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军
(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长春130012)
汉代军事后勤思想述要
刘 军
(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长春130012)
汉代是中国古代军事后勤发展史上的丰碑,它系统继承前代的军事后勤思想,又在大一统的帝国体制下,将其全面推向极致,最终成为古典军事理论的典型代表。汉代的军事后勤思想源于长期艰苦的战争实践,植根于务实进取的精神土壤,是中华兵学的瑰宝。汉代军事后勤思想具有独特的时代特征,在战略层面上可归结为四点:重视战略储备,提倡举国体制,讲求长久效益,注重后方保障。这些思想元素贯穿于汉代的军事活动,对于国防建设起到了积极的指导作用。
汉代;战略储备;军事后勤
军事后勤是指国家和军队为保障军事活动的正常开展,而在人力、物力、财力及技术诸方面进行的支援保障活动。它是维持军备和战争的首要前提与物质基础,是国防战略的关键环节。人们在长期的后勤工作过程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并加以理论升华,就形成了军事后勤思想。后勤思想是军事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军事学术研究的主要内容,对斗争实践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可谓源于实践,应用于实践。汉朝是中国古代军事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它的后勤体制不仅对帝国开疆拓土、长久维持“大一统”的政治局面起到决定作用,还为后世树立了可资效仿的典范。汉代的军事后勤思想因此汲取了丰富的智慧养料,成为古典兵学的瑰宝。在此方面,前辈学者成绩斐然,各类著述不胜枚举,论文如刘兴汉先生的《秦汉时期若干后勤思想初析》,皮明勇先生的《中国古近代军事后勤思想论略》,杨庆华、刘仁亮先生的《中国军事后勤思想述要》。①三篇论文分别刊于《军事历史研究》1993年第4期、1996年第3期、1998年第2期。专著有王雅轩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百家论后勤》(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不过,现有成果也存在一定缺欠。首先,把思想体系写成了名人言论的汇编,缺少必要的概括和提炼;其次,脱离实践空谈思想,忽视了观念意识赖以存在的现实基础;再次,没有突出汉代军事后勤思想的时代特征。有鉴于此,笔者试图结合汉代全新的社会形势和战争史实,从战略层面归纳出最具代表性的后勤思想若干,并加以评述。笔者学力有限,挂一漏万之处,还望方家指正。
物资储备是军事后勤的基础,是国防战备的首要内容,关系到战争的胜负乃至国家的前途命运。因此,早在农耕时代,重视战略储备的观念就已成为后勤工作的基本信条。先秦时期,很多军事家、思想家都把积贮事业提升到战略高度来审视,如兵家孙武有言:“无委积则亡。”[1]140孟子主张:“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2]219墨子亦云:“备者,国之重也。”[3]37以上无不是这种思想的生动体现。汉代系统继承前人的委积思想,并在崭新的历史形势下将其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由于长期战争的破坏,汉初社会动荡,民生凋敝,国防事业承受巨大的压力。面对严重的战备危机,有识之士纷纷谏言皇帝,要求在恢复农业生产的基础上,发展国家的战略储备事业。其中最杰出的代表是太中大夫贾谊,他在上汉文帝的《论积贮疏》中谈道:“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4]1130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与之同期的晁错则拿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这就是著名的“入粟拜爵”,他审时度势、通盘考虑,分析道:“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民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4]1133晁错构想的是一套完善的运作机制,其目的甚为明确,《汉书》卷二四上《食货志上》对此载录甚详:“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亡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简言之,就是商人出钱从农民手中收购粮食,再把粮食上缴给国家换取爵位。这样,国家拥有了急需的粮食,商人获得了社会地位,农民提高了经济收入,三方各得所需,皆大欢喜。晁错思想敏锐、见解独到,他统筹全局,因势利导,平衡国家、民户、商人三方在粮食、钱币和身份地位方面的利益关系,从而实现战略资源的导向性配置。“入粟拜爵”成效显著,很快边郡的屯粮就足支五年之久,内地也可支撑一年有余,此举甚至带动田税制度的变革,文帝“下诏赐民十二年租税之半”[4]1135。
