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际整合的现代性意蕴

2011-04-08 01:02:12杨兴玉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9期
关键词:合理性跨学科现代性

杨兴玉

(乐山师范学院 文新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4)

科际整合的现代性意蕴

杨兴玉

(乐山师范学院 文新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4)

科际整合有助于解蔽不同学科的潜在关联。所谓学科,既是一种知识分类,又是一种社会建制,同时还隐含着话语规训的权力机制。现代性话语具有多元意蕴,其内在精神体现为一种思维方式或价值观念,其外在表征则展开为世俗化、理性化和专业化的社会进程。现代学科制度对于世俗化、理性化、专业化的追求,在拓展人类知识域限的同时,却加剧了现代社会的价值困境。科际整合旨在克服学科制度造成的现代性困境;与此同时,其反思性特征同样是现代性意蕴的重要表征。

学科制度;科际整合;现代性

一 什么是整合

所谓整合主要是指科际整合(Interdisciplinary),通常又被译作学科互涉、交叉研究、跨学科研究等。一般认为,现代学术中的整合研究源自南非学者斯穆茨(J.Smuts)在《整体论和进化》(1926)一书中对“整体论”所作的经典界定。整体论本身是作为还原论的对立形态而出现的,后者主张自上而下的因素分析,而前者却强调自下而上的整体综合[1]。也有学者提出,最早明确主张“跨学科”者,乃是美国心理学家吴伟士(R.Woodworth,1926);尽管此后很长时间,人们仍然习惯采用“合作研究”,而非“跨学科研究”的说法[2]。

经过数十年发展,中国学术界对整合的观念已不再陌生,这一点从Interdisciplinary的多种译名也可略知其端倪,如学科整合/科际整合、学科互涉/科际互涉、交叉学科/交叉科学/交叉研究、跨学科研究,等等。国内研究者对于科际整合的不同诠译,产生了不同的学术效应。相对而言,交叉研究和跨学科的提法更为世人所熟知。

自1980年代以来,跨学科、交叉研究作为一种基本观念而广泛见诸学术实践,而其本身也作为科学哲学的一个重要课题而得到系统研究。诸如李光、任定成主编的《交叉科学导论》,解恩泽等主编的《交叉科学概论》、刘仲林的《现代交叉科学》、金吾伦的《跨学科研究引论》等,都为文学问题的交叉研究或跨学科实践提供了一定的理论根据。但此类著作多冠以交叉科学而非交叉学科之名,原因在于其关注重心一般集中于自然科学而非人文社会学科,由此其发问角度、立论方式均与文学研究有较大差异。

尽管“整合研究”在汉语学术中同样大行其道,对其基本原理的探究却主要见于海外华人的研究著作。例如,成中英、傅伟勋都主张不同学科的整合研究[3],其学说作为他山之石,对国内的整合研究不无助益。殷海光的著述亦值得关注,他在《论科际整合》一文中集中探讨了“科学诸部门之际的整合”。殷海光首先排除了诸种非科际的整合,如无视学科自主性的学科兼并、过分简单化的哲学二元论或者用某种元语言来通约一切学科的做法,进而全面解析了科际整合的性质、目标、历史、基础和程序[4]。其论述为整合的实践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参照。近年来,大陆学者刘大椿、潘睿对当代学术中的“学科整合与热点聚焦”作了全面探讨[5]PP3-63。其研究有力地解蔽了科际整合的内在机制及当下发展。

总之,不论将 Interdisciplinary称作跨学科、交叉研究或者科际整合,都有助于揭示不同学科的潜在关联。

二 何谓学科

诚如殷海光所论,不少整合并不足以称作科际整合,因为科际整合的前提是不同学科之存在;离开了学科自主性,只能走向生硬的学科兼并、蛮横的哲学二元论或者过分僭越的元语言通约,却谈不上真正的科际整合。要理解科际整合,就必须首先澄清学科的内涵。

