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渤
(中共哈尔滨市委党校,哈尔滨 150080)
·科社新探·
对现当代意识形态演变历史进程的几点思考
马 渤
(中共哈尔滨市委党校,哈尔滨 150080)
通过对现当代几种主要意识形态演变历史过程的分析,可以发现,各种意识形态的发展呈现出一种交错发展的态势,体现了意识形态发展过程中共性与个性的统一,这对新形势下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认识有借鉴意义。
意识形态;共性;个性;演变历程
一
纵观现当代几种主要意识形态的发展演变过程,从中可以看到各种政治思想错综复杂相互交织在一起,真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反映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也具有同样一种特点。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姓“马”姓“资”、姓“公”姓“私”、姓“社”姓“资”的争论,对民主社会主义和“现代化伪命题”的质疑等延续至今。孰是孰非,需要澄清。一种有代表性观点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只是一条轨道,世界各民族都走在同一条路上,奔向一个最终的目标。只不过西方先走一步,我们落后一些。根据这种历史观,人类最终必然会建立普世文明,甚至实现一体化。现代文明即工业文明和信息时代文明,虽然起源于西方,打上了西方文明的烙印,但它一旦出现和传播,就具有普世性。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要建设现代文明?我们是否有能力建设现代文明?只要我们的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就不能拒绝现代文明中的西方因素,不能因为其起源于西方而拒绝它,因为我们无法建立一个不含西方因素的现代文明。世界文明史也昭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文明间的交流融合,从来就是文明生命力的源泉[1]。以上种种论述,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完全。问题在于,无论各种学说主张什么,最终的归宿只有一个,那就是现代化。就是说,虽然各种学说相互交织,错综复杂,但其发展不是没有规律可循,这就要从近代西方政治思想的演进论起。
二
自由主义被认为是工业化国家的意识形态,至今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它是封建主义走向灭亡、市场经济逐步发展的产物。自由主义的思想渊源至少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中晚期的英国。早期的自由主义反映了正在上升的工业化中产阶级的愿望,它与资本主义有着密切的联系。进入19世纪,随着工业革命在欧美的扩展,自由主义成为英美法等资本主义国家的主导意识形态,所以19世纪被称为自由主义的世纪。
自由主义在其诞生之后的几百年时间里,经历了许多重大的改变。自由主义极大地推动了西方资本主义发展,正如马恩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的那样,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的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当上升的资产阶级在经济和政治方面建立了巩固的统治之后,自由主义就由原来的激进变革甚至鼓动革命转变为越来越保守的立场。从19世纪晚期开始,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日益增加的社会经济不平等使其各种矛盾逐渐激化,社会变革的到来不可避免。因而发生了1848年欧洲革命、巴黎公社起义、俄国十月革命、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等等。工业革命的深化及其引起的问题使得人们开始对自由主义者提出质疑并进行反思,于是出现了共产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以及后来的法西斯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新马克思主义、依附理论等,在自由主义内部,又出现了现代自由主义、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等。
二战后的政治思想循着两种模式发展。一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模式。从18世纪末开始的资产阶级政治统治随着资本制度的巩固和发展而确立了下来,古典的自然法思想也不再像革命时期那样时兴,取而代之的是建立在功利主义等理论基础上的现代自由主义。政治法律思想家们以此来论证自由竞争和所谓起点平等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合法性和永久性。这种自由主义理论一直发展到当代。19世纪以后,出现了赞成福利改革和经济干涉的社会自由主义并成为了20世纪现代自由主义的主要观点。统治阶级开始有意识地在不改变资产阶级整体利益和基本政治制度的前提下,对阶级阶层利益关系进行调整,缓和阶级阶层矛盾,一些国家搞的是民主社会主义,美国则实行新自由主义。这种调整使得西方取得战后大发展大繁荣。
