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外二题)

　　三个孩子鱼贯走进我的办公室。
　　 齐刷刷站到我的面前，男孩和女孩A望着我，女孩B望我一眼后，把目光停到我面前的桌上。
　　 我板着面孔说，知道你们做错什么了吗？
　　 男孩和女孩A眼神里一片惊慌，女孩B看我一眼后，目光仍然在我面前的桌上。
　　 明明是一台样机，你们却当成商品卖了出去……
　　 男孩和女孩A同时一声啊，打断了我的话，女孩B一阵吃惊后眨了两下眼皮。
　　 那可怎么办？女孩A说完焦虑地望一眼男孩和女孩B，然后看我，等我说话。
　　 这话该我问你们。
　　 男孩说，追回来，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这就去。
　　 货是昨天下班时卖出去的，有关部门已查看了监控，买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我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睃来睃去。
　　 女孩A说，我们把这个买主制成照片，到一些居委会去找……
　　 男孩说，老板，我们上营销课学过一个案例，是个教我们怎样把坏事变好事的故事，一开始也是把一台样机当合格商品卖出去了，后来就是拿着客户的像片找到客户的……
　　 女孩A对男孩说，你赶快去制作客户的相片，发动同学们一个一个居委会去找。那个案例应该结束在报社，我表哥在报社，先拦下投诉稿，再争取客户写一篇表扬我们的稿，这样坏事就变好事了。
　　 女孩B还是把目光停在我面前的桌上，面色沉重。
　　 小刘，你的主意呢？我点女孩B的将。
　　 女孩B颤栗了一下，说，老板，我们三个，如果您只需要录用两人的话，请您留下我的两个同学，我的男同学把他一生的幸福都寄托在您这里了，今天是我们实习的最后一天，他的女朋友正在考虑是否与他分手。还有我的这位女同学，为了争取得到您这份工作，她连续三天发烧到三十八度也没有请假……如果真有一台样机被我们当合格商品卖出去了，该负主要责任的是我……
　　 董事长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她笑着说，孩子们，没事了……欣慰的笑。
　　 她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用不着继续为难这三个孩子了，因为她说了没事了，还是带着微笑说的，说明她改变主意了。我也一改板着的面孔，笑着说，还傻站着干啥，没听到董事长说没事了？还不谢谢董事长，好好干活去……
　　 三个孩子对董事长说了谢谢，对我也说了谢谢，就都往门口走去。走到了门口，董事长突然对走在最后的女孩B说，小刘，你留一会。女孩B略一迟疑，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朝我和董事长走过来。董事长问她，你是不是事先听说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计划只招你们其中的两位的？
　　 女孩B把头摇得像泼浪鼓般地说，老板，我什么也没听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您们能留下我的两位同学。我的那位男同学如果这次不被您们留下就惨了。还有我的那位女同学，家里人期盼着她能找到工作，她的母亲住院等着用钱……她说着，泪如雨下。
　　 擦一把泪，她继续说，我是在总经理说样机时，猜到我们其中的人要被打发的。今天是我们实习的最后一天，在我们走进商厦的这些日子里，我是特别小心的。我的男同学心事很重，我的女同学压力也太大，如果我再不小心点出了差错，首先是对不起您们，也是对我的同学们不负责任。我是学校任命的实习组长，同学们嘴里的大姐大……所以我每天下班前都要对商品进行认真地检查，在我们的手里样机是不可能被卖出去的。
　　 董事长欣慰的笑，慢慢变成了含泪的笑，我也变得眼皮酸酸的。女孩子的眼里有希望。我能问您们一个问题吗？您们是不是同意留下我的两个同学了？
　　 我是乐意他们都留下的，我越俎代庖地说，你没听董事长说没事了……董事长笑着看我一眼，对她说，你怎么就不问问你的事？我们本来只下了两个指标，现在决定你们三人都被我们录用了……
　　 谢谢董事长，谢谢总经理，她的一个鞠躬使她的头都要挨到她的膝盖骨了，嘴里不停地说，这样我对学校有个交代了，对我的同学们我也好交代了……