武杰在《跨学科研与非线性思维》一书中,对学科的诸多定义作过较系统的梳理:一方面,国内外一些常见辞书,如《中国大百科全书》、《辞海》、韦伯斯特《国际词典》等,以知识体系为前提,将学科界定为一定的知识门类、知识领域、学术分类、教学科目或者知识、实践和规则系统等。另一方面,更多学者对学科的界定超越了单纯的知识体系,如普伦蒂斯(A.E.Prentice)提出,有多种因素可用以界定不同的学科,包括研究课题和研究领域、参与者及其权限或习惯、研究方法和模式、研究结果等;再如北大教授任定成主张学科必须具备四个条件,即特定的专业组织、语言系统、研究策略和特有规则。[6]

美国著名学者沃勒斯坦基同样对“学科”作过权威界定,沃氏提出所谓学科一般涵盖三个方面:首先是指具有其研究领域和研究方法的学术范畴;其次是指各种组织机构;最后是指特定的学科文化,如因其所属学科而各不相同的研究风格与陈述模式等[7]。不难发现,沃勒斯坦与普伦蒂斯、任定成的观点虽各有偏重,但却具有某种家族相似性,即从“范式”的角度界定学科。

伴随着福柯学说的流播,对学科的定义开始融入话语分析的维度。福柯首先揭橥了学科的规训问题。以此为基础,沙姆韦和梅瑟-达维多创造了一个新词disciplinarity,以指称学科与规训的综合体——学科规训[8]。在此背景下,我国学者万力维甄别了学科的三重内涵:其基本意义即“一组相对独立的知识体系”;延伸意义即在传播和发展同类知识的过程中得以建制的学术组织;隐含意义即用以规训和控制研究对象与研究者的“权力技术的组合”[9]。万力维的界定综合了以往的学科定义,且具有话语分析的特质,由此不啻对“学科”定义的有效整合。

综上,对于“学科”的定义至少有三种基本方式。首先,辞典编撰者通常将其解释为特定的学术领域或知识门类,以此强调知识的客观性。这种作法本身是无可厚非的,但不利之处在于它遮蔽了“学科”的多元涵义。参照普伦蒂斯等的界定,辞书中的学科定义,充其量解释了作为“研究结果”的学科。其次,普伦蒂斯、任定成、沃勒斯坦等人的界定不仅克服了前者那种失之简单化的弊端,而且融合了科学哲学家库恩的“范式”思想,由此有效地揭橥了学科研究的系统整体性。其三,沙姆韦和梅瑟-达维多、以及万力维对学科的界说,通过对其规训性质的强调,凸显了学科所蕴涵的权力机制。

三 现代性释义

仅就其称名而观,现代性(modernity)一词可以追溯至17世纪的英文辞典,但它的思想源头却是笛卡尔哲学。当时,源自基督教的世界观念已经无力解释世界的存在问题,因此笛卡尔试图为世界寻求更为确定的存在根基。他以怀疑一切的态度悬置了旧有的见解,由此,怀疑与沉思所藉以展开的“理性”本身,便获得了至上的地位。传统的观念总是将终极原因解释为上帝之类的最高存在,笛卡尔一开始默认了此类存在,但他实际却以人类理性“重构一个整体的世界”。这种取向截然不同于古代思想,由此笛卡尔便被合乎情理地视为现代性思想的不祧之祖。[10]PP397-399

自此以降,现代性的思想谱系中,先后涌现了卢梭、康德、黑格尔等的古典现代性,尼采、波德莱尔、本雅明、阿多诺、韦尔施等的审美现代性,韦伯、西美尔、鲍曼、吉登斯、哈贝马斯等的社会现代性,以及福科、德里达、利奥塔、詹姆逊等的“后现代”现代性[10]PP397-455。经过如上几次重大转捩,西方的现代性思想已蔚为大观。

当下,“现代性”同样成为了国内学术界的理论热点,相关的成果可谓汗牛充栋。不言而喻,现代性在语义上的繁复程度,远甚于“整合”或者“学科”。正因如此,尽管不断有大量的论文、专著、辞典在辨析“现代性”的涵义,但仍时有漏网之鱼。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问题对象,有必要秉持一种悬搁一切判断的现象学态度,才能求得对问题的如是诠解。