西汉初年以贾谊、晁错为代表的积贮思想,顺应了汉帝国蓬勃发展的客观需要,又在集权体制的帮助下得以实现。随着社会经济的逐步稳定,汉朝的战略储备在武帝前期达到巅峰,史家盛赞当时的情景:“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廩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5]1420其中虽不乏虚夸溢美的成分,但储备事业达到新高度则是毋庸置疑的,雄厚的物资储备为汉武帝开疆拓土、征伐四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是中国古代积贮事业难以逾越的黄金时期。
战略储备不仅关乎国计民生,更是战争制胜的因素。汉朝人认为:“甲坚兵利,车固马良,畜积给足,士卒殷轸,此军之大资也,而胜亡焉。”[6]1057足见其对储备的重视。汉朝军队在临战之前,主将必定过问军资的储积情况,以此作为出战的先决条件。《汉书》卷七四《魏相传》载,汉宣帝元康年间,丞相魏相对西北平羌前线粮草匮乏的情况极为忧虑,他上书皇帝,建议积草屯粮,早做防备,他不无忧虑地说:“谨案王法必本于农而务积聚,量入制用以备凶灾,亡六年之畜,尚谓之急……今岁不登,谷暴腾踊,临秋收敛犹有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西羌未平,师旅在外,兵革相乘,臣窃寒心,宜蚤图其备。”时任征羌主帅的后将军赵充国与之不谋而合,也屡次要求加强储备,他抱怨道:“金城,湟中谷斛八钱,吾谓耿中丞,籴二百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耿中丞请籴百万斛,乃得四十万斛耳。义渠再使,且费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为逆。”[4]2984可知,赵充国把羌人叛乱的原因归结到前方粮草储备不足上。颜师古注上文曰:“言豫防之,可无今日之寇也。”也证实了这一点。以上事例充分说明,物资积贮已经成为汉代军事谋略的主要着眼点。
总体而言,汉代重视储备、积极备战的思想得到了切实的贯彻,这是汉帝国得以雄踞东方、威震蛮夷的精神动力。值得注意的是,汉代的这种后勤思想要远比前人先进、完善,因为朝廷开始有意识地运用经济规律,而非单纯的行政强制,来实现战略资源的优化配置,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这在晁错“入粟拜爵”的事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汉朝战争,规模宏大,旷日持久,正常的国家财政无以填补由此带来的巨大亏空。面对窘况,汉代统治者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家国一体的封建理论出发,充分动用专制皇权的威力,缩减开支、开辟财源,集全国之力支援战争。开源节流、举国一体的思想由此应运而生。
汉武帝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国家经济陷入窘境,“大农陈藏钱经耗,赋税既竭,犹不足以奉战士”[5]1422。于是,他重用桑弘羊、东郭咸阳、孔仅等兴利之臣,采取垄断盐铁、酒榷,行均输、平准,算缗、告缗等非常手段敛财。对于武帝的初衷,参与其事的御史大夫桑弘羊心知肚明,他在盐铁会议上辩解道:“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蕃货长财,以佐助边费。今议者欲罢之,内空府库之藏,外乏执备之用,使备塞乘城之士饥寒于边,将何以赡之?罢之,不便也。”[7]2也就是说,汉武帝的官营政策,极大地补充了帝国的军费开支,积极面大于消极面。历代史家对此虽褒贬不一,但均不否认此举确实有效地缓解了紧张的形势,使得帝国拓展疆域的军事行动得以继续。而且,这种理念也绝非不留余地的残酷剥夺,其程度虽不似张敞所言“兵行三十余年,百姓犹不加赋,而军用给”[4]3277那样宽松,但还是远远胜过强征太半之赋的暴秦。因此,这种思想得到很多朝臣的赞同,一时间形成强大的舆论,人们普遍认为武帝兴盐铁之利,实出无奈,乃是“佐百姓之急,足军旅之费,务蓄积以备乏绝,所给甚众,有益于国,无害于人”[7]93。究其实质,是通过国家的干预和调节,充分调动社会资源支援战事。