二是以前苏联为代表的一批国家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这同样取得了大的发展,并曾经达到能与西方相抗衡的程度。但马恩设想的共产主义是与一定的生产发展阶段相联系的,是建立在发达资本主义基础之上并发展起来的。而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无一例外地属于不发达国家。在这样的国家中,由于当时处于各种矛盾的焦点,革命的发生和取得革命的成功是必然的,恢复发展和初步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以及经济体系也是可以的,但除了前苏联和中国,也并非所有取得革命胜利的国家都能做到这一切。但继之而来的更突出的问题是,已取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国家要想进一步发展就比较难了。各个具体历史时期的政治法律制度往往是与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程度和生产关系的性质相适应的。已取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国家所面临的共性问题是:底子薄,生产力(包括科学技术)水平低,国际市场已被瓜分完毕并形成既有的国际政治经济旧秩序,在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中没有话语权。在这种情况下,人为的单一公有制、高度集中,导致当年的革命热情减退、社会活力丧失,直接的后果便是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并一股脑转向西方,抛弃马克思主义转向自由主义。
值得一提的是民主社会主义的发展过程。民主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产生于19世纪欧洲早期的工人运动,它们也曾有过一段合作与斗争的经历,但二者毕竟在组织方面、理论主张和实现社会主义的道路、方法等方面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在意识形态方面存在着本质区别,导致二者后来分道扬镳,渐行渐远,民主社会主义最终汇入西方主流意识形态。
此外,进入19世纪,随着工业革命在欧美的扩展,欧洲殖民主义向亚洲、非洲的扩张,殖民主义国家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也附着在炮舰之上传播到非西方社会。然而整个20世纪,自由主义在西方确立了全面的统治地位的同时,在发展中国家却遭到了挫败。在那里,占主导地位的是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宗教原教旨主义,或干脆是属于保守主义系谱中的威权主义。
中国开辟了一条全新的独特的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坚持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同时市场经济不可避免地导致两极分化、分配不公出现,以至于一些人提出要“重回马克思”。随着整个社会结构的变迁,价值观的变化,直接冲击到主流意识形态。于是各种思潮泛滥,人们陷于重新思考。为了及时应对这种变化,协调和平衡好各种利益关系,稳定社会发展,中国共产党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到党的十七大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创了新局面。
总之,在20世纪,西方社会从二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而使凯恩斯主义时兴了数十年,直到国有化和福利国家的政策导致效益低下,养成了大批懒汉、人才和资金流失,再到私有化和新自由主义的复兴,可以大致反映出这种社会政治思潮发展的长坡状况。而从十月革命以后摸索了七十余年的东方社会主义国家,也曾经历过平等与效率问题的深刻思索,长期比较平均主义的分配方式,导致严重的浪费、发展的低效率、怠工和懒惰之风,成为导致前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重要原因之一,直至中国的各种改革和与此相伴随的体制巨变。这一过程表现出一种波动状况和变化[2]。可见,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意识形态的发展,体现了近代社会发展的一种规律性、普遍性或普适性。在这种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以下几对平衡关系又总是绕不开的,并不断推动着思想和理论的发展。
其一,自由与公平。自由作为一种价值观在西方已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但其本初的意义就是指人们不受限制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认为人的理性能力能够保证人们做出聪明的选择,即所谓的消极自由。资产阶级在其发展之初提出自由的主张,目的就是要破除封建桎梏,自由发展资本主义经济。古典自由主义相信自由的市场机制,他们阐述的是自由经济、自由竞争、自由贸易的理论,认为市场能把一切自动调整到最佳状态。然而,自由贸易、自由竞争也带来了经济危机、社会分化,并导致社会革命,即所谓的“市场失灵”。人们对工业资本主义产生了新的认识,认为它导致了不正义,并使大量的人口在反复无常的市场面前难以应对。于是统治者出于巩固本阶级整体利益的需要做出了调整,于是有了现代自由主义提出的积极自由论,有了凯恩斯主义和罗斯福新政,极大地促进了二战后西方经济社会的大发展。不管是古典还是现代,他们都关注自由和平等之间的关系,但前者强调自由,后者更重视平等。具体而言,在自由的观念上,古典信奉消极自由,而现代信奉积极自由。