俞吾金正是借助现象学的“有限悬搁”,辨析了有关现代性的几种重要定义,由此澄清了“现代性”的基本蕴涵:其一,美国学者凯尔纳和贝斯特从历史断代的角度,将现代性理解为一种特定的历史时期;其二,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立足于“可感知的要素”,将其解释为特定的社会生活和制度模式;其三,法国思想家利奥塔从叙事的性质和范围的角度,将其理解为特定的叙事方式;其四,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将其解释为尚待完成的启蒙方案。

俞吾金逐一解析了诸种定义的疏失,进而指出其根本问题,在于混淆了现代、现代化、现代主义与现代性之间的重大差异。有别于此,俞吾金试图通过本质直观而揭示现代性的实质。此即是说,现代、现代化、现代主义、以及现代性,分别体现为人类社会历史时期的时间框架、社会生活模式的实际变化、特定时期的文化艺术风格、以及特定时期的主导性价值观念。惟有将现代性界定为现代世界的主导性价值观念,才可能为“对蕴含在现代性中的具体现象的分析指明了方向”。[11]

俞吾金之所以将现代性解释为一种价值观念,无疑与现象学对意向性(intentionality)的重视有关。须知,现象学鼻祖胡塞尔,一直将意向性看作“他对意识现象学分析的主要洞察”[12]。值得注意的是,福柯同样将现代性视为“一种态度而不是历史的一个时期”[13]。两相比照,俞吾金与福柯都展示出了重视现代性之意向性特征的现象学精神。

面对聚讼不休的现代性纷争,俞吾金所作的考辨的确有助于廓清思路、促使研究者回到现代性的现象本身。但这既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无视他所解构的各种现代性学说,也不意味其学说穷尽了现代性的复杂蕴涵。实际上,俞吾金在《现代性现象学》中所考察的本雅明、阿多诺、哈贝马斯等 10位西方学者的现代性学说,其本身就展现了现代性思想与现代性话语所具有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在国内外学术界,现代性思想的基点一般被归结于马克斯·韦伯的学说。韦伯将现代性看作一种世俗化、理性化和专业化的进程,对此,陶水平教授作了如下阐释:“‘世俗化’是对柏拉图式的‘理念’和基督教式的‘天堂’之类神圣的‘终极存在’的消解与反拨;‘理性化’是对非理性的宗教信仰或超验价值的消解与反拨;专业化则是对依附于形而上学、宗教神学或政治权威的浑一性的社会文化的消解与反拨。”[14]P4参照俞吾金的现象学界定,所谓世俗化、理性化与专业化,更近于“现代化”进程而非现代性本身。但此一进程本身就表明,伴随着世俗化、理性化和专业化的推进,作为“价值观念”或意识态度之现代性正在不断形成。由此,韦伯的学说便不失为对现代性的经典界定。

由于现代性话语的多元性,学术界对韦伯的如上观念当然不乏质疑,譬如陶水平诘问道:首先,尽管现代性通过世俗化驱逐了前现代的神圣化,但后现代性作为现代性之反拨,却并不因此而重新倡导“神圣化、超验价值和终极关怀”。可见,要么世俗化并不能成为现代性的指标,要么后现代性并未超出现代性的范围。其次,尽管现代性以工具理性消解了前现代对于神秘理念或宗教上帝的绝对信仰,但工具理性本身在现代性进程中却不断地遭到质疑。可见,要么工具理性并非现代性的标准,要么以工具理性为核心的现代性至今尚未完成。再次,尽管现代性通过专业化,促使文化、知识相对于神学、形而上学而独立和分化,但与分化相悖立的融合现象却始终不绝如缕。可见,若以知识分化与专业化为标准,现代性始终难以完成。[14]PP4-5

基于此番追问,陶水平作了更具包容性的描述:“‘现代性’是神圣性与世俗性、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专业化与整体化等等之间既充满悖论、张力又存在对话与融合的良性互动。整个现代化的历史就是这样一部科学、道德、艺术以及宗教和哲学形而上学之间‘分’与‘合’不断交织的历史。”[14]P5如上观点当然说不上无懈可击,但却有助于解蔽现代性诸要素间既彼此冲突又不断融合的总体特征。

