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志华
练习书法不仅能感受到书法之美,同时还能够修身养性,能使气息和畅、心灵贯通。医学家认为,书法与气功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是气功中静功的一种表现。在询问他长寿与书法有何关联时,他答:“宋代大诗人陆游说过‘一笑玩笔砚,病体为之轻’。”正是说练习书法,笔下生力,墨中添神,心路相通,通体轻松,这与气功的三调(调身、调神、调息)非常相似,“作书能养气,也能助气”,静心凝神,散心驱邪,这样,对人的心理和生理方面都有一定的调节和锻炼作用。高寿之年的刘万说,练习草书恐对身体更有好处,因为草书圆圈圈多,花样变化大,所谓百病有百方,但书法一心惟一用,这或许是养生的一大秘诀。
刘老学习昆曲及研究曲韵都是从爱好京剧开始的。20世纪30年代初,他就喜欢京剧谭派老生,当时戏剧界的一般看法是唱工最重读字,字念准了,唱工即成功一半。刘万受这种观点影响,开始注意字音,以后逐步发现京剧字音许多读法都源出昆曲,因而又进一步学习昆曲读音。听唱昆曲的朋友说曲韵南从洪武,北问中原,他就买了一本铁琴铜剑楼元刊《中原音韵》的影印本,这本书中所缺的字就请南浔藏书楼的工作人员用图书集成本来补齐;又在旧书店买了一部明刊本的《洪武正韵》开始学习,以后又陆续买了几部曲韵的书及其他参考书。他说对曲韵研究没有师承,既不迷信古书,又不轻信名家,只是求真务实,自己通过互相比较辨析及听名家读法来得出比较正确的读音,又因曲韵而开始购买曲谱、曲律及杂剧传奇等书,对昆曲产生了很大兴趣。
刘万于既是卧房又是书房的家中研读碑帖
从许、赵两位那里学了几出小生戏后,1935年秋俞振飞先生从北京随程砚秋剧团来沪演出,刘万便开始向他学习昆曲。说起来刘万与俞振飞以前也曾认识,只是没有来往。俞振飞先生的五张唱片刘万是听熟的(刘老在购买、收集大量书法碑帖和真迹印本的同时,亦收集、购买各种有关于戏剧的书刊及唱片,这些书籍及唱片包括书法印本与照片,大部分在“文革”中失去),在俞振飞先生演戏的一月余里,刘万抓住一切机会,从他学了《辞朝》、《望乡》等几折戏。俞振飞的教曲是极道地的清工唱法,刘万为此受益匪浅。自上世纪40年代俞振飞先生迁居上海以后的数十年中,除他去香港一段时间外,刘万与俞振飞始终保持联系,随时请益,直到俞1993年去世。
刘万与李家瑛(李鸿章曾侄孙女)的结婚照
乐幻智是太极拳名家董英杰的学生,是杨式太极拳奠定者杨澄甫宗师的徒孙。据说他能在一丈外,用“凌空劲”,举手一挥,对方即立脚不稳。解放前,当时上海社会名流如永安公司郭家的孩子都跟乐师学拳,甚至当时上海青帮头子杜月笙为试乐幻智功夫,请他到家中厅内喝茶候待主人之时,出动小斧头党袭击,结果乐幻智只举杯喝茶,手一抬举,就将欲冲上前犯难的党徒击倒,可见乐师本领高强。这或许是传奇,但对他的教拳,刘万迄今记忆犹新。
刘老向我说起,学拳就像学艺一样,要统统忘掉其他一切,从头学起,也就是说,先要有学习路子,先识ABC。乐师的拳术综合各式,自成一家,其练法须先练单式,有些基础后再学拳套,随时改正,逐步提高。刘老说他尽弃以前所学,从头开始,练了两年单式,1955年起学拳套,直到乐师1960年逝世,刘老在他身旁前后练习八年。刘老说,当初他学拳为养生,至于技击一道从未留意。1952年秋,刘老身体很差,血压过低,精神萎靡,背也弯曲;练了半年单式之后,血压正常,精神稍振,背也逐渐直起。刘老称,于今岁逾九秩而望百,身体尚健,实练拳之功,亦师之赐也。
刘老告诉我,由于学拳练拳,气通全身上下,加上正常的起居生活,所以晚上睡眠好,白天精神爽。习拳过程,就是“打通”过程,思想集中,气沉丹田,凝聚精气神,从头到脚不断激活体内细胞,在长期修炼中亦就逐步延缓衰老。每个人都想健康长寿,但不过分计较钱财,不追求虚名,不好色纵欲,不沉溺于美酒佳肴,而在繁华热闹中保持内心清净与安宁,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所谓儒治世,佛治心,道治身,以佛学修心,以丹道炼身,排除尘世纷扰,独守一方净土,是学拳、学书、学戏的同功异曲,殊途同归。人不知道的事情天知道,天不知道的事情佛知道。刘老先生微笑地向我透露,他说他信佛,但不会吃素;可能受他妻子影响,刘老逐渐皈依佛门。若向他求教长寿的秘诀,他淡淡地吐以六个字相告:“看穿点”、“糊涂点”。实际上,刘老正从艺术的追求中吸取“气”和“志”的力量,他也从佛家思想中寻求旷达和超脱,保持内心的坚贞与自信,铸造起心灵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