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武
(东北师范大学日本研究所,吉林长春130024)
初创期的“协和会”与伪满建国精神
陈秀武
(东北师范大学日本研究所,吉林长春130024)
“协和会”是早于伪满国家而成立的日本侵华团体。该团体在伴随侵华的不断加深与走向法西斯战争的过程中,先后进行过改组,使其成为严密的思想统制机构。其影响力十分强大,其构造渗透到从中央到地方、从县城到农村屯里的整个满洲地域。“协和会”与伪满政府表里一体,成为宣传伪满建国精神的有力武器。
协和会;伪满洲国;建国精神;精神母体
所谓“协和”,主旨在于“协调、和睦”。按照这种解释推广开来,“协和会”也应该是以此为目的而结成的团体。但作为侵华主力团体之一的“协和会”,其“协和”的基准是什么、“协和”的主调在哪里、“协和”的目标归趋在何处等等,是学者们无法回避的问题。就像围绕“侵略”与“开发”等敏感话语,不断追问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东北的殖民统治失败后,究竟留下了什么的那样;“协和会”为践行伪满建国精神而开展的协和运动,牵扯的诸多问题及带来的启示意义,仍为学者提供了广阔的研究空间。
“侵略”与“开发”,表面看来是两个内涵不一的概念。在涉及伪满洲国相关问题时,围绕“侵略”与“开发”,中日学者的观点不尽相同。中国学者惯用“侵略”,日本学者则极力掩盖问题的本质而选用“开发”。如果从问题的思想原点出发考虑,或者从最基本的国际常识来梳理的话,异族入侵的本身就是侵略。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开发”等同于“侵略”的逻辑范式便很容易就建立起来了。也就是说,关乎伪满问题,“开发”成了“侵略”的代名词。同样,对“协和会”进行分析与探究时,放在这个原点上来加以思考似乎更为合适。
以异族入侵为前提、以入侵者为主体发起的“协和运动”、构想的“协和党”、以及后来组建的“协和会”的团体组织等,追溯根源其本质是侵略性的。站在“侵略性”这一定论层面回望“协和会”的成立过程、纲领章程、机构设置等,是所有迫近“协和会”研究主题的学者应该预先具有的思想准备。
1932年7月25日,“满洲国协和会”[1]562在伪政府国务院正式成立。名誉总裁、名誉顾问、会长等,分别由伪满执政溥仪、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和伪满国务总理郑孝胥担任。此外,长期以来一直为“协和运动”贡献力量的桥本虎之助(关东军参谋长)、驹井德三(伪满国务院总务厅长官)、板垣征四郎(关东军高级参谋)等担任名誉理事。张燕卿任理事长,谢介石任中央事务局长,中野琥逸任中央事务局次长[2]。实际在其成立前,伴随伪满建国,主倡“协和运动”以及构想“协和党”的行动就已经如火如荼展开了。
关乎“协和”的基准,涉及的相关问题有以下几点:(1)寻找能够进行“协和”的各对象间的“同质”的存在。也就是说,要想以日本帝国主义为主轴,来构建协同、和化的同心圆国家、开展协和运动,其各对象间在“本质”上应该具有相似性或相近性。即《满洲评论》主笔之一的小山贞知所宣扬的“现如今,世界正处于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的战争漩涡中。其混乱的尖端地区是支那大陆,因之,满洲三千万民众从混乱中独立出来。日本恰好与满洲国毗邻,在地理上几与满洲国处于同样境地。在历史上,与满洲国有剪不断的联系;在国防上、经济上,日满之亲密关系举世罕见。”[3]2这就是日本侵略者在伪满国家成立后,在“协和”基准上,鼓吹的伪满国家与日本的“同质”特性。然而,从岛国与陆地国家的差异、从步入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者姿态与被侵略的形象反差来看,都可以轻易地戳穿小山贞知代表的日本侵略者的“真侵略”与“假协和”的真相。(2)与“西洋”概念相抗衡的“东洋”概念的扩大。在思想层面,这是与“同质”相关联的一种存在。也就是说,自日俄战争以来,日本在区分本国与俄国的相异之处时,将俄国划入“西洋”的范畴,而以这种划分来突显日本“东洋”的领袖地位。即是说,通过日俄战争的获胜,日本增强了“东洋”领袖的自我认同,并将这一“东洋”概念延展到与“美国”这一西洋强国代表的对抗上来。