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帽

2011-01-01 00:00:00
长江文艺 2011年1期


  天冷了,是年儿把天气数冷的。因年儿的爸妈说天冷了就回来,从爸妈离开家那天起,年儿就开始数,数了星星,又数月亮。他的爸妈走的时候,月亮是暖的,后来月亮越来越热,现在月亮好冷。年儿站在院边数着那轮冰月亮的时候,月亮就冰着他的脸,他的耳朵。
  大爹在屋里喊,你的作业做完没有?
  他爸的哥哥,他叫大爹,一直是这么叫的,挂在年儿嘴上抹不掉。爸妈不在家,家里只有他和大爹二人,他左一句是大爹,右一句也是大爹。
  我这不是在做作业?年儿很没劲儿地跟大爹犟着嘴。
  几天前,年儿跟大爹要个帽子。大爹说忙完这一阵子就去给他买。年儿盼呀盼的,可是大爹没有买给他。年儿又指指堂屋右墙。一根铁钉上挂了一只帽子。这只帽子的颜色跟刚刚剥出来的橘肉似的,嫩黄嫩黄的,很新鲜。年儿看到过好几次,大爹把这只橘帽摘下来擦了擦,又挂上去,所以帽子上面也没有灰尘。好几次,年儿想动一动这只帽子,大爹不让他动,不让他碰。大爹没有给他买帽子,他想戴这只帽子。大爹又说你不能戴!
  为什么哟?帽子对年儿充满了诱惑。大爹说不能戴,就像他看见了好吃的东西,大爹说你不能吃一样,让他欠巴巴的。年儿又问,我爸我妈哪天回来?大爹瞟一眼这只橘帽,说,快啦,快啦。年儿问了好几次,大爹总是这么说,好像在敷衍他。但年儿想,等我爸我妈回来了,就好了。
  年儿在三公里以外的村小学读一年级。晚上,不仅大爹要催他做作业,还催他早点上床,早上又催他早起去上学。年儿留恋冬天的被窝,外面多冷啊。大爹比年儿起得更早,他起来要煮一锅红薯糊汤喂猪。年儿起来吃昨晚的热面条时,大爹在吃红薯糊汤。
  天麻麻亮了,年儿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
  年儿出生在“九八抗洪”这一年腊月二十三晚上。这年夏收时阴雨不断,村里的麦子坏了,全家吃出芽面。黑面不能蒸馍,烙馍吃粘牙,面条也难吃。生他时,家里没有白生生的面给他妈做饭,借了别人家的。为此,他爸给他取下这个名字,说是希望今后年年丰收,日子红火。年儿不能理解自己的名字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