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老子《道德经》

江苏 杲继普

一

春天播种，秋天收获。太阳每天都从东方升起。

真理是朴素的。真理朴素如泥土，它却承载着世间的万事万物。它能生长出繁茂的新绿，它能开放出烂漫的鲜花。

老子坐在真理的窗口，天籁般的表情里，透出一种超人的智慧；婴孩般的天真里，有着一种超然的仙风。

我攫取他一道思想的光芒，如同创世纪初的一道未经污染的阳光。

我多想在他那思想的阳光的天池里沐浴，沐浴人生，淘洗感情。

洗去那些负重的贪欲，洗去那些陈腐的杂念。

二

老子的思想，不在蓬草间，不在炊烟里，不在凡尘，也不在天堂。

他的思想超过太阳的高度，他的感觉超过星河的浩瀚。

冥悟中，那就是“道”。天地旋转，日升月落；潮涨潮去，四时轮回。那是“道”的力量，那是“道”的作用。

道可道，非常道：大道无言，大道不语，大道无影，大道无形。

道不可改，道不可变。争斗场上的血腥，争夺权力的残忍。野草凄凄，白骨遍地，尸陈荒外，血流成河。

太阳无言，照样从东方升起；大江不语，照样向东方流去。

三

一颗果实的成熟，汲取了岁月的精华。

烂漫的鲜花，春风拂煦。生命在枝头绽放了，那样的坦然，那样的自在。

笑迎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笑送一轮明月落进白水玉带。

生命的自在，不计位置，不计贫瘠。山谷里，有鲜花飘香，山岩上，有鲜花绽放。

春天被黄莺衔走了，春天被一阵阵夏风送过了天际。

夏天是强悍的，夏天是踏着雷鸣的步点赶来的。夜半雷鸣，狂风惊雨。早起时，雨还在横着走，落英满地。

落花不是凋残，落花没有悲伤，青青的果挂在鲜嫩的绿叶里，生命就孕育在夏天的枝头。

一颗果实的成熟，经过了烂漫的春天，经过了雨横风狂的夏天，秋风送爽，果实成熟了，那样的圆润，那样的甜美。

人生为什么不能像一颗果实，自生自在，响应天然？

四

神在天，圣在地。

神给人一种飘忽的感觉，只能想象，无法触摸。

神如阳光，无形、无味、无色，它在我们的感觉里，又温暖我们的心灵。

圣在地，如松柏，高大伟岸，直插蓝天，让人景仰。

圣者如水，如江河，行走在大地之上，默默不语，孕育万物。

我们离不开食物的果腹，我们离不开水的滋养，我们也离不开阳光，阳光能照亮我们的生活。

五

那是谁，把权力当作利剑?

他的权利胜利时，他自己却失败了。

他被人们当作肮脏的垃圾，丢弃在历史的阴沟里。

“人心”是道，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

一个王朝的崛起，那是顺应人心。天意。人意。天意不可违，人心不可违。水能载舟，水也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六

人的欲望像条河。

当它平静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两岸是鲜花碧草，水面波光粼粼，不时泛起旖旎的涟漪。它要去灌溉农田，它要去滋润绿禾。

而当阴云乱飞，狂风乍起，它又会变得暴躁不安，浊浪泛起。乃至决堤而出，乃至变成洪水猛兽，贻害人间，一发而不可收拾。

人心不足，欲望膨胀。拥有天下的财物，它还想拥有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其实，你连一把黄土都带不走，你能带走黄金吗？

七

我从老子的思想中抬起头来，拉开窗帘。夜风徐徐，秋虫唧唧。

天空仿佛还是远古的天空，星星仿佛还是远古的星星。

周朝的姜尚仿佛还在那一条河边钓鱼，河水清浅，波光闪动。

庄子仿佛还躺在那一年春天的草丛里，梦见自己化成一只美丽的蝴蝶。野花芬芳，鲜草绿嫩，阳光沿着河道而来，他在鲜花嫩草里自由地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