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欲立,温晓春
(1.复旦大学社会科学基础部,上海 200433;2.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上海 200241)
符号价值的兴起: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
韩欲立1,温晓春2
(1.复旦大学社会科学基础部,上海 200433;2.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上海 200241)
鲍德里亚对当代消费社会的政治经济学秘密进行了独特的揭示,即使用价值已经死亡,而取代它的是符号价值的生产逻辑,并且他为这个生产逻辑建构了一个一般的理论模型。鲍德里亚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反叛和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拒斥正是以此为基础的。如何理解鲍德里亚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对晚期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的合理之处,同时如何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之上积极回应来自后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反叛和拒斥?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是我们不得不直面的。
使用价值;符号价值;消费社会;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
从马克思主义经典政治经济学批判范式出走的后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鲍德里亚,对于当代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后马克思主义思潮中最为深刻,同时也是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最具有挑战性的理论。消费社会与传统社会的重要不同之处就在于消费的大众化,消费不仅是一种满足行为,而且是一种沟通行为,一种交流体系,一种社会建制形式,也是一种社会控制方式。社会控制、超前消费和一掷万金成为贵族精神的表征。物质的增长不仅意味着需求增长,以及财富与需求之间的某种不平衡,而且意味着在需求增长与生产力增长之间这种不平衡本身的增长。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大众消费的出现要归功于技术革命,特别是对电器(如洗衣机、电冰箱、吸尘器等等)的大规模使用。有三项重要的技术进步和制度革新对消费社会产生了重要影响:一是采用装配线流水作业进行大批量生产,这使得汽车的廉价出售成为可能;二是市场的发展促进了鉴别购买集团和刺激消费欲望的科学化手段;三是分期付款购物法的传播和应用,彻底打破了担心负债的传统顾虑。在鲍德里亚的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当中,他为我们展现了一个消费社会的符号价值的兴起和使用价值被压抑的双重过程,而在这一个过程中,我们将看到资本对于劳动的深刻统治以及现代人逐渐加深的异化程度。
鲍德里亚认为,在现代消费社会中,一切都根本改变了。我们消费的不是物,而是物的符号,商品的价值正是取决于此。在符号—物的逻辑里,物品彻底地与某种明确的需求或功能失去了联系。消费与通常认为的所谓“需要”的满足再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再从特别用途上去看这个物,而是从它的全部意义上去看全套的物。洗衣机、电冰箱、洗碗机等,除了各自作为器具之外,都含有另外一层意义。厨房、广告、生产的商号和商标在这里起着主要作用,并强加着一种一致的集体观念,好似一条链子,一个几乎无法分离的整体,它们不再是一串简单的商品,而是一串意义,因为它们相互暗示着更复杂的高档商品,并使消费者产生一系列更为复杂的动机。”[1]56
需要的观念来自于主体之间的虚假分离,是为了连接它们而被创造出来的。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在购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而是符号体系告诉我们应该购买的东西。
鲍德里亚把消费作为生产体系的必然结果来加以分析,其基本立场是:生产是资本的运动过程,消费是资本主义生产体系的必然结果与逻辑延伸。但是与马克思有所差异的是,鲍德里亚认为虽然消费受生产逻辑所支配,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本身已经能够自我叙述自己的逻辑,从而形成一个具有独立的文化意义的自组织领域。因此,他认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商品拜物教批判,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应该被历史地进展到现代拜物教——符号拜物教的批判阶段。
当代高速发展的生产力创造了过剩的财富,刺激人不断增长的欲望,才致使人们必须使用最简洁、最模糊的符号来作出迅速反应以连接物质与精神。但是这样无疑于饮鸩止渴,这些毫无意义、脱离客观世界基础、失去标准、没有指涉体系的符号系统一旦产生,就铺天盖地地压向人们的社会生活领域。人们自己制造符号,自愿地同符号游戏,享受符号的诱惑魅力,与此同时又反过来深受符号的控制和支配。这是资本逻辑的当代表现,也是“资本的狡计”的再次得逞,也证明了人类主体性的进一步沦丧。
