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传说

王祥英

清风市原市长袁伟贪污受贿，被判了十二年徒刑。刑满释放后，他已经是年过六旬的白发老人。袁伟没有孩子，年轻的老婆也早已另嫁他人。他无家可归，就想着投奔在任时提拔帮助过的那些干部和企业家们，可那些人过河拆桥，都躲着不见。

正当袁伟走投无路时，桃花村的村民代表找到他，请他去村里考察，并且说，村里有房子，如果他暂时没有去处，可以在那里住下。袁伟此时已成丧家之犬，确实无处可去，于是就答应了。

桃花村专门派出了一辆客车来接袁伟。袁伟坐在车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桃花村此举的用意。在袁伟的记忆中，自己就到过桃花村一次，那一次中国作协的几个作家来本市采风，袁伟本人也喜欢写东西，就亲自陪同他们来到桃花村。印象中，那是一个藏在大山中的小山村，有漫山遍野的野果树。袁伟去时，正是深秋时节，野果子都熟了，红的黄的，交相辉映，煞是好看，但村里人都很穷，住在低矮的小草屋里，穿得也很破。

袁伟在车里想着心事，汽车从省道拐进了一条平整的水泥路，这条路的两边就是悬崖峭壁，看得出，修这条路是花了大力气的。过了一小时，汽车停在了桃花村村口，袁伟在车上看见一群人正晃着鲜花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要是在做市长那会儿，他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老支书亲自给袁伟拉开了车门，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朝村民们喊道：“我们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个帮助过我们的人盼来了!”村民们立刻高呼：“喝水不忘掘井人，感谢您啊!”

此时此刻，袁伟糊涂了，自己是个刑满释放犯，对桃花村没做过任何事情，村民们难道是认错人了?在这种热情似火的场合下，他又不好问什么，只得将问号暂时藏在心里。

在村头的饭店吃过丰盛的午饭后，老支书陪着袁伟去村子四周转悠，袁伟看到桃花村已不同往日，低矮的小草屋已经被一幢幢二层小洋楼代替，十几辆大卡车正停在山后，村民们正忙碌着往车上装野果，一脸的喜庆。听老支书介绍，袁伟才知道，这些年村里利用满山的野果子资源，不光将它们卖往山外，还在村里开了几家果脯厂，村里早就奔了小康。

袁伟叹道：“这变化真是翻天覆地呀!”老支书在一边插话道：“这还不是多亏了您!”袁伟终于逮到了问话的机会，他忙问：“你们对我这么客气，又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到底怎么回事?”

老支书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说起来，您真的帮助了我们!当年我们村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通往山外，山里的野果子只有烂掉。那一年您到我们这里来，只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话，就五个字!結果您回去之后，县里就派来了筑路队，经过将近两年的施工，我们村才有了这条通往外界的公路，乡亲们终于能将野果卖到山外去了……”

“我说什么了?”袁伟想破了头也没想起自己说过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年头多了，我又上了年纪，健忘。”老支书激动地说：“您说‘这叫啥鬼路。”顿了顿，又说，“我知道，您说的是气话，但我们的领导把它当圣旨了。也正是由于您的这道‘圣旨，我们才脱贫了!后来您走错了路，进了牢，但您毕竟帮过我们，我们山里人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