园难、入园贵”问题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高度关注。

记者调查发现，“入园难”的问题主要是入公办园难。优质公办幼儿园太少、幼儿教育的财政投入不足是造成“入园难”的主要原因。而最近以来，随着各类物价的上扬，民办幼儿园的收费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涨，孩子入园费用成为家长们不小的负担。

让孩子就近上一个优质优价的幼儿园，成为每一位家长的期盼。在公立幼儿园名额有限的情况下，小区配套幼儿园往往成为家长的首选。然而情况是否如家长们所愿呢？小区配套幼儿园是否是孩子的乐园？成为家长解决孩子学前教育的问题的保障？各类民办幼儿园怎样才能成为学前教育领域的有益补充？

带着这些问题，本刊记者到北京一些幼儿园进行了实地采访。

小区配套幼儿园的烦恼

乘坐北京地铁八通线，在果园站下车，向西走不远就是通州著名的小区世纪星城一期，据说，这里的小区幼儿园是通州最大的幼儿园。然而就在2008年10月，这里的45名业主走进法庭，状告开发商。由于当初购房合同里写的小区幼儿教育中心未能使用，业主集体要求索赔。

进入小区，记者看到一栋装饰可爱的小楼大门紧闭，本应有孩子欢笑的地方显得很冷清。一位带着孩子玩儿的妈妈这样告诉记者，“年年都说要投入使用，年年都不开。这样荒废着多浪费。”这位妈妈告诉记者，自己2005年就搬进来了，2006年小区幼儿园建好。如今孩子3岁半了，小区的幼儿园还是没有投入使用。现在孩子在一个离小区有两站多地的幼儿园上学，费用高不说，因为天冷，送孩子特别不方便，只能在家带着。尽管小区的部分业主通过诉讼得到了一定赔偿，但是小区幼儿园至今未能投入使用。

近年来，很多人购房越来越注重教育基础设施的配套情况，因此北京很多新建小区都开始配置幼儿园。但是由于不少小区配套幼儿园存在利益分割不均、产权界定不清等现象，很多开发商不愿交出配套园产权，幼儿园被挪作他用或高价出售出租，导致小区适龄幼儿无园可上或出现“天价园”。

去年10月，北京昌平区瑞旗家园的配套幼儿园外，业主们拉起了横幅“感谢政府关注民生，幼儿园公办了”。

据媒体报道，瑞旗家园是北京首个两限房项目。但在房子交付使用后，业主们得知瑞旗家园的配套幼儿园被开发商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公司以3600万元的价格卖给东联文德集团，成为私立幼儿园，并将按每月2600元的标准收费。小区的业主们认为，这样的收费对于居住两限房和廉租房的他们来说，根本消费不起。根据合同，他们认为，小区配套的幼儿园属于基础设施，产权应该归业主共有，配套的幼儿园应该交由教委开办，应该是公立的幼儿园。

由于业主的积极维权，北京市建委接受了小区业主的建议，小区配套幼儿园最终移交属地教育行政部门管理，费用也有相应的降低。

尽管如此，小区幼儿园的移交依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据媒体报道，一方面，开发商和办园者达成协议，开发商将办园场地、房屋等租给办园者，收取费用。而一旦移交，这部分收益将化为乌有，开发商并不愿意；另一方面，业主普遍认为，小区幼儿园属配套基础设施，属于业主共有，理应成为公办。但是移交的做法并没有明文规定，导致一些做法值得商榷。例如有些区教委会向租用配套园的办园者，收取几十万不等的“国有资产占有费”，公办不成，这部分费用转移给家长。因此民办园园长呼吁，应减免“国有资产占有费”，让幼儿园回归公益。

今后，新建小区配套幼儿园的产权将交归教育部门，杜绝挪用和挤占，从而确保小区配套托幼园所的同步建设和接收使用。

“已建小区未设幼儿园的，必须补齐。”去年11月，原北京市教委主任刘利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据悉，北京已出台规定：从现在起，已建成小区没有建设幼儿园的必须补齐，新建小区没有配套幼儿园的一律不审批。今后，新建小区配套幼儿园的产权将交归教育部门，杜绝挪用和挤占，从而确保小区配套托幼园所的同步建设和接收使用。

小区配建幼儿园中，将有至少50%建成公办园，其余幼儿园由业主协商确定成本核算方式和收费价格，然后进行招投标，确保小区配套托幼园所合理收费。

12月底，人民网做了一项针对11月底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的调查，调查显示50.5%的网友表示“应加强小区配套幼儿园建设”。

看来，如何解决小区配套幼儿园的产权问题，由民办转为公办，降低配套幼儿园的费用，使之成为解决入园难、入园贵的一条有效途径，需要进一步探讨。

不可忽视的“黑幼儿园”

在北京市清河橡树湾小区采访时，一位孙姓业主告诉记者，小区的配套幼儿园是由业主们民主选出的，是一家新加坡双语幼儿园，收费在2000元以下，在民办幼儿园中不算高。但是，由于孙先生是这里的二手房业主，如果要进的话，需按非业主的标准交纳费用，算下来，要3000多元，所以他不得不暂时让孩子进了一家小幼儿园。“幼儿园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什么资质的，但是离家近，有名额，入园也不难，费用比较低，尽管多少担心孩子安全等问题，但还是送过去了。”孙先生无奈地表示。