汉代举国一体的后勤思想还主张群策群力,全体国民都要被纳入后勤体系中来。每逢大战,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要无条件地贡献力量,为前方效力。皇室通常要自立表率,供天下人效法。《盐铁论》卷九《徭役篇》载:“(汉武帝)忧百姓不赡,出禁钱,解乘舆骖,贬乐损膳,以振穷备边费。”另据《后汉书》卷六五《段颎传》,灵帝建宁元年,段颎率军讨伐西羌,执政的窦太后“敕中藏府调金钱采物,增助军费”。众所周知,皇室的“禁钱”和“中藏”是归少府管辖的帝室财政,而军费开支属于大司农执掌的国家财政,皇帝以私奉养资助国用,显示出与天下戮力同心,共赴国难的信念。受此感召,百官纷纷慷慨解囊,其中不乏深明大义的楷模,但遭强迫的还是大多数,如王莽天凤六年远征匈奴,“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4]4155。更有甚者,东汉时常克扣官员、封君的租秩禄俸,移作军用,以解燃眉之急。《后汉书》卷三八《冯绲传》:“(桓帝)时天下饥馑,帑藏虚尽,每出征伐,常减公卿奉禄,假王侯租赋。”与之相比,作为立国基础的普通编户,往往要付出更大的牺牲。残存的汉律《金布令甲》明确规定:“边郡数被兵,离饥寒,夭绝天年,父子相失,令天下共给其费。”[4]3278也就是让全天下的百姓共同承担北方边郡的损失。《盐铁论》卷四《地广篇》云:“散中国肥饶之余,以调边境。”与律条的精神完全一致。可见,汉代已经通过立法将民众支援战争的责任固定化,如此一来,国家便可假借战事任意调取百姓的财物。需要说明的是,西汉时期这种征调主要应付边地迫切的需要,并非常制,可到了东汉则演化为民户固定的负担[8]64。
总括以上,汉代在大一统的时代背景下,出现了举国一体的后勤思想,尽管还存在着政府强制、硬性摊派等不合理因素,但它不啻为后世总体后勤理念的先驱。这种思想存在本身证明汉代统治者对国防的高度关注,同时它灌输了这样的理念,即战争,国之大事,乃全天下人共同的责任。
众所周知,军事支出和国家财政是一对矛盾体,双方互为消长、对立统一。能否审时度势,找到兼顾二者的平衡点,是衡量一个政权施政水平的重要标志。汉朝人认为,进行战争势必要有相当的投入,付出一定的代价,但这些付出必须以能够实现利益最大化和彻底解决问题为前提。否则徒劳无功,得不偿失。因此,时人在谋划战事之际必然要权衡后勤投入与实际收益之间的对比关系,力争实现“一劳永逸、暂费永宁”之道。
此语源自《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下》,杨雄赞誉武帝的盖世武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为不壹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庐山之壑而不悔也。”东汉也有类似的提法,《后汉书》卷二三《窦宪传》载班固所作北征记功刻石:“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惟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可见,汉朝人有意识地把“一劳永逸、暂费永宁”当做运筹帷幄的最高境界。这一目标的实现,要求决策者深谙战争规律,并且能够综合各种因素,仔细权衡后求算出最佳的后勤投入量,以便充分发挥后勤资源的潜在效能。
能说明这个问题的事例很多,如汉元帝永光二年,陇西羌人聚众反叛,右将军冯奉世认为:“善用兵者,役不再兴,粮不三载,故师不久暴而天诛亟决。往者数不料敌,而师至于折伤;再三发軵,则旷日烦费,威武亏矣。今反虏无虑三万人,法当倍用六万人。然羌戎弓矛之兵耳,器不犀利,可用四万人,一月足以决。”[4]3296此例,冯奉世在上述原则的指引下,根据双方的实力对比,精确求算出平叛所需的兵力和后勤投入量。然而,冯奉世的建议遭到丞相韦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大司马车骑将军王接、左将军许嘉等人的一致反对,后者片面强调“民方收敛时,未可多发”,力主将兵力压缩至万人,实为逐次投入力量的“添油战法”。冯奉世对此持保留态度,认为既然确定出兵,就不要顾惜眼前的得失,否则非但于事无补,还会加剧事态的严重性。可惜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一开始便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贯彻这种思想的成功范例是东汉灵帝建宁元年,段颎议击叛羌事曰:“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烬,将自殄灭。”[9]2151此战的实际耗费额为44亿钱,与战前段颎所作预算比较贴近。段颎估算的后勤投入量可赋予征讨诸军宽裕的施展空间,故而能够一举荡平敌寇,将战事造成的损失控制在最低限度。我们认为,“一劳永逸、暂费永宁”的境界不是能够轻易实现的,它要求决策者具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坚强决心,以及对事态较强的感知力和预判力。
这种思想的产生与汉代特殊的后勤保障模式紧密相关。在古典时代,曾经并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保障体制:一种是草原民族惯用的机动随行式补给,最典型的事例莫过于汉朝的死敌匈奴人。《盐铁论》卷九《论功篇》载其“家有其备,人有其用,一旦有急,贯弓上马而已。资粮不见案首,而支数十日之食,因山谷为城郭,因水草为仓廪”。另一种则是农耕世界普遍采用的依托后方基地,通过集中储备和延伸运输来实现物资逐级配送的本土支援型模式[10]254。不难发现,两种保障机制最显著的差别在于对后方基地的依赖程度。作为后一种模式的典型代表,汉代格外重视后方基地的建设,以确保持续稳定的前线保障。