进入20世纪60年代,西方经济出现滞涨,种族矛盾凸现,西欧各国受“福利国家”之累,“政府失灵”,人们对民主制度的权威提出疑问和挑战。因此,正当国家干预大行其道之时,一大批自由主义者开始对凯恩斯主义学说和政府政策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出现了包括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在内的“新右派”,尽管新自由主义和新保守主义信奉的价值观有着不少冲突之处,但实际上他们都试图将经济上的自由至上主义和政治与社会上的威权主义融合在一起,试图在自由与公平之间寻找一种新的平衡。
其二,市场与政府。古典自由主义相信自由的市场机制,认为经济运转的最好状态就是政府不管的状态。因此,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被认为是保障繁荣、促进个人自由、保证社会正义的最好方式。现代自由主义则认为,在个人没有获得平等的机会实现其潜能的发展时,国家有责任采取集体行动来帮助个人实现其潜能(自由),因而现代自由主义认为政府应当干预经济、社会生活,信奉凯恩斯主义和福利国家。新自由主义以“市场”和“个人主义”为核心支柱,目的是要击退现代自由主义以来特别是凯恩斯主义之后国家的进攻态势。他们坚信不受限制的市场资本主义将带来效率、增长和普遍的繁荣。国家和政府的干预将会窒息人的创造力,阻碍企业的发展。福利主义政策将造就一种依赖文化。新保守主义强调要尊重传统的风俗习惯和自然形成的各种制度,强调自由不要过头,不要放纵。国家的作用是要保护和促成社会自然形成的秩序和规则。新右派结合上述两种思想,强调自由市场和自然秩序。实际上,它在战后国家干预普遍盛行的背景下,完成了现代自由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向普遍的市场化方向的回归。然而,80年代达到高潮以后,新右派似乎开始走向衰退。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自由市场和让国家退至底线的政策的确能够提供动力,加强竞争,但也扩大了不平等和社会分化。
其三,公民、社会与国家。自由主义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它既可以说是一种政治理论,也可以说是一种经济学说,还可以说是一种伦理观念。作为政治理论,其研究的是个人、社会与政府的关系问题。自由主义认为,社会在理论逻辑上先于政府,政府只是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无数个个体构成了社会,个体具有实在性,个体的性格决定着社会的性质。社会与政府的关系在实质上是个人于政府的关系。因此,个人自由永远是目的,国家权威始终是手段、是工具。个人与社会和政府相比,个人才是三者中真正具有终极性质的实体。现代自由主义以认同和支持国家干预为特点。他们支持“大政府”模式。现代自由主义之所以出现这种观念上的变化,原因在于人们对工业资本主义产生了新的认识,认为它导致了不正义。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自由主义在对国家作用的认识上,提出了所谓“中立国家”、“中性国家”的思想主张。这一时期的自由主义对传统自由主义的“自由放任”、“不干预”仍持否定态度。对于70年代以前现代自由主义的“国家干预”观念作了一定的修正,有的自由主义者甚至主张在自由放任和全面干预之间寻求“第三条”道路。这种国家中立主张认为,国家对现实社会经济生活的干预是必要的、不可或缺的,但是福利国家的失败已经证明国家的全面干预并不可取,通过国家干预重新进行的利益分配一定要有一个限度,加大社会经济生活中的“自由程度”是十分必要的,是适应当代社会现实的。新右派在国家作用上的这种调和折中倾向和特点,这种思想的大拼盘,使其带有明显的实用主义色彩。
以上三组看似二律背反的概念,解决的方法却只有一个:寻找一个能够使矛盾双方达到统一的平衡点,从而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结构。新兴的资产阶级一开始主张绝对的自由,但自由超过了一定的度,公平便成为主要矛盾,于是又强调公平。公平过了头,又在自由与公平之间寻找平衡。市场与国家控制的关系也是如此,市场经济是必然的,市场过了头导致“市场失灵”,于是强调国家调控,国家控制过了头又出现所谓的“政府失灵”,于是只得在市场与国家控制之间寻求平衡。同理,公民权利与国家权力之间也存在这种平衡关系。这种平衡说到底就是一种利益关系的重新调整。从政治发展的角度来讲,调整得好,称之为“政治改良或改革”,调整得不好,就可能导致政治变革或革命的发生。作为一个执政党的执政理念,就是控制好这种平衡关系。令人深思的是,这样一种情况,今天在某些方面或多或少同样出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出现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和发展之中。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经常涉及的诸如公平与效率、市场经济与宏观调控、中央与地方、党的领导与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三者关系等。从邓小平理论形成到“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再到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正是这种执政理念的恰如其分的体现。
