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外国语学院 尹贞姬
在日语的语境中,“下流社会”指的是社会阶层。所以,它的形成意味着日本出现了新兴的另一个阶层集团,尤其是对应以前的“中流社会”而生。
沟通能力低,由生活能力至工作意欲,乃至学习意欲甚或消费意欲等都一概偏低,简言之就是对人生的态度消极。由此引申,所谓的“下流社会”的新一代,不仅是非经济主导性人类,而且是未婚比率甚高,人生目标不明确,浑浑噩噩、毫无压力、得过且过的社会群体。
三浦展的《下流社会》可以说是这个名词的定性代表研究。这一研究提出一系列自我检验指针,供读者测验自己是否属于“下流社会”的一分子,其中如年薪不超过个人年龄的十倍(以万元为单位)、单想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爱一个人独处、衣着以“自己流”为尚、常吃糖果及快餐,以及为高龄未婚族(男性33岁以上,女性30岁以上)等等,本身已有一定的指向性。当然提出“下流社会”的说法,其实旨在突出日本社会所面对的由“中流社会”到“下流社会”的现实情况,所以前者的背景也有必要先作交代。
所谓“中流社会”,是指日本20世纪50年代后期至70年代初期的高度经济成长期。直至50年代,日本的贫富悬殊十分严重,社会上只有少数的豪强富贾(主要为资本家及地主),而大部分的国民都属于低下阶层。
对“中流社会”的形成,有所谓中流化的“1955年体制”的说法,意思是1955年因为自由党及民主党结合,成为了自民党,从而开始了日本国内一党体制的政治局面;国外又因为碰上冷战时期,经济上得以把握机遇进入高速经济成长期。与此同时,又通过积极鼓动消费而打下了大众消费社会的基础,逐渐构成了“中流社会”的扩大局面。这次中流化的结果是经济发展的利益不再局限在固有的上流社会,而是得以相对地均分,令普通国民都可以享受到富裕起来的甜头。据内阁府的《国民生活世论调查》显示,国民的阶层认同意识,针对“中流”定位由1958年的37%,一直攀升至1973年的顶峰61%才有所回落。雄心万丈的日本传媒也提出“一亿总中流”的豪言壮语,可以说是当时社会信心爆棚的真实写照。
日本在经济腾飞的另一面,是日本社会阶层差异也日益悬殊。根据厚生省的资料显示,反映贫富分布的指针“基尼系数”(0代表财富分布最平等,而1为最不平等),由1990年的0.433一直上扬至0.498。一旦达到0.5则代表全国国民总所得的75%由25%的国民所独占,情况可谓不乐观。即使经过运用社会福利保障方法作财富重整,日本调解后的“基尼系数”仍高达0.322,与美国及英国的指数不相伯仲。
简言之,“下流社会”的形成代表了过去十年,日本全民肯定的社会流动性逐渐削弱,由“下流”攀升“中流”的大门加速堵塞,剩下来的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两极分化局面。而且在两极化的过程中,由“中流”上升至“上流”的例子基本凤毛麟角,反之由“中流”堕落至“下流”的人却比比皆是,于是三铺展认为最准确的描述是,日本社会正经历由“中流社会”走向“下流社会”的阶段。当一切大致转化成型后,据他的研究判断,日本社会人口中进入“上流”的占15%,“中流”的占45%,而“下流”的占40%。
不过三铺展也强调所谓的“下流社会”,并非指国民的生活已到穷困潦倒的阶段。我们可以把“下流”理解为“中下”之意。“下流人”不会堕入无米开炊的处境,只不过与其他人比较起来,总觉得自己矮人一截。正如用物质条件来换算,以20世纪60年代来说,没有电视机的家庭很难称得上为“中流”,但今天即使“下流”家庭,拥有DVD机及家用电脑的也比比皆是,所以“下流”并非针对客观物质指数,而是与某些心理意识有更密切的关系。
“下流社会”的形成固然与外在的客观经济情况有关系,经历过泡沫经济破灭后,加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各国挑战,不少日本的研究人员已指出日后的日本经济,不大可能有明显的增长。经济成长的停滞直接影响到心理的构成,所以研究者发现过去全民向“中流社会”进发的团结意识,已经失去了号召及动员人心的力量,简而言之就是年薪只有三百万日元,往后的日子不再是努力工作,企图成为拥有一千万乃至三千万年薪的一分子,而是停下来想一想如何去利用三百万的年薪,去过一种相符且又仍算适意的生活。从这一角度来看,“下流社会”化似乎也未必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