人类最大的危机在于人甘愿屈从于符号的统治,甚至认为这种统治是自我选择的结果,是人类主体性的伟大胜利。“技术以它不断的演进,有一天会达到[完美的]模仿,……人会变得失去功能、不理性、主观,变成一个空洞的形式,开向功能神话,和与世界炫人耳目的效率相关的幻想投射。”[2]56-57同时技术文明的符号体系“它……隐去了威胁个人和社会关系的真正冲突。”消费文化在广告和媒体的共谋下,实行了“恩宠和压制”的控制策略:“它便使得产品不再被人以它的真实面来考虑(比如依据它的生产过程等),而只是单独地被视为一个好处,一个[欲望]对象物。……同时它指向了一个缺席状态——它令人失望,它的功能便是同时展现形象和令人失望。”[2]198-199在这种情况下,人没有自由,人不再自由。被消费文化笼罩的生活中,正是因为主体太渴望成为主体,他便把自己塑造成经济所要求的客体。
消费社会中充斥着无所不在的符号,符号逻辑和符码操控在规定着社会中的一切行为。消费社会的符号本身就承载着一定的意义和内涵,符号价值可以不受使用价值和劳动价值的约束。比如一条名牌领带,会因为其品牌而不是凝结在其中的社会劳动而卖出非常昂贵的价格。可以说符号价值是与物品的使用价值相对立的,它更与人的劳动价值对立。
于是人屈从了符号的价值,而在人与符号的接触中,已经不再会有诸如征服、控制和超越的追求。人们在由技术支持的变化中感觉到的是缺乏内涵、缺乏感动的好奇心:“这是一种介于冷漠和迷恋之间的东西,而且是与激情相对的。激情可以理解为对一个完整的人或某种被当作人的物品的具体关系。它要求全身心投入并具有一种强烈的象征价值。而游戏的好奇心则只是一种对基础游戏的兴趣——即使有时它也很强烈。”[1]119所以鲍德里亚高呼:使用价值死了,符号价值万岁。这是商品拜物教在当代资本主义条件下新的形式——符号拜物教的全部逻辑。这也是鲍德里亚的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前提。
物品的使用价值层面让位于物品的符号文化层面,因此,对现代消费社会的分析,就必然深入到符号价值的生产逻辑中去。要从深层上批判消费社会,就必须对符号在消费社会中的经济学规律及其运转机制进行揭示,建构起符号政治经济学的一般理论。
正如鲍德里亚所说:“政治经济学是在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这两种价值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它的领域如今已经四分五裂了,必须以一般政治经济学的形式来对它进行彻底的重新分析,这意味着,象征性交换价值的生产和物质产品及经济交换价值的生产乃是一回事,它们也遵循着同一个运作过程,因此,就与物质生产的关系而言,对符号和文化的生产进行分析时,不再将其看作是外在的、隐秘的或‘上层建筑’的,它是作为政治经济学本身的革命而出现的。它因象征交换价值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的介入而获得了普遍的意义。”[3]130由此可见,鲍德里亚认为,对符号及其生产和消费逻辑的批判应当成为消费时代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础。
消费社会就是一个被符号生产和符号消费主宰的社会,在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批判所指向的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之外,出现了商品的符号价值系统。因此,鲍德里亚在《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中认为,消费社会商品系列呈现出一种新的符号意义结构。商品的符号价值生成结构与语言的意义生成结构是一样的。语言符号的基本结构是能指与所指。能指、所指之间的指涉关系构成语言意义的生产过程。当符号能指脱离外在的所指世界的关系而成为符码抽象,不同的符号之间也就可以根据一定的规则而相互替换。符号能指实现的对等和互换使得意义被无限地加以生产,并形成一种系列关系,即物体系列:“符码是起决定作用的:它是能指和交换价值相互作用的规则。在政治经济学的大系统中,是符码还原掉所有的象征的模糊性,为价值的理性循环和它们在价值平等的规则下的交换奠定基础。”[3]146-147
正是符号价值的差异关系,使得物品之间产生相互替代的功能。当一切物品获得了符号—物的抽象形式,系列中的物品就成为相互替代的,于是物品便过渡到符号。凯尔纳也指出:“商品之于鲍德里亚如同语言之于索绪尔,二者都具有能指和所指结构,具有抽象、等价和可互换性这些索绪尔所赋予语言符号的特点,也就是说,对于符号学家来说语词是抽象的概念,这些概念根据等价、交换、可替代性等具体的规则在语言结构中可以被整合在一起,同样,商品也构造了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里,交换价值——商品的价格、市场价值等——和商品符号构造了价值的形式系统,其中,个人或物品可以被相互替代。因此,鲍德里亚证明,商品被结构化为一个符号价值系统,受到规则、符码和社会逻辑的制约。”[4]因此,在消费社会中,“每次的交换行为既是一种经济行为,同时又是生产不同符号价值的超经济行为。”[3]159
鲍德里亚批评说,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始终困顿在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关系形式中。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辩证运动构成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本内容。但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的内在矛盾形式出现了新的变化,技术力量,即大众媒介和广告的介入制造了商品的符号价值,以社会区分逻辑取代了商品的实用性功能。例如,某种品牌的汽车或者香水处于商品系列的不同等级,通过此种等级秩序的区分,商品的消费者和拥有者就获得了不同的社会等级和社会地位的区分。鲍德里亚对商品的使用价值、交换价值和符号价值重新排列其决定地位,把符号价值的自我增值提高到商品内在矛盾的主导地位。符号的无限增值产生新商品的循环,商品朝生暮死,但是同时商品又暮死朝生。消费即意味着体现个人价值,获得地位身份,而不是自豪“这件商品凝结了我的劳动”[5]。