三
毛泽东曾指出,共性寓于个性之中,并通过个性表现出来。没有个性就没有共性,个性与共性相联结而存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当代意识形态发展中既是一种个性的张扬,又是如何表现这种共性的东西呢?我们将其提炼为“继承、发展、借鉴”,概括为两个字:创新。问题是在创新中,哪些属于科学社会主义创始人马恩的原初思想,哪些是后人的发展,哪些是对古今中外政治思想文明的借鉴,这个问题还是应当搞清楚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体现了意识形态发展中共性与个性、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缺乏个性的分析,就无法体现“特色”,直接的后果就是人们常常对此产生疑惑与歧义,每当遇到一些新问题,便陷入反复争论的怪圈。
第一,马克思原初思想是很明确的,其载体就是马恩原著。老祖宗不能丢,老祖宗讲了什么也不能忘。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客观性,是对过了头的资本主义的一种批判,这曾迫使自由主义重新做出过调整。在调整的过程中,不乏吸纳了许多诸如国家调控、全面福利等科学社会主义的主张,从而使得自由主义从古典发展到现代,又从现代自由主义发展到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等。但更重要的是,马克思主义对中国发展的意义巨大,它为当时落后的中国指明了一条正确发展道路。在马克思主义引导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结束了近代中国任人宰割、任人欺辱的历史。可以说,没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中国革命要想取得胜利是不可想象的。今天,马克思主义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同样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坚持马克思主义就是毫不动摇地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大力发展生产力,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特别是马恩当年在《共产党宣言》中对资本主义本质入木三分的刻画与精辟的分析,在今天看来仍然闪烁着智慧与真理的光芒,不断警示后人,为中国共产党制定正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提供理论依据。如果抛弃马克思主义,势必出现指导思想真空,造成价值观混乱,社会动荡,政局不稳,经济崩溃,民众遭殃,国家分裂,历史悲剧的重演。当然,今天对马恩的继承,可能更多地体现在对其世界观和方法论方面,也就是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要与中国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实际相结合。
第二,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即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所取得的理论成果。这方面包括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思想路线,“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等。
第三,关于借鉴。政治思想史的发展所呈现出的是具有某种规律性或普遍性。既然有普遍性,就完全可以借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一种借鉴的结果,过去老祖宗没有讲过、也没有做过。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一方面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引起了社会公平的问题。于是就要协调、平衡,先是推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之后进一步提出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当然,在对西方政治文明借鉴的过程中,我们始终要清楚,我国的国情、历史、文化与西方不同,照搬照抄是学不来的。同时更要防止西化分化,保持头脑清醒。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富国与穷国的根本利益是不同的,有冲突又合作,但国际政治从过去发展到当代,冲突仍是主要方面。因此,西方的理论始终是为西方国家各自利益服务的,这从当前美国进行的两场战争,利比亚、叙利亚、突尼斯、埃及为主的西亚北非乱局以及紧张的东南亚局势中都看得非常清楚。
[1]丛日云.我们如何面对西方政治文明?[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08,(6).
[2]顾肃.西方政治法律思想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419.
D18
A
1008-8520(2011)06-0039-04
2011-08-30
马渤(1957-),男,黑龙江哈尔滨人,科社教研部教授。
[责任编辑:赵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