那“东洋”作为一个思想史领域的概念,究竟外延有多大?在此,笔者不想展开讨论,只想说明的是中国大陆与朝鲜半岛都在其列。那“东洋”的概念何以能与“协和”的基准发生关联?这还要从“协和会”的名称由来说起。“协和会”概念是由“协和党”演化而来的。原本由关东军参谋石原莞尔等人,在“一国一党”的理念下,率先筹建的。后因与“不偏不党”的建国理念相左而改称“协和会”。即石原莞尔在论证“满蒙的价值”时,将“东洋”概念显在化了。他曾强调指出:“因欧洲大战,世界上正在形成五个超级大国,其结局应该回归到一个体系中来。该体系的统制中心,应该由代表西洋的美国与作为东洋选手的日本,通过争霸战争来决定。即我国必须迅速以获得东洋选手的资格为国策的根本。……时下,为了获得东洋的选手权,关键在于将势力圈扩展到必要的范围中去。……其当务之急就在于解决满蒙问题。”[4]这样,“东洋”、“满蒙”与“协和”等概念顺理成章地被连接到同一思想链条上了。(3)“满蒙是我国的生命线”[5]66的逻辑延伸。如何统治作为本国“生命线”的地域及人民,是日本侵略者绞尽脑汁思索的问题。既然“满洲国是生命线”,那保护好生命线便成为一切行动的准绳。因而在这个意义上,“满蒙是我国的生命线”的逻辑便巧妙地成为“协和”的基准之一。关于“生命线”的重要性,松冈洋右认为,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都存在着与本国生死攸关的“生命线”。正像“直布罗陀海峡与马耳他之于英国的重要性、加勒比海之于美国的重要意义那样”,“满蒙”无论在“国防上还是经济上都是我国的生命线”[5]68。(4)“九一八事变”的“实质”。对于日本侵略者来说,“九一八事变”的思想史意义,体现于“确保日本生命线”的实践中,外化为“满洲国独立”[3]3的既定成果上,彰显于肇始“协和”的诸多努力中。之所以“协和”被日本殖民者提起并无限地被扩大宣传,是由于满洲地界不“协和”的因素太多。1931年9月19日拂晓,日本外务省接到了来自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的616号电文,其内容如下:“18日午后十时半,满铁本线柳条沟(当地北大营附近)路段铁路发生爆炸事件。关于支那兵的处置,我方出动守备队,于北大营附近日支军队交战,警察接到情报立即(午后十一时)向在支公使及各领事、在满各领事转送电文。”[6]用当时日本官方语言来形容,“九一八事变”是在“当时中日两国间极其险恶的氛围中”产生的事件,换言之,就是“不协和”达到极点的必然结果。
总之,上述的“同质”性也好,“东洋”概念的扩大也罢,抑或是“满蒙生命线”的逻辑延伸,都在“协和”这一话语的鼓噪下,与伪满建国精神的核心思想“王道主义”、“民族协和”发生连接,并以协和会的“本意”表达出来。
“协和会”的“协和”基准一旦确定下来,那么“协和会”的“协和”主调在哪里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当时影响力强劲、并与伪满国家相伴终生的舆论周刊《满洲评论》对“协和运动”、“协和会”成立前前后后的情况都有过详细的介绍,为后人展开学术研究留下了珍贵的史料。
用一句话概括,“协和会”的“协和”主调在于所谓的“民族协和”,特指“满、汉、蒙、日、鲜各民族共存与互相协作”[1]559。《满洲评论》第二卷第二十二号发表的小山贞知的《协和运动的根本精神》,更为准确地道出了“协和会”的主调。文章强调,协和运动是根据1932年3月1日的《满洲建国宣言》、3月9日的《执政宣言》以及“人权保障法第二条款”的相关规定发起的。亦即,为“除去不同种族间的国际纷争”,以期达到“不问种族宗教,都具有平等地享受国家保护的权利”[7],而发起协和运动。也就是说,协和运动是以“伪满建国精神”为思想根基而兴起的。