因此,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不能停留在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阶段,即商品拜物教批判阶段,商品符号价值的产生并最终取得决定性的社会统治地位,使得政治经济学批判必须进展到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阶段——即符号拜物教批判。鲍德里亚通过对符号价值生产机制的三个层次来建构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
首先,科技,就其一般形式来说,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而成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共谋,直接参与到符号价值生产的结构中去,其直接操控者就是媒介。
其次,符号价值的生产过程虽然渗透了媒介的力量,但是符号价值的完成形式却是在消费领域实现,这时消费者不但消费着媒介所生产的符号价值,而且消费着符号价值所标明的社会关系本身,值得注意的是,鲍德里亚认为符号价值的消费过程同时也是符号价值的另外一种生产过程。这是符号价值生产和消费的社会机制。
最后,对符号价值的社会批判被纳入一般政治经济学批判框架,即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对于这一任务鲍德里亚是通过全面引入语言符号学分析方法来实现的。
鲍德里亚第一次通过把象征性物品和符号性物品置于物品的范畴而扩展了分析的范围。他认为,区分四种不同逻辑是必要的:(1)实际运作的逻辑,它与使用价值相对应;(2)等价的逻辑,它与交换价值相对应;(3)矛盾的逻辑(ambivalence),它与象征交换相对应;(4)差异的逻辑,它与符号价值相对应。这些逻辑也可以分别概括为实用逻辑、市场逻辑、赠礼逻辑和地位逻辑。在第一类逻辑中,物品是一种工具;在第二类中是商品;在第三类中是象征;在第四类中是符号。鲍德里亚对这四种逻辑进行列表排列:
使用价值(Use Value,简称UV):
1.UV——EcEV
2.UV——SgEV
3.UV——SbE
经济交换价值(Economic Exchange Value,简称EcEV):
4.EcEV——UV
5.EcEV——SgEV
6.EcEV——SbE
符号交换价值(Sign Exchange Value,简称SgEV)
7.SgEV——UV
8.SgEV——EcEV
9.SgEV——SbE
象征交换(Symbolic Exchange,简称SbE):
10.SbE——IV
11.SbE——EcEV
12.SbE——SbE
虽然只是四组12个关系式,但是实际上也包含了鲍德里亚对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谱系划分,他总结了马克思所描绘的交换价值体系的谱系“:1.交换的只是剩余产品(例如在古代的和封建的生产中)。大量的产品处于交换和商品领域之外。2.整个“工业”生产都处于交换之中(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3.甚至人们认为不能出让的东西,如德行、爱情、知识、良心等,都成了买卖的对象。这是一个“普遍贿赂、普遍买卖”的时期“,是一切精神的或物质的东西都变成交换价值并到市场上去寻找最符合它的真正价值的评价的时期。”[6]104
鲍德里亚认为,在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之间产生了资本,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充分研究了第一阶段向第二阶段转换和交换价值的普遍化在社会关系层面的深刻影响。但是,鲍德里亚认为,在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的转换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所谓的“上层建筑”和“非物质”价值领域的抽象化过程,被马克思主义者当作建立在第二阶段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基础”之上的非本质必要的变化,其最终解释权力仍然归于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但是,鲍德里亚通过法国情境主义者,尤其是德波的景观社会理论的中介,开始作出这样一个判断“:在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之间存在着决定性的转变。第三阶段是对第二阶段的革命,就像第二阶段是对第一阶段的革命一样。”[6]105
鲍德里亚认为“,这个转变涉及到从形式—商品到形式—符号、从一般等价规律下物质产品交换的抽象到符码规律下所有交换的操作的转变。与这个转变相对应,就是从政治经济学到符号政治经济学的转变,在这里问题不再简单地就是所有价值的‘商品卖淫’(这种彻底的浪漫观点来自于《共产党宣言》中的著名段落:为了获取金钱,资本主义践踏着一切人类价值,艺术、文化、劳动等等;这是对利益的浪漫批判),而是所有的价值都转变为处于符码霸权之下的符号交换价值。”[6]107
