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冀生
(大学文化研究与发展中心,北京 100029)
"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
王冀生
(大学文化研究与发展中心,北京 100029)
“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和“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是早已被实践证明了两个极其重要的大学哲学观,它们共同构成了大学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近一个多世纪以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大学逐渐融入到社会中去,面对外部世界越来越强烈的种种挑战和诱惑,当前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种大学精神衰微现象,其突出表现是一些大学在积极应对文明社会众多领域不同层次广泛需求的同时,不能自觉地坚守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时代呼唤当代大学实现新的文化觉醒。通过研究,人们认为,在当代,大学继续坚守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关键是确立“‘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这个崭新的大学哲学观,它既深深地蕴涵在“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和“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之中,又是时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学理性正在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础上向和谐理性转变。
文化为魂;大学;育人为本;科学为根
教育、科学和文化是构成大学的三个基本要素,三足鼎立,相辅相成,客观存在。它们既是三种不同质的事物,又共处于大学之中,形成了一个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和辩证统一的有机整体。“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和“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是早已被实践证明了两个极其重要的大学哲学观,它们共同构成了大学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内涵。随之大学被人们赞誉为人类文明的精神家园、人才养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创造力的学术殿堂、人类社会的知识权威。近一个多世纪以来,随着大学逐渐融入到社会中去,大学的发展、变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一直充满着理性主义与功利主义、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此起彼伏的激烈矛盾冲突和斗争。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人类社会逐渐进入以经济全球化为基本特征的崭新时代,受到以“崇尚物质,忽视人文”为主要内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态危机以及其他外部世界种种因素的挑战和诱惑,当前在世界范围内,特别是在我国出现了一种大学精神衰微现象,其实质是一些大学在积极应对并满足文明社会众多领域不同层次的广泛需求的同时,没有自觉地坚守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然而,时代呼唤当代大学实现新的文化觉醒。随着近年来大学文化问题研究学术思潮在我国的深入发展,人们逐渐认识到,在当代,大学继续坚守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关键是确立“‘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这个崭新的大学哲学观,它既深深地蕴涵在“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和“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之中,“求真育人”是“‘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的精髓,又是时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学理性正在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础上向和谐理性转变。
大学从它诞生之日起就把教育责任作为自己应当承担的永恒的第一社会责任,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因此,要研究大学,必须要研究教育。教育的目的和本质是什么?是培养有一技之长的专门人才,还是使人成其为“人”?是一个认知过程,还是一种生命活动?这是教育哲学上的重大命题,这里的关键是要搞清楚教育与知识、文化、人的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经过研究,我们认为,教育活动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为“人”,教育的本质是一种生命活动,因此,“促进人的发展”是教育活动永恒的主题,文化的传承和创新是教育“促进人的发展”的基础,关键在于坚持“人文化成”是教育活动的本义。《易经·贲卦》中说:“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傅璇琮、李克主编的《四书五经》对这句话的解释说:“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1]这句话的核心是“人文化成”,“下观人类文明,可以推行教化庶民促使天下昌明”,这既是我国“文化”二字的渊源所在,也是教育活动本义的核心内涵。