秦朝灭亡后,刘邦集团便全力经营关中地区,使之成为竞逐天下的根基。公元前206年,刘邦攻入咸阳后,其谋臣萧何未雨绸缪,“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5]2014,以便作为日后征发兵徭赋税的依据。不久,楚汉反目,萧何坐镇关中统筹调度,向前方发送物资和兵员,并每每在汉军败北之际给予及时补充,终使形势转危为安。萧何治下的关中基地对于刘邦战胜项羽、夺取天下至关重要,所以后来刘邦纵论功臣,心悦诚服地坦言:“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5]381在汉高祖盛赞萧何的言语中,不难发现后方基地在时人的观念里是何等重要。
这种思想又为后来的统治者所遵循,汉武帝时,为抵御匈奴,经略北方,他接受侍臣主父偃的建议,把新夺取的朔方建设成稳固的战略后方。《史记》卷一一二《主父偃传》:“(主父)偃盛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上览其说,下公卿议,皆言不便。公孙弘曰:‘秦时常发三十万众筑北河,终不可就,已而弃之。’主父偃盛言其便,上竟用主父计,立朔方郡。”营建朔方虽屡遭非议,但在汉武帝的坚持下还是得以实施,元朔二年,卫青率军出云中,“走白羊、楼烦王。遂取河南地为朔方郡”,次年又遣校尉苏建筑朔方城,以为郡治[4]2473。朔方郡在日后反击匈奴的战争中的确起到了跳板的作用,“出朔方”击胡的记载不绝于史,如汉武帝元朔五年春,“大将军卫青将六将军兵十余万人出朔方、高阙,获首虏万五千级”;太初二年秋,“遣浚稽将军赵破奴二万骑出朔方击匈奴”;天汉四年春,“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六万骑、步兵七万人出朔方”[4]171,201,205。东汉光武帝刘秀开国,也在坚决贯彻这个思路,他以“带河为固,户口殷实,北通上党,南迫洛阳”的河内郡为根据地,同时委派老成持重的大将军寇恂出任河内太守。寇恂处事干练、不辱使命,他“移书属县,讲兵肄射,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万,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斛,转以给军……时军食急乏,恂以辇车骊驾转输,前后不绝”[9]623-624,保证了前线的正常供给。时人因此把寇恂治下的河内郡比作萧何掌管的关中。可见,在汉代人的观念里,后方基地是赢取战争的血脉,这既是汉代客观条件的需要,也是长期战争实践换来的宝贵经验。
汉代系统承袭了先秦兵家重视后勤的传统,并结合全新的斗争形势和军事实践,在前所未有的帝国体制下形成了内容丰富多样、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军事后勤思想。作为军事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探索新条件下军队后勤保障的征程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汉代后勤思想源于先民艰苦卓绝的战争实践,饱经血与火的残酷洗礼,是古典军事学术萃取的精华。它既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和提升,又启迪着后世的谋略智慧,因此具有承上启下的历史意义。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推导出汉代军事后勤思想的某些时代特点。首先,与上古小国寡民的后勤观念不同,汉代军事后勤思想是与专制帝国的成长相伴始终的,因此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其次,汉代军事后勤思想植根于务实进取的精神土壤,它以实现大规模战争的支援保障为认识客体,以解决实际问题为直接目的,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再次,汉代军事后勤思想具有广泛的受众,在汉代典籍中,相关的语词、言论、事例随处可见,涉及的内容也是包罗万象,说明这种思想已经贯穿到人们的头脑里。当然,由于认知条件的限制,汉代军事后勤思想不可避免地带有局限性,比如它的思维层次停留在具体问题的解决上,缺少对后勤本质规律性的探索,相互之间没有严密的逻辑联系,远未达到系统化的水平。尽管如此,它的魅力依然不减,对现代的军事后勤建设也具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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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1
A
1007-4937(2011)04-0115-04
2010-03-20
吉林大学“985工程”建设基金项目资助
刘军(1979-),男,辽宁抚顺人,历史学博士,讲师,从事秦汉魏晋南北朝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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