因此,按照鲍德里亚对政治经济学谱系学的批评,政治经济学的价值形式可以被划分到以下不同阶段:即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辩证运动属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价值循环过程;符号交换价值与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之间的运动过程可以被划分到符号政治经济学的价值循环过程;而象征交换则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最终超越形式。而各种价值形式之间的相互转换,实质上遵循的是同一种政治经济学的还原、超越、抽象的关系。各种价值形式之间的嬗变关系可以被揭示为[3]129-132:
1.使用价值——交换价值(UV——EcEV):这是交换价值生产过程的形式,也是形式—商品的生产过程。这个过程由古典政治经济学描述出来,表现为一种生产性的消费。这个过程和它的相反循环,即交换价值——使用价值(EcEV——UV)一起构成了古典政治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同一循环过程的两个环节。
2.使用价值——符号交换价值 (UV——SgEV):与5)一同构成了符号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循环转换过程。这是源于效用性瓦解时符号价值的生产过程,比如夸示性消费。但是不同的是,它是一种非生产性消费,如果说一定有生产存在的话,那就是生产出差异。这个关系式展示了商品形式上升到符号形式的过程,即上面所论述的形式—商品到形式—符号的上升过程。
3.如果说以上两个关系式描述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转换形式(transfiguration)为符号价值(也就是说:从物体形式到商品形式再到符号形式的转变过程),那么使用价值——象征交换(UV——SbE)和交换价值——象征交换 ( EcEV——SbE)的转换就提示出了象征交换对商品形式和符号形式这两种经济形式的一种越界(transgression)。而符号价值迈向象征交换(SgEV——SbE)完成了这样一个越界的过程。怎么理解这样一个越界的过程呢?鲍德里亚指出,前三种形式和象征交换之间没有有效的连接方式(articulation),也就是说,存在一种根本的断裂和越界,一种对这三种形式最终的消解,而这三种形式都是价值的编码。他认为,严格说来,不存在象征性“价值”,存在的只是象征性“交换”,后者自己将自己规定为一种区别和超越了一切价值和符码的东西。所有的价值形式(物体的,商品的或者符号的)为了走向象征性交换都必须被否定(negated)或者拒斥。所以,这样的越界过程就被理解为一个价值领域的根本的激进的断裂[3]124-125。
4.符号价值——使用价值(SgEV——UV)。从这个关系式开始,古典政治经济学结束,进入符号政治经济学领域。符号价值在此体现为一种使用价值,即作为社会区分符号的效用及其消费。
5.符号价值——交换价值 (SgEV——EcEV)。此关系式表明了对符号的垄断所获得的文化特权向经济特权的复位。与第5个关系式交换价值——符号价值(EcEV——SgEV)一起完成一个政治经济学循环,即对不断增值的符码的垄断性控制和对资本的垄断控制一起构成了经济剥削的基础。到了这里,古典政治经济学和符号政治经济学完成了一般政治经济学的建构。
6.而在一般政治经济学之外,还存在着象征性交换关系式,第10、11和12,表明了对第3、6、9关系式的一个逆向过程。后三个关系式表明了在一般政治经济学循环中,象征性交换所遭到的被抽象价值形式破坏和还原的过程。因此,如果困顿于一般政治经济学分析原则,将象征性交换置于各种价值符码的抽象化和理性化的解释原则之下,那么,象征性交换就只能被符码化为另外一种价值——象征价值。因此,政治经济学的单一形式是完全在象征性交换的对立面的。
以上6个阶段,阐明了鲍德里亚演绎符号政治经济学的第一个阶段性工作,鲍德里亚接着规定第二阶段的任务:从12组关系式中归纳出五个等式,来阐明各种价值形式之间的转换、越界以及还原的五种主导性联接模式。必须指出的是,这里的比例关系和等式关系,不是数量意义上的关系,也就是说,不是1/2=2/4的数学关系,等式两边指示了一种处于同一个政治经济学框架内的逻辑同构或抽象还原关系。
第一个等式:符号价值/象征性交换=交换价值/使用价值
鲍德里亚对这个等式的逻辑的解释是:符号价值相比交换等于交换价值相比使用价值。也就是说,首先,这个等式是充分的:发生在古典政治经济学和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的抽象化理性化的还原逻辑,同样也在符号政治经济学中发生作用。其次,鲍德里亚认为,这个等式只是一种价值的机械组合,而如果这个等式是充分必要的,那么就必须证明有下面这个等式成立:
第二个等式:符号价值/交换价值=象征性交换/使用价值
云工作流引擎平台的架构部署包含注册中心、配置中心、调用中心、部署中心、日志中心、监控中心、追踪中心和消息中心等8部分(见图7)。
等式左边可以根据上述关系式符号价值——交换价值的循环过程在一般政治经济学的框架内获得证明。但是,等式的右边出现了矛盾:根据12个关系式,无法证明象征性交换和使用价值的任何黏合性(affinity),由于上面已经论证过象征性交换不是一种价值,它是个人交换中的歧义性(ambivalence)(既肯定又否定),于是等式不能保持逻辑相等,等式不再成立。
因此,鲍德里亚为了寻求保持等式的成立,必须通过转换,将矛盾性因素排除出去,于是他借助能指/所指的中介关系提出下面的等式:
第三个等式:交换价值/使用价值=能指/所指,即交换价值相比使用价值等同于能指相比所指,鲍德里亚认为这个等式是充分必要的。根据符号学和政治经济学的逻辑同构性原则,交换价值和能指,使用价值和所指具有逻辑粘连关系(logical affinity),这种同源关系表现为一般政治经济学(即古典政治经济学领域和符号政治经济学领域)结构的完成。但是,与第二个等式相比,第三个等式已经饱和,第二个等式里的象征性交换被排除出价值领域,或者说被排除出一般政治经济学领域,也就是下面这个等式:
第四个等式:交换价值/使用价值=(能指/所指)/象征性交换
