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性艺术”不是“命题作文”

金雪晶

从《虎门销烟图》到《南昌起义》,直至《新中国诞生》;从《跨过鸭绿江》到《青春记忆——上山下乡》,再到《抗击非典的日子》……102幅画作及雕塑,恰如一个个回放的历史镜头,记录着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历史事件,再现着一代代叱咤风云的伟人风貌,承载着一个民族走向复兴的百年梦想。

作为“向祖国汇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系列文艺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2009年9月22日在中国美术馆隆重展出的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作品,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在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的影响下,9月30日,福建省文化厅发布消息,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福建美术界将迎来自己的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活动。

此次活动的主要任务是围绕1840年以来福建的反帝、反封建、反殖民主义斗争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的重大历史事件和人物,创作并收藏一批主题鲜明、题材丰富、艺术精致、形式多样、成系列有体系的美术作品。其中作品范围包括中国画、油画、漆画和雕塑(包括壁画、浮雕)四种艺术形式。

在福建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活动启动的同时,历史题材美术作品的艺术特征、美术价值、创作中的历史观以及作者的当代审美特性等一系列问题,也启人深思。针对以上问题,记者专访了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李豫闽教授,请他为读者梳理历史题材美术作品的发展脉络,谈一谈“历史的魅力”。

对话李豫闽

(S=《市场瞭望》,L=李豫闽)

S: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无论从艺术表现形式,还是创作理念的传递上,都格外引人注目。那么,首先请您为大家讲一下何为历史题材美术作品?

L: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是对人类以往重大经验和历程的画面再现,是沉淀下来的关于民族、国家、历史的珍贵记忆。这类作品通常以宏大的场面和完整的叙事情节向人们展示可歌可泣的历史场景。在对历史进行修饰和加工后,作品在视觉上更庄严、更伟大、更理想、更气势磅礴。纪念馆、主题性展览馆及博物馆内的全景画、半景画和单幅画多属于这一类作品。

S:然而,在很多人看来,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有“命题作文”的“味道”,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您认为此类作品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L:我想一件优秀的历史题材美术作品,肯定不是“一篇命题作文”。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能够体现人们的民族精神和艺术家本人对社会的深刻思考。在创作上,历史类作品有它自身的艺术规律和技术难度,一切画面因素都被安排得恰如其分,而且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它强调深刻但不能缺失灵动,它是一部被精心排练过的交响乐但也会穿插着即兴演奏。我认为此类作品的核心价值也许就是可以站在历史的高度重新去把握时代的脉络,并且表达“借古喻今”的真正内涵。

S:在中西方绘画史上,曾出现过哪些堪称经典的历史题材美术作品,这些作品对后世又产生了哪些重要的影响?

L:经典历史类作品那真是非常多。西方的如《马拉之死》和《梅杜萨之筏》;国内的如《开国大典》、《蒋家王朝的覆灭》等。此类作品多馆藏于国家级重要美术馆,它们在把观众带进时光隧道,重返历史现场的同时,也远远超越了作品所描绘的人物和事件本身,成为了一次祭奠、一种理想。当作者用鲜活的当代艺术语言和饱满的创作热情去思考一个时期人们的生活环境和精神状态的时候,这就是艺术回馈人类的最高境界。

S:与其它美术题材相比,在创作此类作品时,对作者是否有特殊的要求?

L:历史题材作品有别于一般的美术创作,作者付出的精力与体力非常多,对作者的要求也极高。如果按自然形态的创作规律来进行是不可行的,这其中创作时间、创作资金以及作品完成后的收藏机构等都需要考虑。因此,此类作品需要国家、政府扶持才能更好的出成效。

不久前,我曾参与了在“锦绣海西一一福建省当代美术作品(晋京大展)”上展出的历史油画《闽水万古流》的创作工程。在进入构图阶段,我们曾面临一个创作难点,那就是如何将不同历史时代的50位福建历史名人合理地设计在一起?这些人物跨越2000多年历史时空,要将其设计安排在一幅画里,人物、景观之间的关系在画面里不生硬、勉强,不松散,也不拥挤,谈何容易?

经过多次研讨和构思,最后创作组以历史长河作为油画创作的线索,以此引伸加大画面内容因素,将历史人物与流动的历史长河融为一体,寓意着众多福建历史名人如座座山峰屹立在历史长河,光照千辉。

现在看来,此类作品不仅是回顾历史,更多的还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宣示历史,即真实又艺术地描绘历史。

S:在部分人眼中,历史类美术作品是“为展览而生”,有“空,大,泛”的嫌疑,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大的作品到底好不好?此类作品如何在传承的基础上寻求突破,甚至在众多美术题材作品中起到一种示范作用?

L:为展览而创作,只是历史题材美术作品的一种创作形式,而真正优秀的作品,也绝不会被贴上“空、大、泛”的标签。对于作品大小的标准,我认为还是要因情况而定,对于一些特定的题材有时必须要用大画来表现。但是,作者在创作中也不能存在“不画大不足以表现厚重历史情感”的思维定势。

对于寻求突破,以前的历史作品侧重于如何再现历史的真实性,形式语言风格都比较单一。改革开放以后,艺术事业百花齐放,注重艺术家观念、个性的发挥,形成了多元化、多样化的艺术格局。因此目前的创作已经不再局限于古典写实,而是呈现出了多样化的风格特点。一些具有个性美的表现历史题材的新绘画语言,无疑填补了国内美术史上的空白,为其它题材作品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

S:福建即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历史艺术盛宴”,对此,您有哪些期待?此外,您如何看待此类作品今后在艺术市场上的价值走向?

L:如果说老一代美术家是带着激情与信仰在描绘他们深爱的祖国和伟大领袖的话,那么我希望参加此次福建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工程的艺术家们可以在此基础上更多关注对历史的反思和画面形式语言的探索。

政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历史艺术工程”,是为大家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这些财富绝对是保值的,它同历史一样,经得住时间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