“民族协和”涉及的主要问题有以下几点:(1)“满洲国人民”这一概念与人种的连接。如果说前文提及的满、汉、蒙、日、鲜各民族具有地缘的相近性,都可以用“东亚”或“亚洲”等概念加以概括的话,那么将“白皙民族”强行列入其中,就人为地扩大了“满洲国人民”这一概念的外延。也就是说,为了掩人耳目,日本殖民者及其喉舌们(包括人物和各种刊物),不分人种将一切居住于满洲地界的人们,统称为“满洲国人民”,即各民族的“合流体”。这样,“满洲国人民”这一概念在侵略者的蛊惑下,成功地发生了与人种学的对接。也正因为如此,“民族协和”才有可能被顺理成章地提起与不断膨胀。(2)与对满政策根本理念的变换息息相关。“伪满洲国”是日本殖民者入侵中国东北后的“胜利果实”,然而是继续以暴力方式统治与管理这一“果实”,还是以欺骗性手段来治理,是日本殖民者面临的重大问题。但从他们的实际作为来看,显然采取的是二者并用的手段。协和运动的指导者们特别强调,伪满洲国建设完全仰赖被压迫民族(满、汉、蒙、日、鲜)的合作。笔者认为,在迅速建成伪满洲国问题上,日本殖民者在手段上强调“满洲在住民族协和”,在行动上主张依赖日本并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以求“共存共荣”。可见,在这里已经包藏了“大东亚共荣圈”的构想。(3)以伪满洲国为跳板的世界扩张逻辑的发展。在协和会正式成立前,国际联盟调查员于1932年6月2日下午五点在奉天大和旅馆二楼接待室与满洲国协和会会员进行了会谈,满洲国协和会代表有阮振铎、于静远和小山贞知。在被问及协和运动主旨时,阮振铎则答道“尊重东洋道德,保护民族协和,避免国际纷争”。小山贞知将这里的国际纷争解释为“排斥日本民族、虐待朝鲜民族、驱逐蒙古民族的排日侮日等”。实际,那是指张学良东北军发起的救亡活动。于静远则强调“将协和运动带到全世界,将民族协和演变为国际协和。”[8]并且,他还堂而皇之地将协和会在满洲国的地位与国际联盟在全世界的地位等同起来。几经演绎,协和会以及协和运动的主旨巧妙地被嫁接到国际扩张上来,也就是说,在日本殖民者的意识中,伪满洲国已经成为日本走向侵略世界的跳板。(4)协和会的性质问题。“民族协和”是协和会的主调所在,协和会则是主办协和运动的机构。关于这一机构的性质,在其存在的14年多的时间里前后有变化。仅就初创期的性质而言,应该说以主宰伪满洲国这一“复合民族国家的政治团体”为其本质。换言之,即是日本殖民者以主人身份自居的主导性政治团体。橘朴在宣传协和会的文章中认为,“协和会不是政党”,而是“政治结社”,奉行“唯一主义”[9]。或许正是由于这种所谓的“唯一主义”,在包含的诸如作为机构存在的唯一性、代表“国民多数”的唯一性、嵌入“国民生活”的唯一性等多样化因素,而产生了与伪满政权的抵触与冲撞,所以才带来了日后的不断改组。其改组的方向,即双方在不断变换的国际国内形势下,于“二位一体”或“异体同心”点上发生了连接。换言之,按照片仓衷的观点,“远离国家权力的党部组织”与“受到国家权力保护的党部组织”[10]也许更能概括出“协和会”的特质。(5)“民族自决”与“民族亲善”问题。关于“民族自决”大体有两种论调,一种论调主张伪满洲国是基于“民族自决”的想法而成立的,即在“满洲国人民”自觉发起的民族独立运动的基础上成立的;另一种论调认为,“九一八事变”前日本侵华先锋团体“满洲青年联盟”①“满洲青年联盟”,1928年11月由“满洲日本青年”组成(多半是“满铁”社员),1932年10月解散,为日本侵略中国东北、成立伪满洲国奔走呼号。(该联盟理事小山贞知,作为《满洲评论》的主笔者,一直在舆论的前沿为伪满洲国的建设进行蛊惑宣传)[11]的成员在筹划伪满洲国的建国活动时提出的,它们的目的指向就是要满洲现地的日本人以“民族自决”的方式建立一个以“日本文化为背景的共存共和的乐园”[12]。与之相应,“亲善运动”也同样在两个方向上前行。其一是满洲各民族间的相互亲善;其二是在日本殖民者的欺瞒伎俩下的亲善,也是日本殖民者从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亲善”举措的失败中体得的一种“教训”。为了避免“亲善活动”的继续失败,日本殖民者便巧妙地将“亲善运动”消解与外化为“协和运动”。那么,究竟在什么样的主调上完成的这种转化?按照山口重次的理解,“民族协和并非各民族的混同同化,主要在于排除民族间的争斗。而且,其实际运动并非提倡个人亲善与融合,主要在于抑制民族恣意专横。在这个意义上,民族协和主义反对国民党的民族主义的同时,也反对欧美各国的人种差别主义。”[13]即是说,在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前提下,将以前的“真侵略假亲善”的作为转接到“真侵略假协和”的实际运动上来。
可以认为,协和会提倡的“民族协和”,涉及人种、日本对满政策的转变、日本的世界扩张逻辑以及所谓的“民族亲善”等诸多问题。然而,仔细体味,不难发现“民族协和”恰好是伪满洲国建设的“基础工程”。