等式右边的斜杠证明,交换价值对使用价值,能指对所指的理性抽象化过程和还原过程被置换了。鲍德里亚说,基础的还原不再发生于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或者能指和所指之间,它发生于作为整体的系统和象征性交换之间。鲍德里亚归纳说,将使用价值从交换价值中分离,同时也将所指从能指中分离的那道斜杠是一道形式逻辑意指(implication)的线。它并没有从根本上将这些各自不同的语词分离开来,而是在它们之间建构了一个结构性关系(与交换价值和能指、使用价值和所指之间的关系相似)。实际上,所有这些关系在政治经济学的框架内形成了一个系统,而这整个系统的逻辑组织否定、压抑和还原了象征性交换。将所有这些语词从象征性交换分离开来的斜杠其实并非只是一个具有结构意指(implication)的斜杠,它是一条根本排斥的线[3]128。这样,系统与象征性交换的关系就可以被归结为以下等式:
第五个等式:一般政治经济学/象征性交换
至此,鲍德里亚完成了符号政治经济学的整个演绎过程,而要完成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超越马克思的分析,根据第四个和第五个等式,他指出了理论今后的主要任务有二:
第一,将政治经济学批判延伸到对使用价值的根本批判上去,消除马克思的使用价值拜物教和唯心主义人类学,分析物的形式与商品形式的真实关系。这个理论任务的提出预示着,鲍德里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根本清算,他要与经典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解释原则和框架彻底决裂了,而这个任务,鲍德里亚是在《生产之镜》中完成的。
第二,提出象征性交换的理论,以完成一般政治经济学批判。这个任务是鲍德里亚寻求异于马克思的革命策略的新的路径的尝试,而他的《象征交换与死亡》就是这种努力的理论成果。
[1] 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 让·鲍德里亚.物体系[M].林志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5] Jean Baudrillard.For a Critique of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theSign[M].New York:Telos Press,1981.
[4] Douglas Kellner.Jean Baudrillard:From Marxism to Postermodernism and Beyond[M].London:Polity Press,1989:21.
[5] Jean Baudrillard.The Ecstasy of Communication [M].London:Pluto Press:1987:50.
[6] 让·鲍德里亚.生产之镜[M].仰海峰,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The Rise of Sign Value:Jean Baudrillard’s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ics of Sign in Consumer Society
HAN Yu-li1,WEN Xiao-chun
(1.Department of Social Sciences,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
2.Depantment of Philosophy,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1,China)
Jean Baudrillard revealed uniquely the secrets of political economics in contemporary consumer society that the use value has already died and been replaced by the production logic of sign value.He has also established a general theoretical model for the production logic.His rejection and rebellion to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ics as well as to historical materialism is just based on this.How to understand the validity of his theory,and how to respond to the rejection and rebellion that come from post-Marxism?Thus we have to face and respond to Baudrillard’s critique of sign of political economics in consumer society.
use value;sign value;consumer society;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ics of sign
B089.1
A
1009-105X(2011)02-0007-06
2011-04-03
2011-04-28
1.韩欲立(1979-),男,复旦大学社科部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西方马克思主义;
2.温晓春(1978-),女,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博士后,讲师,研究方向为西方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