这位孙先生说的幼儿园其实就是未在教委注册的小幼儿园。这类幼儿园规模往往不大，老师也不多，一般在小区里租几间房子就可以营业。

这类“黑幼儿园”存在最多的地方是在城市打工者聚集的地方。由于这些人没有户口，根本挤不进公立幼儿园，那些收费高的私立幼儿园更遥不可及。

以上海浦东新区三林镇为例，做送牛奶生意的郑先生每天开工前先把3岁半的小女儿郑英送到租屋附近的一家名为“好孩子儿童乐园”的幼儿园，晚上7点多，再去园内把女儿接回。郑先生知道，“好孩子儿童乐园”并不是一所正规的幼儿园，但是对于这样外来务工者家庭来说，“好孩子儿童乐园”切实解决了他孩子的看护问题。在这里像郑先生这样选择非正规幼儿园托管孩子的打工族并不在少数。

上海三林镇地处上海市浦东新区西南角、居中环以外，登记流动人口远多于户籍人口，打工族占到这里人口的大多数，而浦东新区三林镇公办幼儿园只有7家，得到教育局核发办学许可证的民办幼儿园只有3家，远远满足不了相关需求。根据上海《东方教育时报》的记者王者风介绍，在浦东三林地区，还有近30所像这样的无证幼儿园，招收的绝大多数都是外来务工者家庭子女。

漂亮但被空置的北京世纪星城小区幼儿园 图/崔银娜

记者从幼儿园的登记簿上了解到，当地派出所、卫生所等机构会定期来园内检查情况，另外几乎每天都会有专职社工到园内帮助协调工作。但是教育系统并未驾临过。

面对如此尴尬的身份，这些幼儿园的院长也表示，希望能够由“非正规军”转为“正规军”。王者风认为，这些无证幼儿园已然成为浦东新区三林镇当地幼儿教育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实际上已被当地公安、卫生、社工系统纳入管理和关照。而给他们一个“名分”，扶持并鼓励这些幼儿园才是最重要的。

上海市教委副主任尹后庆介绍，“我们通过一系列举措不断扩充学前教育资源，已经形成了以公办为主、民办为辅共同发展的格局。”但是尽管如此，当记者王者风打电话给浦东新区教育局时，当地教育部门，对这些无证幼儿园依然态度暧昧。

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系主任刘焱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黑幼儿园的存在有它的合理性。它主要是面对大量低收入阶层。尤其是外来务工人员。夫妻两个人加起来三四千块钱，让他上2000块钱的，他也送不起。他就要找比较低廉的，一般都是300块钱左右，连吃住都在里头了。

所以，这种幼儿园就孕育而生。据悉，在北京，黑园数量有1290多所，而北京市的注册的正规幼儿园才1250所。

“对于数量庞大的所谓‘黑幼儿园’，主管部门一直没有个明确措施，态度很暧昧。在统计幼儿园数量时，相关部门并没有把‘黑幼儿园’算进去，但在统计学前教育的普及率时，却又把在‘黑幼儿园’入托的儿童给算进去了。”中国学前教育秘书长王化敏说。

目前北京公办的幼儿园只能满足80%户籍人口的需求，对于已经占到北京总人口54%的外来非户籍人口来说，他们的子女入园问题尚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有所为，有所不为

2010年12月，北京市回龙观地区多名家长发起的“自助亲子班”第一次开课。在公立幼儿园进不去以及私立幼儿园的高收费的情况下， 去年5月，回龙观居民发起筹办“自助幼儿园”行动。这样的行动再一次出发了人们对“入园难、入园贵”问题的关注。

随后，有媒体发表评论文章，希望能给“自助幼儿园”一个生存的机会，而这也是公开办无证幼儿园的首例。

联系“黑幼儿园”的数量之多，这些无证幼儿园已然成为学前教育系统不可忽视的一部分。王化敏认为，这些黑园确实不能办的一定要关闭。免得造成孩子的人员伤亡，或者出现生命危险。但对于一些，具备办园的基本条件，有可能通过政府的支持，比如，房子的不行，我们扩大要增加。人员老师的不足，可以派一些公办幼儿园的老师。把质量办起来，然后进行注册。总之，可以采取更多的方式，支持和扶持一些可能办好的幼儿园。

原北京市教委主任刘利民曾透露，目前北京公办的幼儿园只能满足80%户籍人口的需求，对于已经占到北京总人口54%的外来非户籍人口来说，他们的子女入园问题尚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上海浦东三林镇一家小民办幼儿园内，孩子们脸上单纯而快乐的笑脸。图/王者风

因此有媒体评论即指出，在面对各种民办幼儿园时，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于小区配套幼儿园，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认为，小区配套幼儿园不应该简单地由开发商主导，而是应由政府主导。“政府一开始就应把这些配套学校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以低价或者说免费的价格让给举办者。”而不能在小区配套幼儿园以政府管理为名，收取费用，增加家长的入园成本。

对于特色的民办幼儿园，杨东平认为，应鼓励社会力量以多种形式举办幼儿园。通过保证合理用地、减免税费等方式，支持社会力量办园。积极扶持民办幼儿园特别是面向大众、收费较低的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发展。《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中也明确表示，要采取政府购买服务、减免租金、以奖代补、派驻公办教师等方式，引导和支持民办幼儿园提供普惠性服务。民办幼儿园在审批登记、分类定级、评估指导、教师培训、职称评定、资格认定、表彰奖励等方面与公办幼儿园具有同等地位。

2010年12月初，国务院召开电视电话会议，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刘延东表示，将对城乡民办幼儿园给予多种形式的扶持和资助。记者致电北京市教委，市教委表示，北京正在准备对街道办幼儿园进行财政补贴，对民办幼儿园的补贴形式尚未确定，但是不排除用发放设备代替资金补贴的可能。

12月底，北京各区相应召开学前教育工作会议，部署2011年学前教育目标和三年远期规划。据媒体报道，各区教委正在制定标准和办法有望对民办幼儿园给予各种形式的补贴。

□ 编辑 李立群 □ 美编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