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与曹七巧悲剧成因之探讨

2011-03-31 02:16
关键词:曹七巧包法利艾玛

杨 琴

(漳州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漳州363000)

包法利夫人与曹七巧悲剧成因之探讨

杨 琴

(漳州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漳州363000)

包法利夫人和曹七巧,处于不同的社会背景,所受的教育不同,但她们对爱情的憧憬、婚姻的坎坷、悲哀的结局却有着惊人的相似。究其原因,整个社会都忽略甚至漠视了女性作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人的主体意义和主体地位的存在。

包法利夫人;曹七巧;身体商品化;互补;女人

一、包法利夫人和曹七巧形象之比较

(一)美好的爱情向往

艾玛①《包法利夫人》中所有人物、地点的中文译名以许渊冲译本(译林出版社,1992年版)为准。是农民的女儿,熟悉农村生活。父亲为了让她有个好前程,把她送到修道院接受贵族教育。在那里,她接触到夏多布里盎、拉马丁等人的作品。夏多布里盎的《基督教真谛》向艾玛讲述的是幽会和私奔,拉马丁的诗句则教她及时行乐。同时,她还接触到巴尔扎克、司各特的作品,相比书中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她更感兴趣的是能予人享乐的内容。“她读司各特,爱上了古代的风物,梦中也看到苏格兰乡村的衣柜、卫士的厅堂”[1](P32),“她爱教堂是为了教堂的鲜花,爱音乐是为了浪漫的歌词,爱文学是为了文学热情的刺激”[1](P34)。这些作品无疑帮助艾玛开阔了视野,丰富了感情。艾玛希冀生活在一个自由世界,去感受生活的激情,领略异国风光,历经人间百态,采摘属于自己的幸福之果。而在男权统治的漫长历史中,社会给予女性的唯一合法的意义空间被限定在她和一个男人的合法性关系中。因此,艾玛探求自我意义丰富性的触角只能伸向一个特定的男人,一个能教她“品尝热情的力量、生活的滋味、人世的奥秘”[1](P36)的男人。

曹七巧是一个麻油店的姑娘,青春美丽,活泼健康,充满了对爱情、幸福的向往。柜台生涯让她泼辣强悍,见多识广。在她身边有一群同阶层的倾慕者,例如,肉店的朝禄,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还有沈裁缝的儿子。如果七巧选择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至少可以过一种虽清贫却平静安详的生活,也不失小户人家平凡的快乐。[2]

(二)不幸的婚姻生活

艾玛抱着对爱情和婚姻生活的无限遐想嫁给了夏尔·包法利。包法利目光短浅,安于现状,不求闻达,也无力闻达。他关心的只是生存的维系,整天的奔波劳碌为的只是能有一个小康的生活。“对他来说,宇宙的范围并不比她(即妻子艾玛)的丝绸衬裙大。”[1](P29)他“谈起话来,像一条人行道一样平淡无奇,他的想法,也和穿着普通衣服的过路人一样,引不起别人的兴趣;笑声,更不会使人浮想联翩。”[1](P35)与妻子没有共同语言,更谈不上心灵的沟通。包法利整天在外行医,回家很晚,吃饱喝足后,“上床一躺,就打起鼾来了”[1](P37)。艾玛苦恼极了,烦闷就像“一只默默无言的蜘蛛,正在她内心各个黑暗的角落里结网”[1](P39)。而“他以为她快乐”[1](P36),丝毫也未感觉到艾玛的痛苦。

曹七巧的痛苦则更为深切。代行父权的兄长为了金钱,把她嫁给姜公馆患骨痨的二爷,使她成了“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3](P35)。丈夫患有骨痨,有一个仿佛是一堆“腻滞的死去的”、“没有半点人气”、“没有生命的肉体”,“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有三岁的孩子高哪!”[3](P37)在畸形的夫妻关系禁锢下,七巧从未享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幸福。《金锁记》用低缓的笔调写出七巧生活的沉闷与单调,停滞不流的时光烘托出难遣的孤寂,她的生命如同一轮孤月,发着清冷的光。

(三)扭曲的自我意义

艾玛不甘于现状,她把目光转向外面的世界。先是在子爵家的舞会上,在子爵的导引下,艾玛有了一段浪漫的体验。之后,她又投身于罗多夫编织的奇妙无比的爱情世界,这场让艾玛心醉神迷的恋爱,终究不过是一起男人引诱女人偷情的事件。当被诱奸者的身体的新奇魅力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渐渐淡去,并危及诱奸者的社会地位和钱袋时,诱奸者就会扬长而去,被诱奸者的爱情就成了黄粱一梦。这是男权社会中诱奸偷情故事的共同结局。但是,“艾玛不是一个令人怜悯的弃妇,她既没有像安娜那样在觉察到爱人的冷漠后卧轨自尽,以抗议上流社会的无情,也没有就此偃旗息鼓、忍气吞声,伴着她不爱的包法利了此一生,以唤起人们对女人婚姻不幸的同情,而是在痛苦得以缓解后重整旗鼓,再与莱昂在卢昂城内续写浪漫篇章。”[2]艾玛的爱情实践始终与金钱紧密地连结在一起。为了心目中的情人,她戴上手镯、戒指、项链,脸上有敷不完的润肤膏,手帕上有洒不完的香水,花瓶里插满玫瑰。为了与罗多夫私奔,她依照时兴的样式订购长披风、旅行箱、旅行袋;为了与莱昂幽会,她在卢昂的布洛涅旅馆布置了一个奢靡的爱情宫殿。在资本主义社会,金钱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欲望。这里,艾玛用金钱得到了爱情。当庞大的债务把她逼到绝路,山穷水尽之时,曾经的情人个个露出自私自利的吸血鬼面目,爱情的幻灭让她想到了服毒自尽。