“人文化成”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人文”;另一个是“化成”。“人文”注重的是潜移默化地教化人、熏陶人和引领人;“化成”注重的是以学生为主体的“修身”和“修养”活动。我国先秦时期的《大学》明确要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德国新人文主义教育思想家威廉·冯·洪堡也明确提出“由科学而达至修养”的重要原则,认为“科学本身具有涵养品质和促进修养的作用”。由此可见,人既是文化的创造者,也是文化的创造物,只有坚守“人文化成”这个教育活动的本义,充满着对学生的爱,“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关怀,才能更好地促进学生充分发挥其个性和潜能,通过以学生为主体的“修身”和“修养”活动,促使每一个受教育者实现从有外在知识的人向有文化修养的人的深刻转变,获得“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使人成其为“人”,大学才能真正成为人类文明的精神家园和人才养成的重要基地。这是教育目的、本质和教育活动本义的一种回归,重温和确认教育目的和本质观以及教育活动的本义观,既是当前我国教育战线的一项非常紧迫的任务,也必将是一次深刻的思想革命。
西方大学最初是一些知识分子出自对知识和学问的共同兴趣和爱好,期望在相互交流、切磋的过程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望而自愿组织起来的学术团体,远离社会之外从事传授知识的教学活动和纯理性研究,被人们称作是处于“象牙塔”之内,其基本精神就是坚守“知识即目的”的理性追求,恪守“为科学而科学”的价值准则。在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等一系列的思想解放运动之后,随着理性逐渐成为人类认识自然和驾驭自然的认识论基础,近代自然科学得到了比较全面和系统的发展,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终于形成了。以1810年德国柏林大学的建立为重要标志,学术研究功能被引入了大学,科学正式进入了大学这个知识殿堂,实现了由传统大学向现代大学的深刻转变。从此,学科和科学就成为大学里两个既相互关联,又有质的区别的极其重要的核心概念。从知识层面看,科学是人类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的总称,学科是指一定科学领域或一门科学的分支。如果把知识单元作为知识体系最基本的单元,那么,知识单元的系统化就构成了知识体系,成为学科,而各门学科知识体系的总和就构成了科学总体。由此可见,知识是构成科学和学科共同的基本单元。从组织层面看,学科既是大学的细胞,又是承载大学职能的基础平台。由于大学是一个多学科的集合体,因而大学成了人类知识的集大成者和人类社会的知识权威。从活动层面看,科学活动的本质是“求真”,其实质是一种认知活动。一方面它具有独立的价值,旨在探索未知;另一方面它作为一种能动的、思辨的活动也是通向修养的途径。由此可见,本质意义上的科学活动具有进行原创性研究和“由科学而达至修养”的双重价值。随着大学与社会互动的日益深入,逐渐形成了科学、技术、工程(生产)的一体化,加速了科学技术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进程,科学日益成为大学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普遍提高应用性人才的创新能力和将科学技术成果尽快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服务和引领社会前进的价值基础,“创造力”也随之成为大学的核心价值。
大学在它诞生之后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教育责任是其实际承担的唯一社会责任,自1810年威廉·冯·洪堡在创办柏林大学时把学术研究功能引入大学和科学正式进入大学的知识殿堂之后,“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才成为大学的两个极其重要的哲学观。“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基本要求是大学应当始终坚守人类文明精神家园和人才养成重要基地的历史地位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教育活动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为“人”和“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关怀。“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基本要求是大学应当始终坚守最富有创造力的学术殿堂和人类社会的知识权威的历史地位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创造力”是大学存在的核心价值和“为真理而献身”的独立精神。由此可见,“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共同构成了大学存在的根本以及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内涵。必须强调指出,在大学里,“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二者是相互依存的,次序是不能颠倒的。首先,在大学里,“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二者的次序是不能颠倒的,这里的关键是如何理解德国新人文主义教育思想家威廉·冯·洪堡在1810年创办柏林大学时提出的“由科学而达至修养”和“教学与学术研究相统一”这两条重要原则的深刻内涵及其相互关系。威廉·冯·洪堡认为,真正的科学是一种心智的、能动的和创造的活动,科学就意味着不断地进行探索,科学本身具有涵养品质和促进修养的作用。由此可见,威廉·冯·洪堡在创办柏林大学时把学术研究功能引入大学的主要着眼点是为落实“由科学而达至修养”和提高育人质量服务的,这是大学区别于纯粹学术研究机构的重要标志。其次,在大学里,“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二者是相互依存的,大学“育人”既要以“科学”为根,大学进行“科学”活动也应以“育人”为主要目的。