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无意间听到奶奶讲起我有一个大爷,英俊、勤奋,养着几只鸽子,后来参军了,死在战场上,那一年他只有十七岁。他死后,他养的鸽子扎在水缸里淹死了。从那时开始,一粒文学的种子就埋在了我的心里,它迟迟不肯发芽,却总是流露着生机。十几年前,我在市委工作,有一次和驻沧某部队联合开展一个活动,那些军人从我身边列队走过,我仔细看那些军人的脸,他们的年轻让我吃惊,我第一次意识到,无论任何战争,都是以牺牲无数这样新鲜、年轻的生命为代价的!这个发现让我震惊!在母亲眼里,他们不是军人,而是孩子;就是这些孩子为了所谓正义或非正义献出自己的生命。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大爷,想起了埋在我生命中的那粒文学的种子,它还没有发芽。
我很羡慕那些能迅速成稿的作家,他们的才情让我望尘莫及,我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似乎永远追不上,只能随着自己缓慢的节奏写作。每一篇作品都需要很长时间的酝酿、修改,而且即使做了这些努力,和那些优秀作家的作品比也仍然差很多。但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心性并没有被这种长期的磨练所折损,反而让我更沉着从容。我知道我做不到一夜成名,所以我不去奢望;我甚至知道写作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和唯一,所以我不必急功近利,我可以长期保持对文学的仰望,也可以不对文学多说一句话。面对文学,我只是一个虔敬而又懒散的写作者。
按常规标准说,这些年我写了一些作品,出过诗集,长篇小说印数也不少,中短篇小说也被发表了,也偶尔听到一些溢美之词,但至今面对这些我只是笑笑。因为我的确非常不自信,也可以说我清楚自己目前的作品在什么位置上。清醒和自卑其实是孪生的。
应该说,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有幸储备了很多生活资源。一位很优秀的作家朋友无数次羡慕地说:“你有一座文学的富矿,只是你不会挖掘。”感谢生活的馈赠,我领略了命运带给我的无数疼痛和喜悦,匍匐于大地和飘摇于云端的生活都让我感恩,我羡慕那些大量阅读大师的作品而探寻写作出路的作家,但我也庆幸我拥有自己的路径,虽然狭窄、坎坷,步履维艰,但不拥挤、无交叉,清幽淡然、怡然自得。我甚至不知道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开掘这些富矿的可能,在我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和写作能力之前,我依然只能在周边地带耐心捡拾那些细小的珠贝和宝石,用生活的花草滋养内心和文字,可以说,我现有的作品都是我无意捡到的小小惊喜,是通向另外一部作品的基石和沙粒,我最理想的作品还养在我心里。
这些年,我从事了很多文学以外的工作,但我始终感觉自己在为文学而生活,从没有背离。我在一次座谈会上说:“我这一生只想写一部作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那一部作品而准备的,我在逼近。”现在,我内心里培育着不少作品,我看见了她们的胚胎,却没有能力让她们尽快成型、生长。我其实很茫然,毕竟不再年轻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加快这种自省的速度,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荒废这命运的馈赠,在这之前我一直因为笨拙而甘心做一个耐心的生活者,而当我审视自己的年华,我其实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的焦虑,在这里,我也期待有各位老师和朋友的指点与帮助。
《四十日》养了二十多年,才有了今天这个模样;《你不知道怎样杀了人》也有十几年了,形成文字就有七八年了,一直没拿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甚至一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不够尽兴,但就我目前的结构能力,只能如此了。
最后我想说的是,感谢《山花》。其实几年前我做基层工作的时候订阅过《山花》,我喜欢这本杂志所呈现的文化气息,2004年写了一首长篇叙事诗《垃圾的葬礼》,寄给了《山花》,虽然没有被刊用,但有幸收到了一封约稿信,说因为诗歌过长而不能刊用,但希望我能给他们小说,可那时候我正投入另一个场域的挣扎。接到谢挺老师的电话后,真的很兴奋,在自己喜欢的刊物上刊发自己的作品,这是我内心长久的期许,能心想事成,我很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