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 蕊
抽空看完了何申的小说《小草的故事》,著名作家何申定居承德,爱看他写的东西是因为能从中看到我熟悉的民风民俗,人物个性、语言特征、人名地名什么的。比如这篇小说里他提到的“二仙居锅贴铺”。
熟悉那个地方,想当年总是晚上在迎水坝体育馆打比赛,有一次轮空,下午请假出去和办什么事的老爸在那吃了晚饭。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锅贴肉真价实,焦黄酥香,配上一碗烫嘴的小米粥。饭后爸领着我在承德剧场看了京剧《节振国》。《节振国》好像说的是煤矿工人闹武装暴动的故事,节的媳妇叫刘玉兰,有个叛徒叫夏连凤。我们学校食堂有个大师傅叫刘玉兰,有个邻居叫夏连凤。煤矿工人砸警所、闹迎宾楼,最后将计就计打死了日本队长和叛徒。顺着这条记忆链,我就忽地想到了在外地看过的另外几出戏。
1988年在武汉看了一出魏明伦创作的荒诞剧《潘金莲》,现在看来仍显华丽的服饰,变腔变调的语式。在传统故事中潘金莲是一个风流、不守妇道的女人,是祸水、荡妇。这出戏描写潘金莲在张大户家为仆,遭到强奸后,违心地与卖烧饼的武大郎结为夫妻。潘金莲看到打虎英雄武松,便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受到武松的严厉拒绝。潇洒风流的大官人西门庆勾引并占了潘金莲,毒死武大郎。武松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
所谓荒诞是说剧中虚构了不同国家,不同朝代的人物,让他们在同一时空中走上台,对潘金莲的所作所为进行评说。其中有当代女记者吕莎莎、人民法官、女皇武则天、作家施耐庵,以及安那·卡列尼娜等。议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对潘金莲的命运有不同的看法。走出剧场回到住处,同事问我好不好看什么意思?我就做了如上简介,然后幽默地说,潘金莲好像是被逼无奈陷入深渊的呀!
1995年在上海看了一出京剧《西施归越》。剧的大概情节是,越王勾践靠女色复国,派美丽善良的浣沙女西施前往吴国,越国取胜后,西施怀着吴王夫差的遗腹子归越,却得到弄臣的奚落,越将的调戏,被勾践赶出越宫。回到故乡,乡亲辱骂,母亲不解,连深爱自己的人也离开了她。西施在深山里生下了吴王夫差的孩子。后来孩子死了,西施无奈地走向了水天一色的峡谷。西施本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浣沙女,她有着冰清玉洁的女儿身,为了复国,她捐弃容颜换太平,苦苦挣扎,可是这一切都不被理解,西施悲哀地问苍天:西施的清白是谁断送的,是何人毁了我女儿身。
当时自己流了不少眼泪,还想到尚能背出段落的曹禹的《昭君出塞》。从小就喜欢乌云霞着四鬓,飞金巧贴,翠梅花钿儿,纹裙仙裳,杨柳细腰的悲情女。倾心落寞情怀,看《红楼梦》看的。
2003年,异地采访到了苏州,在报上看到当晚江苏京剧院上演《沙家浜》的信息。地点不远,时间来得及,便抓了相机赶忙往出走。花30元买了丙票进去。当晚有市领导观看,往前一溜达发现尚有甲位边座,便坐。有一男的过来问,掏出记者证小声说几句。人家那客气,说何必买票,执意请我到甲位中排,拿来矿泉水说:希望您好好宣传我们苏州,多谢多谢。
这出戏的剧情跟记忆里的没二样,但多年后在故事发生地再看感觉非常新鲜。末了领导上台时还请我也上去一块合影。回来便写了一万多字的《大上海的后花园——苏州》,那文笔、那见解,自己特得意。
看过很多戏,为什么单提这几个:其一,到了其他城市,白天你可能已游了山玩了水,进了广场和咖啡厅;穿了祠堂、巷子、院落、民居;看了皮影、蜡染、风筝、窗花、捏糖人,晚上一定要坐在剧院里看一场自己感兴趣的什么戏剧。“朱门车马客,红烛歌舞楼,欢酣促密坐,醉暖脱重裘。”放松、难得,此行圆满。
其二,多看似乎就显得好学上进,受启发。比如潘金莲、西施早都给解构了,有这碗酒垫底,再遇戏说皇帝、水煮三国、职场红楼、新编西游你还有什么扛不住的?
其三,人在不饥不渴的时候,总不能只想着服装、皮鞋、伴侣什么的,或闷在房里看电视。得使精神灵异附体,对非物质文化表明一种态度,让你的生活与那些美好发生一些关系。
其四,把门票收藏起来,有一天对后代说,从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