四 学科制度的现代性表征

不论在中国或西方,对知识的分类都是一种古老的现象。在西方,早在古希腊时期,柏拉图、亚理士多德、伊壁鸠鲁等哲人就已作过经典的论断。在中国,殷周时期便出现了知识分类的萌芽,及至西汉,刘向、刘歆父子提出的“七略分类法”更成为了不刊之论。[15]PP32-35

但学科制度的出现,却是一种较为晚近的现代性事件。“中世纪大学的学术活动促成了学科制度的萌发。18世纪后期,学科制度开始了其近现代化进程。”[16]P210具体地讲,“18世纪末,自然哲学开始独立成为各门独立的自然科学,现代诸学科正式诞生,社会科学稍后从道德哲学中分裂出来。到 19世纪,大学与学会垄断了知识的生产和传播。”[16]PP214-215客观地看,分科研究具有不容质疑的合理性。首先,它源自科学研究分工的必要,有助于保证“科学劳动经济性、高效性”;其次,它可能促使“思维达到深刻和准确”,由此构成了“现代科学充分发展的前提”;最后,它有助于促进“人类对知识进行管理”[5]PP5-6。

学科制度的出现之所以可视为一种现代性事件,是因为它完全合于韦伯对现代性的经典界定,充分地体现出了世俗化、理性化和专业化的特征。其中,世俗化是最直观的表征,专业化构成了最直接的结果,理性化却充当着最根本的动因。世俗化作为对神圣化的消解,又被韦伯称作世界的“除魅”(disenchantment,或译祛魅)。韦伯认为,未开化的“野人”相信世界是由神灵所支配的,“野人”始终能够凭藉其特有的方式“理解”自身的生存状况[17]。换言之,在科学技术出现之前,世界不仅是神圣化的,同时也是整体性的。科学技术的出现,不仅消解了世界神圣性、使之趋于世俗化,而且拆解了世界整体性、使之趋于专业化。职是之故,现代人类尽管具有各种专业知识,却不复拥有原初的整体性智慧。

不论世俗化或者专业化,归根结底都是由理性驱动的。更准确地讲,此处的理性应该称作合理性(rationality)。德国美学家威尔士(通译韦尔施)在韦伯学说的基础上,将古今世界观的发展,解释为从理性向合理性的转捩。如果说理性(reason)保证了古代世界一切领域论证前提的合法性,那么,合理性却取代了理性而给出现代世界不同领域的合法性根据。不同的合理性(如认知、道德或审美)之间不能相互还原,由此古人所看重的整体性就被个别性取代,不同专业的自主性成了现代思想活动的首要诉求。[18]

“合理性”的思想源自韦伯社会学,具体地讲,合理性又可分作价值合理性与工具合理性(或曰实质合理性与形式合理性)。从行动的表征上看,工具合理性强调对结果的计算和预测,“着重考虑的是手段对达成特定目的的能力或可能性”;价值合理性却重在关注行动本身是否具有无条件的绝对价值,“至于行动可能会引出什么后果,则在所不计”。[19]现代社会一般漠视价值理性而片面追求工具理性,最终导致了韦伯所抨击的价值论困境:“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肝;这个废物幻想着它自己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程度。”[20]

具体到学科制度问题上,亦当作如是观。在工具合理性的驱动下,现代的分科研究创造了一系列现代性“神话”。仅就知识的增殖看,其范围、论域和学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广度。这种知识剧增的现象,惟有用“知识爆炸”方可形容。然而,由于价值合理性的缺位,偏执而盲目的分科研究最终将人类置于现代性的认知困境。

分科研究的现代性困境主要体现于如下三个方面:首先,精神探索的一隅化路向导致了不同学科间的门户之见,由此使科学探索流于表浅;其次,领域化的研究视野导致了世界整体性的人为割裂,由此反转加剧了当代世界的“单面人”症结;其三,科学探索的浅表化方式,最终导致了“人类精神在每一次进步中实际性倒退”的悖论,这种倒退既包括生存视界的萎缩,也包括研究价值的“后视化”倾向。[21]