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既要始终坚守大学作为人类文明的精神家园、人才养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创造力的学术殿堂、人类社会的知识权威的历史地位,又要始终坚守教育活动的根本目的是使人成其为“人”和“创造力”是大学存在的核心价值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关怀和“为真理而献身”的独立精神,就是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核心内涵。如果大学不能坚守自己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尤其是不能坚守“育人为本”这个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大学就从根本上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在西方,大学曾经长期远离社会之外,从事传授知识的教学活动和纯理性研究,被人们称之为处于“象牙塔”之内,是一座充满着理想的“神殿”。自从大学走出“象牙塔”逐渐融入到社会中去以后,在社会现代化和世俗化的过程中,大学这座充满理想的“神殿”在其现实性上越来越成为“国家的”,国家要求大学适应并满足文明社会众多领域不同层次的广泛需求,其中,少数是学术性的,大量是应用性的,既要面向未来,更应关注现实。于是,必然出现“神殿的理想”与“国家的需要”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有时是十分尖锐的。因此,大学在办学实践中,应当同时注意反对两种倾向,既要反对片面强调满足“国家的需要”,忽视坚守“神殿的理想”,又要反对片面强调坚守“神殿的理想”,忽视满足“国家的需要”。解决这个矛盾的根本出路是在大学与社会之间保持足够的张力,坚持“大学自治”,走多样化的发展道路,确保大学在以多样化的办学模式、主动适应并满足文明社会众多领域不同层次的广泛需求的同时,坚守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在我国,由于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一直奉行的是孔子儒学“以伦理道德为本位的”教育理想,强调的是“明德济世,修齐治平”,还建立了以官学为主体的教育体系和以“学而优则仕”为目标的科举制度。所以,自古以来,我国大学这座“神殿”从来就是“国家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新中国建立以后,由于长期实行高度集中的政治领导体制和行政化的教育管理模式,我国大学一直处于政府的直接控制之下,虽经多次改革,情况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我国大学至今仍然缺乏面向社会自主办学的活力。由此可见,在处理“神殿的理想”与“国家的需要”之间的相互关系上,西方大学比较关注“大学自治”,我国政府比较强调“国家意志”。因此,正确认识和处理“国家意志”与“大学自治”之间的辩证关系,理智地处理“神殿的理想”与“国家的需要”之间的矛盾,是确保我国大学在主动适应并满足文明社会众多领域不同层次的广泛需求的同时,坚守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关键所在。
众所周知,所有传统社会的意识形态都把“人的贪欲”视为洪水猛兽,把它视为一种破坏性力量,我国儒家力主“存天理,灭人欲”,古希腊柏拉图也认为“有理性”是人与其他动物的本质区别。19世纪中叶以后的近、现代社会逐渐发生了变化,突出表现是人们日益把“人的贪欲”视为创造的源泉和进步的动力,越来越重视现代科学技术在为人类创造物质财富上的巨大作用,结果导致人们不同程度地信仰物质主义和科学主义。因此,近一个多世纪以来,大学的发展、变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一直充满着理性主义与功利主义、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之间此起彼伏的激烈矛盾冲突和斗争。有些经济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之为“人的贪欲的理性化释放”,更多的有识之士则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当前出现了一种以“崇尚物质,忽视人文”为主要内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态危机,其实质是一种信仰危机,正在深刻地影响着当今世界的高等教育和今日的大学,其严重后果是导致当前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种大学精神衰微现象,大学组织正在从人类文明的精神家园、人才养成的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创造力的学术殿堂、人类社会的知识权威逐渐向科技人才和成果的生产基地蜕变,以“致力于照亮人性的美”的人文关怀和“为真理而献身”的独立精神为核心的大学精神传统正在随着外部世界各种力量的介入而日趋淡化,其实质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一些大学没有能够自觉地坚守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这种现象在我国的突出表现是“教育活动本义的缺失”和“大学的创造力不足”。“教育活动本义的缺失”主要表现在:“育人为本”理念的淡化和“育人目标”的功利化,存在着重社会需要轻个性发展、重政治方向轻品德修养、重专业教学轻文化养成和重规范轻创新的倾向。尤其是近一个时期以来,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快速实现大众化,日益明显地存在着精英教育意识弱化和素质教育推进困难的状况,大学的人文精神和教育质量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滑坡现象。“大学的创造力不足”主要表现在:“科学为根”理念的淡化和办学目标的功利化,存在着重务实轻求真、重国家意志轻大学自治、重行政权力轻学术权力、重统一管理轻文化个性的倾向,其造成的严重后果是我国大学,特别是一批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创造力普遍不足。这种现象已经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时代呼唤我国大学实现新的文化觉醒,在对“大学的本质及其固有的文化个性”进行再认识和确认“大学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和精神存在”的基础上,深刻认识在当代继续坚守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关键是确立“‘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这个崭新的大学哲学观。
