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奕
“我同意,”总统说,“我现在也不会提供一种新模式,但我们要在正确的时机做这件事,而且我们要让大家明白,我们现在的做法只是暂时性的,否则这看起来就像是国有化。”
以上这段文字摘自美国前财政部长保尔森的回忆录《峭壁边缘》o 2007年金融危机爆发时,保尔森向小布什汇报了财政部的决定。要接管两房(房利美和房地美),布什作了上述的回复。
同样的,在布什政府末期,另一项重大决定是重整美国汽车业,布什和奥巴马前后两任总统领导下'保尔森和盖特纳先后向通用汽车注资近500亿美元,这笔钱直到2年后的今天终于得到了“回报”。
应该说,美国政府从一开始,对干预经济的态度就是小布什上述的这段言论。他们担心“国有似”,对于汽车业这样的制造企业,没有比它私有化更能提高运营效率。实际上通用汽车的IPO,美国政府股比降至30%是贯彻了这一精神。
对于企业运营自主权的一种“天然”的尊重,对于政府介入企业运营的一种普遍的恐慌,这是我们从通用汽车IPO中能够解读到的,特别具有借鉴意义。
在金融危机后,很多人都在讨论美国这种完全由市场自主的模式是否真正可行。危机前,这种模式堆积了大量的泡沫,助长了提前消费,隐藏了危机。
而另一方面,“中国模式”备受推崇,这种政府控制力较强的模式,让国家信用存在于各种经济活动背后,这让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永远不可能遭遇信用问题而带来的流动性不足,银行如此,汽车业也是如此(彼时,奇瑞和北汽都获得了银行授信)。
因此,是否该从美国模式全面倒向中国模式呢?事实上,通用IPO就给出了最好答案。不管是美国的资本市场、党派、还是普通民众,无一例外地均认为政府应该从企业的治理中退出,當然更有偏激的观点认为政府根本不该救助通用汽车。
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如果救,参与的程度有多深,这都是考量美国政府的问题。直到现在。这些问题都逐一揭晓答案。
美国政府选择救助通用汽车,这和救助银行业是一个道理,因为汽车产业波及的面太广'如果公司破产,美国政府将无法面对失业带来的一连串问题。哪怕冒着“国有化的风险,也不能让失业率继续攀升。
回顾美国政府入主通用汽车以来的所作所为,如下几个方面改善了通用的经营。
首先是清洗了通用的管理层,由于通用汽车复杂的债权债务关系、复杂的工会、以及复杂的管理架构,这家公司的决策缓慢,责权不清,老态龙钟。但是美国政府通过三易CEO,不断加速通用内部人事调整,让革新派上位,让外行带入全新管理文化。也许很多任命是欠考虑的,但方向是正确的,就是改变原来董事会、管理层的行事作风。
其次,打包了债务'实现了债转股。这当然应该归功于破产程序,如果不破产,债权人永远也不会接受债转股的方案,彼时通用股价最低跌进过1美元(而今是33美元),是不折不扣的垃圾,没有债权人愿意接受。而不断滚动的债务负担。让通用根本无心顾及日常经营,整天就是和债权^谈判,和工会嘴费牙。
再次,强迫通用放弃了运营不好的品牌,我们看到在出售品牌过程中稍稍慢了一些,CEO韩德胜就卷铺盖走人。这些品牌虽然历史悠久,但也是无底黑洞。前CEO瓦格纳也是对这些品睥保有感情的人,但也被清理了。
最后,整肃了经销商队伍,全美6000多家通用经销商,很多规模小,位置偏,不能提供良好服务,最终这些经销商将被清理,剩下3500家左右。
综上,美国政府的介入是给通用集中疗伤的过程,现在它撤退了,是觉得通用足可以到前线自由搏击了。从这一点来看,我国政府应该给;气车企业更多自由搏击的机会,政府庇护下的企业,它可能做大,但永远无法做强,这是美国政府推动通用IPO给我们的借鉴。
而从企业层面来说,通用汽车破产保护—直走到今天的事例,有些方面也值得好好借鉴。作为现代管理学发祥地的通用汽车,没有能躲过金融危机,走到了破产保护的境地。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员工成本太高、管理机构庞杂、对市场需求的不敏感等等。
这对于正在成长中的中国企业是一面镜子。中国汽车企业到海外实施并购,失败案例屡见不鲜,比如上汽收购双龙、吉利收购英国锰铜等等,如何走好海外扩张之路,而不是像当初的通用汽车一般,收购来的许多品牌,现在又不得不一一卖出,这是考验每一家企业的核心话题。
除了海外扩张外,随着公司的不断扩大,如何避免官僚作风作祟,保持企业初期的用于创新、变革的企业文化。也是正在长大的中国企业需要积极面对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