总之,工具合理性所策动的分科研究,不断地导致人类知识的碎片化,而知识的碎片化最终加剧了世界和人性的异化。从可见世界的生态灾难、环境污染、社会病态,到可知世界的价值缺位、心灵空虚、精神迷惘,人类始终难以走出诗人艾略特所描述的生存荒原。如上状况直接构成了学科制度的现代性表征,而学科制度作为现代社会的产物,其本身又构成了社会现代性的重要表征。

五 科际整合的现代性意蕴

尽管学科制度在18世纪后期就已经出现,但科际整合或跨学科研究直到1950年代才为西方社会科学界普遍接受[15]P57。至于它在中国学术界的全面兴起,要到1980年代才得以可能。既然学科制度的现代性局限已经暴露无遗,那么科际整合是否意味着对现代性的全面超越?这是一个颇费考量的问题。简单地认同或者反对,都无助于问题讨论的深入。

为此,有必要回返“现代性”本身。如前所论,我们应将现代性理解为一种态度、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而不是一种历史时期、叙事方式或社会模式。因此,科际整合能否真正超越学科制度的现代性弊端,根本的问题在于它能否超越其现代性的思维方式。

首先,相对于学科制度的专业化特征,跨学科研究确实有助于突破现有的学科壁垒,从而促进对问题对象的系统观照。但是,这种突破既可能导致学科独立性的弱化,也可能反而强化其学科自主性。诚如法国学者莫兰所论,人们为了改变碎片化的研究局面而提倡跨学科研究,但“在这种跨学科中,每个学科首先期望自己的领土主权得到承认,然后以做出某些微笑的交换为代价,使得边界线不是被消除了而是变得更加牢固。”[22]沃勒斯坦和沙姆韦也持类似的观点,即“简单的跨学科建议只会强化固有的学科界限,因为它预设了原先学科分类的合法性,不言而喻地首肯了学科知识可以单独存在”[23]。

其次,相对于学科制度在工具合理性主导下的“理性化”特征,跨学科研究既可能融入价值合理性的维度,也可能继续倚重其工具合理性。究其实,跨学科的思想基础通常体现为整体论、系统论、有机论或者生态论,此四者在实践中极容易混为一谈。问题在于,整体论和系统论既可能是生态、有机的,也可能是非生态、非有机的。譬如,近代机械论并不排斥系统、整体的观念,但其系统整体观恰恰处于生态有机论的对立面。由此可见,主张科际整合,并不能保证价值合理性的必然在场。

其三,相对于学科制度的世俗化特征,跨学科研究既可能保持“祛魅”化的世俗状态,也可能转而追求对世界神圣性的“返魅”。陶水平教授曾断言现代性的批评者并不重新倡导神圣化,但以大卫·格里芬为代表的建构性后现代主义思想家恰恰试图重新找回存在世界的神性之维,以此实现科学和世界的返魅[24]。

由此可见,面对价值失衡、研究失范的现代学科制度,跨学科研究惟有全面反省其价值偏失和思维局限,才有可能真正超越其现代性症候。不惟如此,即便整合研究真正走出了价值困境和方法论误区,也不意味着它与现代性全然无关。相反,一种合理化的整合研究在价值取向和研究方式上所体现出来的反思性,恰恰构成了现代性的一种重要特征。因为,现代性的特征可能并不在于创新,而在于“对整个反思性的认定”,包括“对反思性自身的反思”[25]。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尽管作为艺术表征的后现代主义正在不断取代现代主义,“但现代性依然是我们这个时代唯一合理的、值得捍卫的视域”[26]。由此,尽管科际整合可能在反思中不断趋于合理化,但合理化的科际整合仍居于现代性视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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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2

A

1673-2219(2011)09-0069-04

2011-06-28

辽宁大学“211”工程项目“中国历史转型期文学与文论”子项目“中国现代性:理论视域与文学书写”部分研究成果。

杨兴玉(1974-),男,四川隆昌人,博士,乐山师范学院文新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文艺学、伦理学研究。

(责任编校: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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