　　 女孩B走后，董事长对我说，这孩子是块料，直接让她任柜长吧！我说待遇呢？我这么问，一是还没有新员工直接任柜长的先例，二是我希望她能多得点薪酬。董事长说，废话，柜长当然是柜长的待遇。
　　 我笑了，为女孩B笑。想，当她得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一定会有比我更多的笑。
　　
　　一个仅差两分钟的故事
　　
　　 厂里要提一个管生产的副厂长，几次民选下来，都是老磨和秦明。这等于把一个难踢的球交给了厂长，厂长连着抓了好几天脑壳。我是厂长提起来的办公室主任，也是他儿时的伙伴，碰到这种情况，同样替厂长犯难。
　　 这一天，厂长把我喊进他的办公室，说：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受宠若惊，措手不及。秦明是我的哥们，我当然是向着他的。但我是不能明说的，表了个含糊其词的态：是您选副手，我怎么好多嘴多舌呢！何况您选的还是日后管生产的副厂长……
　　 厂长用失望的一叹打断我的话，说，我总想你是我最信得过的哥们，让你来办公室当主任，是指望能帮我分些忧……我不能让他对我太失望，对他说，厂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生活节奏感很强的西方国家的老板身上的故事，事情和您目前面对的情况一模一样，为难之下，那个老板突发奇想，分别打电话叫两人到同一地方帮他取样东西，谁先帮他取到，他就让谁上，结果是一个比另一个先到了两分钟……
　　 厂长竖起大拇指夸我说，高，高招！我就说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们就把这个故事重演一遍吧！他们两个都是维修主任，正好缸体车间来电话说出了点事，你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们，看他们谁先到。秦明远，先给秦明打，三分钟后给老磨打……厂长说完，像个哲学家一样感慨地说：输家赢家，往往仅差两分钟。
　　 我拿起电话拨维修一车间，对秦明说，我现在和厂长在一起，缸体车间出了点事，厂长叫你带几个人立即赶过去，我们随后就到。我这么说，是在给秦明开小灶，那个只差两分钟的故事还是他讲给我听的。
　　 果然，他说明白了，急忙放下了电话。从他放下电话急忙的举动，我心里有数了。三分钟后，我把前面说过的话一个字不漏地说给老磨。一个字不漏地重复说过一遍的话，是为那个所谓的公正，也为厂长不发现我的猫腻。
　　 老磨没秦明那么精明是我预料之中的，他的迟钝又是出乎我意料的。他不慌不忙地说，缸体车间出了什么事你总得跟我说个明白吧，我得根据情况确定带什么工具去，带多少人去，我这里人手紧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我心里暗喜，对他说，你电话不放，我帮你问厂长。见厂长把手伸过来，我说，厂长亲自给你讲。话筒递给厂长后，我在心里说，老磨，可是你耽误了你自己，你失去这次机会，怪不得任何人！
　　 厂长待老磨问完说完，点上了一支烟，刚抽了一口，把烟使劲摁到烟缸里，猛地站起来说，走，我们还是早点去，在第一时间目睹他们谁先到。我心里直笑，这还用看吗，当然是秦明了。
　　 刚拐过弯，我就看到了秦明和他的那几个人。
　　 他们先是蹲在缸体车间的门口，不进车间蹲在门口，显然是在显示他们先到。见了我和厂长，秦明站起来，他的人也跟着站起来，并向我们迎过来……就在这时，在他们身后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了老磨和他的人，老磨扛着个什么东西，他的人也是扛的扛背的背，像个驼队。
　　 秦明喊厂长，并给厂长递烟，厂长不接他的烟，看也不看他一眼，两只眼睛越过他的肩，直直地盯着他身后的方向，又急步往前。秦明向后转。厂长像长了后眼似的说，还不快去接老磨他们一把。厂长接了老磨的工具，我和秦明的人分别接了其他人的。现场到位后，厂长对秦明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望着秦明离去的背影，厂长突然问我，那个只差两分钟的故事你是不是跟他讲过……要没有，这小子是不是以为我在选跑步健将，跑得再快还能比驼鸟快？驼鸟跑得快，又有什么用呢？把头躲进石缝里，屁股露在外面……
　　
　　 驼鸟，秦明，厂长的幽默让我笑得扑哧一响。
　　 也笑我自己。
　　
　　你还少了一个环节
　　
　　 我默诵着“此地不留爷，自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