什么是大学和大学是什么,是古今中外教育家们议论的永恒的话题。英国纽曼说“大学是传授普遍知识的地方”,我国蔡元培说“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美国克拉克·科尔说“大学是一个‘服务站’”。在社会上,人们通常把大学称作“高等学校”或者“高等学府”,也有些人把高水平大学称作“既是教学中心,又是研究中心”。这些大师的话都是至理名言,社会对大学的称谓也已成为习惯用语,他们都从不同的视角揭示了大学的功能或描述了大学的机构性质,但这些大师的至理名言和社会的习惯称谓并不是对大学本质的科学揭示。那么,究竟什么是大学的本质呢?经过研究,我们认为:“大学的本质是一种功能独特的文化组织,有其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众所周知,人类有三种基本社会实践活动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三种基本社会组织,它们之间的基本关系是既相互关联又鼎足而立,各自具有区别于其他社会组织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最基本的社会实践活动,广而言之,是经济活动,从事这项活动的主体是经济组织,主要代表是企业。治理国家和国际交往的政治活动在人类社会发展中具有统帅一切的重要地位,决定着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从事这项活动的主体是政治组织,主要代表是政党和政府。传承和创新文化活动是人类的一项极其重要的社会实践活动,渗透在人类基本社会实践活动的一切领域,从事这项活动的主体是文化组织,主要代表是大学和研究机构。由于大学既是人类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高深学问及其构成的学科是大学存在的组织基础,大学经过长期的发展、变革,越来越充分地发挥着传承和创新文化的独特功能,因此,从宏观上说,大学的本质是一种与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组织既相互关联又鼎足而立的功能独特的文化组织,有其区别于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组织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大学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主要是:大学组织作为人才养成重要基地和最富有创造力的学术殿堂的特定使命;以文化机制作为大学运行的主导机制;大学特有的以人为本、注重理性、崇尚学术和自由独立的精神传统;大学组织超越现实的理想追求。在我国,由于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思想指导下,曾经把学校定位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强调过“阶级斗争是你们的一门主课”,作出过“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的错误判断,在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中又曾经一度强调过“高等教育是一个基础性、全局性和战略性的产业”,甚至提出过要“把大学完全推向市场”的错误口号,给我国教育战线,特别是我国大学造成了严重破坏和产生了消极的影响。所以,确认“大学的本质是一种功能独特的文化组织,有其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为我国大学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实现新的文化觉醒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
梅贻琦先生早就说过:“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2]竺可桢先生也说过:“一个学校实施教育的要素,最重要的不外乎教授的人选,图书、仪器等设备和校舍建筑。这三者中,教授人才的充实最为重要,教授是大学的灵魂。”[3]梅贻琦和竺可桢两位先生讲话的实质是强调大学不仅是客观物质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存在,因为教授和大师是大学文化的主要载体和人格化的主要象征。近年来,许多学者认为,当前我国之所以出现的大学精神衰微现象,归根结底是个文化问题。因此,眭依凡教授在《教育发展研究》2004年第4期上撰文强烈呼吁:“大学者,有大学文化之谓也。”[4]杨福家教授最近也撰文多次指出:“大学的物质存在很简单,仪器、设备、大楼等等。然而,大学之所以称之为大学,关键在于它的文化存在和精神存在。”[5]我们非常赞同梅贻琦、竺可桢两位先生和眭依凡、杨福家两位教授的精辟观点,我们认为,大学首先是一种客观物质的存在,它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但是,大学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和精神存在。文化存在是大学存在的主要方式,精神存在是文化存在的灵魂。作为大学存在的主要方式,主要凝聚在深厚的文化底蕴之中的大学文化是一种独特的社会文化形态,是以优秀学生、知名教授、管理精英和杰出校长为主要代表的大学人在长期教育和办学实践中积淀和创造的,是大学物质文化、大学精神文化、大学制度文化和大学环境文化的总和,它们是一个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和辩证统一的有机的整体。大学物质文化是蕴涵在大学存在的物质形态之中深刻的文化内涵,大学自治和学术自由始终是支撑、维系大学制度的根基所在,大学环境文化的实质是一种生态文化,应当为大学顺利完成治学育人任务构筑一种高品位的大学文化生态环境。