如果说协和会的协和基准、协和主调都是以伪满建国精神为思想根基的话,那么初创期协和会的目标归趋则重在宣传伪满建国精神,践行王道主义,为建成王道国家奔走。这一点,在“满洲国协和会”的纲领与章程等文件中均有表露。
“满洲国协和会”成立纲领的主要内容有三点:“一、宗旨:以实践王道为目的,铲除军阀专制的余毒;二、经济政策:振兴农政、致力于产业改革,以期保障国民之生存。排除共产主义之破坏与资本主义之垄断;三、国民思想:重礼教乐天命,以求民族协和与国际敦睦。”[14]76-77另在“满洲国协和会章程”的第三章第四条款中,再次重申协和会的创建在于“以作兴满洲国建国精神与宣传王道政治为目的”[14]77。可见,无论是在协和会成立的纲领中、还是在章程里,都强调了所谓的“王道”问题。而协和会的存在,就是要集中力量进行宣传“王道主义”,即所谓的“宣德达情”。
究竟什么样的政治属于“王道政治”?什么样的方针、政策是践行“王道主义”?这些追问直面的是伪满洲国的国体、政体问题。1934年协和会曾经进行了第一次改组,伪国务院总务厅次长阪谷希一继任中央事务局①“满洲国协和会”成立后,其组织机构主要由中央事务局、政经调查会、全国联合协议会——地方联合协议会等构成。次长。他曾就“宣德达情”的方法,指出“由协和会·联合协议会进行宣德达情的方法,并非18世纪暴君辈出的专制政治,并非现代世界中陷入困境的议会政治,也并非近来流行的时髦政治,而是所谓的王道政治。换言之,即能够达到协和万邦的唯一的政治样式”[15]。由此看来,协和会的指导者们认为,伪满洲国的政体既不是欧洲的君主专制,也不是议会政治,是所谓的“王道政治”。相比之下,欧洲各国是“法权国家”,以生存竞争和权谋术数为主,因而带有侵略性。中国则是“天道国家”,以“易姓革命”来完成国家的更替,以“德仁”为领袖的基本素质。日本则是“皇道国家”,提倡所谓的“万世一系”和“神文神武”。因此,中国和日本是可以在“道”的基点上进行合作的。而对于欧洲各国,则可以“道”进行感化。这种认识,可以认为是当时满洲国建设者们的习惯思维,其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日满华”为中心的“亚细亚联盟”,换言之,即他们所鼓吹的“由满洲国走向世界大同”[16]。
在古代中国,“王道”是一种社会规范,是集国体观念、政治理想、行政机构、经济制度于一身的秩序概念。践行王道的具体方法,要以“道德仁爱”为基础。在伪满时期,因中国自古以来便提倡的“有德者王”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日本殖民者便打出了“协和”大旗,推行所谓的“王道”。同时,为了将“王道主义”与协和会嫁接起来,他们用“哲人政治”定义“王道政治”,以区别于古代中国的“王道思想”,并进一步将其连接到“天皇意旨”上来。而能体现“天皇意旨”的人恰好是“关东军司令官”,因为他才是“满洲国王道政治的中心”、“公务员式的哲人”,协和会则是进行思想、文化教育和政治实践的“哲人组织体”[1]595。这样几经演绎后,“王道”等同于“天皇之道”等同于“哲人”等同于“关东军司令官”的逻辑范式得以成立。
然而,“王道主义”也是一把双刃剑,能带来“平稳、和睦”的同时,也会带给百姓以追求“王道”本质意义的动力。如此一来,“王道主义”就会成为日本殖民者展开侵略的羁绊。初创期的协和会以宣扬伪满建国精神为己任,以践行“王道主义”为目标归趋。只因“王道主义”是“伪满建国精神”的内核,所以当“伪满建国精神”进行调整的时候,作为其内核的“王道主义”就要被替换了。也就是说,当中国东北的百姓以“王道主义”揭竿而起的时候,殖民者所希冀的“王道主义”就变得空洞化了。尤其是,伪满皇帝溥仪在1935年自日本回国后颁布的《回銮训民诏书》中,将“与友邦一德一心,以奠定两国永久之基础,发扬东洋道德之真意”[1]193公布后,“伪满建国精神”就自然地由“王道主义”转移到“日满一体不可分”与“民族协和”上来。相应地,初创期协和会的目标也便随之发生了变化,并且完成了在初创期的使命。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协和会与伪满建国精神在本质上是一体的,一个是思想指南,一个是实践团体。初创期“协和会”的全称是“满洲国协和会”,中间曾经历过改组。在1937年7月25日成立五周年之际,“满洲国协和会”改名为“满洲帝国协和会”,其组织机构也随之复杂而完善起来。在“满洲帝国协和会纲领”中,明确将协和会的性质确定为“唯一永久、举国一致的实践组织体,与政府表里一体”,并规定以“发扬建国精神、实现民族协和、提高国民生活、彻底宣德达情与完成国民动员”为团体的宗旨[17]。可见,随着日本侵华步骤的加快,协和会的帮凶本性被彻底化。
