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长大”的小学生

罗志猛

执教快五年了，在与孩子们共同度过的日子里，或多或少地发生着一些小故事，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成绩，却也觉得对得起自己的本职。在我短短的执教生涯中，有个孩子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这个孩子就是黄哲鸿。

初见他时还挺喜欢他的，长得虎头虎脑的，高高壮壮的一个小男生，但一想到他的学习习惯就有些心慌。他从一年级开始便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我能教得好他吗?

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教室，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他在游荡，从教室的这个角晃到那个角，摸摸这个同学的书本，拿走那个同学的铅笔……似乎完全没看到我走进了教室。不行，怎么能这样上课呢?上课就应该有上课的样子，我一定要凶一点儿，这样他才会听话坐好。想到这里，我用手指着他的座位，命令道：“回到位置上去!”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回到位置你听到没有!”我喊道。还是没用，他依旧我行我素，我朝他走去，他开始闪躲，我在这头，他在那头，始终不让我接近，也不回到座位上。真是可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我真想发火!“老师，他就是这样的，以前一年级时也这样……”一个女生轻声告诉我。是啊，他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再这样和他耗下去，其他的孩子怎么办?还要不要上课了?想到这里，我对他说：“你去办公室吧，打电话叫你爸爸来一趟。”这话一说，他却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看来这孩子有点儿怕他的爸爸。我心里暗喜、既然他不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了，那就下课再找他谈吧。

下课了，我“请”他到办公室来一下，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一点儿动静——他不买你的账，任你怎么说，他就是趴在桌子上不起来。初次交手，我惨败而归！

回到办公室，和班主任一说，她也在头痛：“这孩子怎么办啊，今天才上课，就有不少学生来告状，不是拿了他们的东西，就是欺负人家。这孩子，唉……”，问问以前的老师，她们说到期末他已经比较乖了，怎么又这样了呢?或许是因为才开学的缘故吧，再观察几天吧!

由于刚接手这个班，学生的学习习惯、学习态度都让我不满意，心情也随之焦灼起来，上课经常会因为孩于没有认真听课而生气，也会因为上课讲过的题在作业中大量做错而烦躁。孩子们变得更胆小了，自己却什么也没察觉到。直到一天，语文老师告诉我，黄哲鸿说还是上语文课好，害怕上数学课。听了这话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啊，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孩子们有那么讨厌我吗？连什么都不怕的黄哲鸿也说了这样的话，难道我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来建立我在学生中的威信吗？这不是在伤害孩子们吗？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我开始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发火。学生基础不好，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地努力吧，希望这个孩子也能改正过来。

可开学都几个星期了，却仍不见起色，他自由地进出教室与办公室，自由地走动，无视你在上课。不捣乱已经是万幸。我们早已和他的父母联系，希望他们能在家好好教育教育、劝说劝说，期待着通过家长与教师的配合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能正常的进行学习。可惜作用不明显，尤其是上语文课!不得已，为了其他孩子能正常学习，上语文课时，他总是被带到办公室。他也无所谓，就这样在办公室转悠。我喜欢吃零食，桌子上时常有零食，他在的时候，我也会给他一些。这样一来二去，他和我也就熟了起来，他有空就会找我下棋，说他家里的一些小事，又或者拿些谜语、脑筋急转弯之类的要我猜……有一天，他拿起我的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指着上面的号码高兴地告诉我：“老师，我现在住在家里，这个是我家的电话，这个是我爸爸的手机号码。”“你真聪明，爸爸的手机号码都记得住。”我夸道。“老师，您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的，您告诉我吧。”他说。“告诉你干什么?你又不会打电话给我。”“你告诉我就是了。”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告诉了他。晚上，他打电话来了：“老师，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妈妈现在在帮我补课。”孩子不是有心学嘛，我们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把他放弃掉!我微微脸红地告诉他要认真学，还想着明天上课他应该会认真一些，心里很有点儿高兴。可是，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无法忍受的事情。一位学生家长来到学校，说是这孩子问他的孩子要钱，不给就打他的孩子。这还得了，小小年级就开始学人家敲诈，以后可怎么办?这一次，我再也没有给他面子毫不留情地责令他爸爸马上来学校，看得出，他爸爸的脾气不好，……来就打他，看到他害怕的样子，我真的有些不忍心，心想是不是他爸爸太暴力了，才让他小小年级就这么叛逆。于是，我劝住他爸爸，说了些教育孩子应该讲道理，让他明白为什么这样做不行之类的话……最后，我建议他爸爸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有多动症，却换来了他爸爸的白眼，看得我很伤心。由此，我决定再也不会管他的事情了，何必呢?

日子就这样过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依旧无视各种规章制度，依旧会到我这里吃东西，依旧会找我玩，和我说话、下棋、猜谜语……

一天，我在教室批改作业，从来就没有交过作业的他拿着作业本上来“：老师，您帮我批一下吧!”打开作业本看看，做了不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对的。我非常惊讶：“你自己做的吗?”“有的是自己做的，有的是妈妈教我的。”听了这话，我感觉很惭愧，我是怎么做老师的，就因为他调皮捣蛋就不管他了?就因为他是所谓的问题学生就有理由不管了?就因为他爸爸的态度就不管他了?我是多么自私啊!哪个父母愿意听到人家说自己的孩子不好?我怎么就不能体谅他们做父母的心啊!我这样做，他妈妈该多么伤心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像辅导其他孩子那样辅导他呢?其实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啊!我又自责又感动。谁说这孩子教不好啊。他妈妈不是教得很棒嘛!我也应该这样啊，因为我是他的老师啊!

从这天起，我开始“哄”他做作业，寻找所有可以表扬他的机会在班上表扬他。他找我玩的时候，就跟他讲条件：做完多少作业后，我们再下棋……慢慢地，找我玩似乎成了他在校时的一件正常的活动，每天他都会变着花样带玩具来学校找我玩，而我也慢慢地“牺牲”了我的教本，上面多多少少地多了些稚嫩的笔迹……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得了 70多分。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这70多分算不了什么。但是只有我知道，这分数“来之不易”啊!

现在他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而我也早已经不再教他了，但是每每在路上见到我的一句“老师好”，都让我的心温暖不已。为人师，最大的所求就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茁壮成长，健康向上。记得我在大学毕业时，曾告诉自己要心藏一块让百花百草都能自由生长的自留地，在阳光、雨露的关怀下，还要播撒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因为爱，要学会宽容、学会满足、学会换位、学会与孩子们做朋友!因为爱，我将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和我的孩子们共谱一首爱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