需要特别强调指出的是,大学精神文化是大学文化(包括大学物质文化、大学制度文化和大学环境文化)的核心和灵魂,它集中体现在大学精神之中,是大学的办学理念和价值追求的集中反映,其核心是大学应当始终坚守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科学的大学精神是建立在对教育本质、办学规律、时代特征和特定使命深刻认识基础之上的,能够正确地指明大学前进的方向。作为一种独特的社会文化形态,大学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必然同时受到来自两个方面的深刻影响和制约,既要受到教育和大学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深刻影响和制约,更要受到一定社会文化形态,特别是一定社会起主导作用的文化形态的深刻影响和制约,并在一定条件下起反作用,阻碍或引领社会文化发展。应当充分发挥大学文化在社会多元文化中独特的文化守卫、人格塑造、价值批判和引领社会的重要功能,努力把大学建设成为发展先进文化的重要基地,既服务又引领社会前进。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实践证明,面对当前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以“崇尚物质,忽视人文”为主要内涵的全球性文化生态危机以及其他外部世界的种种挑战和诱惑,一所不能坚守“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和“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的大学是一所缺乏灵魂的大学,时代强烈呼唤有灵魂的大学。1946年西班牙著名思想家奥尔特加·加塞特在其学术专著《大学的使命》中精辟地指出:“生活就像一个混沌的世界,人类犹如在混杂纷乱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但是,人类的精神对困惑的感觉作出了相对抗的反应:人类会努力在密林中寻找‘出路’和‘方法’,在形式上表现为某种认识宇宙的明确、坚定的思想,认识事物本质的、积极的信念。这些思想的整体或体系就是‘文化’一词的真正含义”,“文化是每个时代固有的生命体系;不过更好的提法是,文化是时代赖以生存的思想体系。”[6]以奥尔托加·加塞特关于“文化是时代赖以生存的思想体系”的精辟论断为指导,在我国大学文化问题研究思潮深入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越来越深刻地感悟到“‘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它既深深地蕴涵在“育人为本”和“科学为根”之中,求真育人是“文化为魂”的精髓,又是时代精神的深刻反映,大学理性已经经历了人文理性和科学理性两个阶段,目前正在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础上从工具理性向和谐理性转变。由此可见,“育人为本,科学为根,文化为魂”是三位一体的大学哲学观,随之政治论和生命论、认识论一起共同构成“使大学合法存在的哲学基础”。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大学文化不仅是一种存在,更是一种信仰。”首先,大学文化是大学存在的主要方式,因为“大学的本质是一种功能独特的文化组织,有其固有的独特的文化个性”,“大学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和精神存在”,主要凝聚在深厚的文化底蕴之中的大学文化是一种独特的社会文化形态,是大学物质文化、大学精神文化、大学制度文化和大学环境文化的总和,越来越充分地发挥着文化守卫、人格塑造、价值批判和引领社会的重要功能。但是,必须强调指出,大学文化更重要的是一种信仰,其核心是“‘育人为本’是大学存在的第一要义”、“‘科学为根’是大学存在的价值基础”和“‘文化之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这个三位一体的大学哲学观,随之政治论和生命论、认识论一起共同构成“使大学合法存在的哲学基础”,大学理性正在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相互融合的基础上,从工具理性向和谐理性转变。由此可见,文化自觉是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是一种价值信念和理想追求,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文化存在”。无数事实已经反复证明这样一个真理:一个民主、文明、公正的社会不能没有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相对独立的、享有充分学术自由的、能够理智地应对外部世界种种挑战,不屈从于任何外在权威并能够摆脱任何外在诱惑的精神气质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的存在。否则,社会创新和发展的动力就会受到削弱,社会就会流于鄙俗,成为人欲横流、精神颓废和理想暗淡的名利场。这就是大学应有的文化品位和崇高理想,特别是“‘育人为本,科学为根,文化为魂’三位一体的大学哲学观”是存在于当今社会的价值所在,也是这次提出“‘文化为魂’是大学赖以存在的精神支柱”的根本意义所在。
[1]傅璇琮,李克.四书五经[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0.1994.
[2]梅贻琦.就职演说[J].国立清华大学校刊(第341号),1931,(12).
[3]竺可桢.大学教育之主要方针[J].国立浙江大学校刊(第 248 期),1936.
[4]眭依凡.大学者,有大学文化之谓也[J].教育发展研究,2004,(4).
[5]杨福家.大学的使命与文化内涵[N].学习时报,2007-9-2.
[6]奥尔特加·加塞特.大学的使命[M].徐小洲,陈军 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2.
【责任编辑:刘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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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1)02-0019-07
2011-01-18
王冀生(1931-),男,安徽庐江人,研究员,主要从事大学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