如此看来,初创期的协和会是一个探索性的组织团体,即探索如何达成有效侵略中国的组织团体,也是一个过渡性的团体。研究“初创期的协和会与伪满建国精神”带给我们的启示有三:第一,提倡“协和”本身并没有错误,但在带有异色的时空中,究竟“协和”的主导者应该具备何种品格与资质,却是值得深思的话题。协和会成立后,集中暴露的日本殖民者以强悍的姿态要各民族协和的帝国主义侵略本性,与其领导各民族的“真实意图”是背道而驰的。因此,在当时中国东北百姓的心目中,协和会被蔑称为“蝎虎会”[18],意在说明其“蝎子胆、虎狼心”的本质。这种本质与“躲在老鼠洞里向别人开黑抢”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见,协和会难以服众及其工作开展得十分艰难是显而易见的。第二,协和会与东北百姓之间关系的现代人伦思考[19]。协和会是组织者,而东北百姓是被组织者。从现代人伦关系的层面观之,组织者与被组织者之间,是依靠强制措施逼迫被组织者就范,还是依据人情往来的常理即我们经常提及的“人之常情”来维系关系,值得进一步研究。第三,协和会的“协和”本质之于东亚思想史的意义。今天东亚各国怎样“和谐”或“和睦相处”,不断被学者们演绎着或思考着。从协和会的史鉴(以史为鉴)意义观之,笔者以为中日韩三国学者们意欲构筑的“东亚共同体”,因各自利益的不同或许只能永远地停留在构想阶段吧,但是想了总比不想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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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陈秀武.“伪满”建国思想与日本殖民地奴化构想[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6):70.
On the Beginning of“KYOUWAKAI”and the Founding Ideas of the Puppet Manchukuo
CHEN Xiu-w u
(Institute of Japanese Studie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KYOUWA KA I”was Japanese colonial invaded group.A s Japan went to the p rocess of fascist war,the group became a tight thought control organization after it was reshuffled successively.Its influence was very strong and its structure seeped from the center to place and from city to the village in the Puppet Manchukuo.“KYOUWA KA I”was the integral w hole in the fo rm w ith the puppet government,and became the emollient weapon of the founding spirit of the Puppet Manchukuo.
“KYOUWA KA I”;the Puppet Manchukuo;the Founding Ideas;Japan
K313.45
A
1001-6201(2011)04-0072-05
2010-02-2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0YJC770008)
陈秀武(1970-),男,吉林农安人,东北师范大学日本所教授,历史学博士。
[责任编辑:赵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