同样,七巧也不甘命运的摆布,想挣脱桎梏,追求有情爱的生活。风流倜傥的小叔子姜季泽闯进了她的心。然而,季泽终究没有接纳她,所有人的冰冷使七巧只能与环境妥协,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3](P42)。暗恋小叔子不成,丈夫又“病病哼哼一辈子”,无“一文半文进账”[3](P39),七巧在家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使她深感孤独、寂寞、焦灼、恐惧。她奋力反抗这不公平的命运时,发现金钱就是权势。只要有了钱,才有在姜家的地位,才有生存的安全感。她放弃了自尊,压抑了情欲,牺牲了十年青春,终于等到了分家这一天,这是“她嫁到姜家来之后一切幻想的集中点”[3](P38)。数月后,季泽为了骗取七巧的钱,在七巧面前上演了一场动情的戏,向她倾诉十年来的爱慕之情。然而,生存的不安全感使七巧顷刻间便陷入了怀疑与猜忌,在感情上,她渴求爱情;在理智上,她更爱黄金,担心“她的钱只怕守不住”[3](P41)。在巧妙揭穿季泽的用心之后,终于赶跑了心中的恋人。这构成七巧悲剧灵魂中最激荡人心的冲突:强烈的爱,极端的恨,无比的痛心与惋惜。虽然拒绝了姜季泽的虚情假意,但她还是跌跌撞撞地跑上楼去看着他离去。对她来说,黄金就是她的全部。她要生存,不甘于宿命的操纵,就必须套着金锁。

二、女性自我意义的认识

通过以上的分析不难看出,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域的两位作家笔下的两个人物,她们处于不同的社会背景(环境、制度完全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但她们对爱情的憧憬、婚姻的坎坷、悲哀的结局却有着惊人的相似。究其原因,女性是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而进入社会的。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的爱情、婚姻是与金钱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也注定了所有不幸的必然。从婚姻的开始,包法利夫人和曹七巧就是金钱的牺牲品。而当她们一旦获得“卖身钱”后,包法利夫人用它们去购买虚幻的爱情,继续追求不能成为现实的情感;而曹七巧则将它们紧紧攥在手中,宁可牺牲情感,放弃幸福,也绝不松手。虽然方式不同,形式迥异,但都表现出对金钱的极端依赖,最终沦为金钱的奴隶,再一次见证了她们将身体商品化。换言之,整个社会都忽略甚至漠视了女性作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人的主体意义和主体地位的存在。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现象的出现呢?从生物学角度来看,由于性别特征的差异和需要,男性较为强壮,具有主动性、攻击性;而女性则较为柔弱,且处于被动地位,还要经历例假、怀孕、哺乳等特殊阶段,从生理到心理需要得到男性包括社会更多的关照与呵护。这一天然的生物依赖特征,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潜移默化中,女性在生理上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在心理上,则盲目地、无限度地依附于男人。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则存在着男权社会的人为故意。他们剥夺了女性的受教育权,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使她们陷于愚昧、无知;剥夺了女性参与社会和获得经济的机会,使她们无法自立,只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最终使女性彻底成为他们的工具和附属品。

可以看出,在男权社会,女人是社会的依附和附属品,而不是具有完全独立人格的人。社会这样看待和接纳女性,而最悲哀的是,女性也这样看待自己,将自己的理想、幸福、命运甚至一生都维系于某个男人。造成这种现象,一方面是社会意识和社会环境条件所致,而关键因素是女性自身也默认和接受这一意识,一旦失去这种依赖,便不知所措。客观地讲,女性对男性的依赖,由于生物学和社会学的原因,呈现出独有的特点。从生物学角度来看,女性属于体质弱势群体,需要男性的照顾和维系;从社会学角度来看,是出于对婚姻和家庭稳定的需要,这样有利于后代的抚育和培养。所以,无论社会,还是女性自身,都应该从这一特征出发,理性地认识和判定女性之于男性的关系。事实上,两性关系是以一种互补的形式呈现出来的依存关系,而不是单纯的依赖关系。所以,我们不反对女性在生理、心理上的需求,也不反对指向男性的爱情追求,这是幸福婚姻的基础。我们并不拒绝女性身体进入社会,我们反对的是将女性身体作为商品进入男权社会。对此,现代女性应该具备理性的思维、开阔的视野,树立正确的情感观、人生观、世界观,处理好生理特征、精神追求、事业发展三者之间的关系。与男性携手营造幸福生活,走出一条自尊、自立、自主的人生之路,使自己成为具有独立主体意义和主体地位,具有完善人格的女人。

[1](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M].许渊冲,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2.

[2]王莹.论《金锁记》主人公宿命抗争的绝域之路[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4).

[3]张爱玲.张爱玲精选集[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I106.4

A

1673-1395(2011)01-0036-02

2010 11 -22

杨琴(1981—),女,山西运城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语用学、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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