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章
如果说军校是一部深沉凝重的史书,那么军校的宿台就是书中鲜活生动的主题;如果说军校是一首气势磅礴的长诗,那么宿舍的那群兄弟就是诗中铿锵有力的诗句;如果说军校生活是一支激越商亢的进行曲,那么我们军校学员就是主旋律中跳跃灵动的音符。
我们为了同一个梦想,聚在一起,为了一份情谊,相扶相助,都是一个宿舍的战友,是我曾经一起快乐,一起吃苦的兄弟。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一起躲在厕所偷偷抽烟的日子;我们一起站岗,一起巡逻,一起数着天数盼着放假的日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逝去,在岁月的长河中荡起涟漪的笑。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相聚了
2007年8月29号的下午我早早地到学校报道了,那天下着雨,一个人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有些沧桑的校园,里面粗大的法国梧桐,破旧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穿着雨衣的军人,门口的警卫站得笔直,我望着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我知道我的犹豫是因为军校的环境和我梦想的有了大的差别。背着简单行囊的我,面对警卫不用解释就已说明我是前来报道的军校生。
问过警卫该去报道的地方,我径直地走去,雨有点儿大了。
在军务科,我递给一个参谋我的调函,他看了一下,又看了看电脑,他说我分到三队。在门口的瞬间,来了几个“老学员”把我带走了。
三队,俗名铁三队,是学院的特色队——军乐队,这是我们学院有名的“管理严”,是学院的标兵学员队。
军校生活的第一个晚上雨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第二天早早地起床,吃过饭跟着班长在校门口迎接新来的战友。这个城市四周是山,天气潮湿而又闷热,即便是晴天也是那种灰暗的阳光,不像北京的那种干爽,更不及拉萨的那种猛烈。8月31号所有的学员都齐了,队长和教导员在俱乐部讲话,是进行强化训练的动员,是对我们到来的欢迎。我、疯子、耗子、阿肖、柳博、阿祚、赵清洋,分在一个宿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宿舍调了又调,直到最后我、阿祚、大双、阿秒、小熊、老万、老刘、老李在一个宿舍度过了军校的最后一年。
喜欢打球的大双,爱讲笑话的阿祚,帅气的阿秒,痴情的小熊,活泼的老刘,沉默的老李,踏实的老万,爱写点东西的我,一个宿舍八个姓,来自八个不同的部队,带来了不同的军营记忆。
挥汗如雨的日子我们刻骨铭心
正式训练的号角是在9月的第一个早晨吹响的,早早起来,急匆匆的洗漱,整理内务,然后就是四百米的操场跑了七八圈,再然后就是开饭,进行上午课程的学习,中午、下午训练,晚上体能训练,唱着军营的流行歌曲跑二三十圈。带兵的班长是06级的老学员,这是该校的传统,就是学员带学员,也许只有学员更了解学员吧,毕竟他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苦,是我们说的最多的口头禅;不爽,是我们说出的最习以为常的词。
强化训练就是要我们超强度的训练,也可以说成是速成训练,尽快的改变掉以前在老部队的坏毛病,身体素质不行就加班训练,学习不行要用功努力,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来到军校就是铁也要给你熔炼成钢。这就是军校,也是我们三队。
两个小时的军姿是在中午最热的时间站完的,短衬早已让汗湿透了,接着是队列训练和喊口号,声音早已是沙哑,带兵班长不会可怜你,严格要求是对每一名军校生最基本的要求,只要是你的声音不够高,不够振聋发聩那就是他喊一遍你喊十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都在掐指算着这种魔鬼似的强化训练。终于到了传统教育和野营拉练的日子,大家都早早地起来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像什么云南白药、榨菜、水、零食,还有卫生巾,当然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都是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还要带这些东西呢?是为了垫鞋用的,很多学员都一包包的买,以至于某一天一个女生买卫生巾时发现学院已经断货了,于是悻悻的离开。
三百里的路上尽管大部分都是平坦的公路,但是身上的被子却是随着时间的流动显得越来越重了。迷彩服湿了又干,肩膀深深的勒印,脚底上一个个白的水泡,都成了拉练路上的记忆。阿祚说拉练最可恨的是磨裆,因为他走了才一天便难受的不行了,我们开玩笑让他用卫生巾,他用一种极其不爽的眼神瞪了我们一眼,他说那是异性的东西,我堂堂七尺男儿在裆里垫个那岂不被人嘲笑。宿舍其他人哄堂大笑。
天气的闷热,让我们喘不过气,但是作为军人的我们却不能因此而停下前行的脚步,军人是什么?就是服从命令的机器人。我们是年轻的鹰,是一群高傲的鹰,我们永不言败,我们永不服输,我们永远都是为了胜利而存在的。
异性——不倦的话题
男人的宿舍里说不完的是女人,男人的宿舍里讲不倦的话题仍然是女人。
“言而无信”这个词是对当今社会信息发展的最有力的诠释。以前解释是说说话不讲信用。但如今这个词是这么解释的: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在写信了,因为打电话代替了写信。我们每个宿舍都有电话,不是军线,是打201的那种。我依然还记得自己当新兵时的那会儿,每天最大的期盼是朋友们的来信,那时候读信成了军营中最大的享受。宿舍的电话每天晚上九点或九点半都会响起,并且这种响声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天电话不响了,我失眠了,整个宿舍都失眠了。
电话是小熊的,是他女朋友打过来的,‘听说强化训练的那一个月,每天晚上他女朋友都会给他打个电话,当时我那个羡慕啊,不,应该是很多人都嫉妒!嫉妒电话不是某个女生找自己的。当然电话不响,并不是两人分手,而是小熊有手机了。说起手机,在军校里面玩手机,就像在抗日战争年代的游击队,说不准那天你就碰上了“小鬼子”,给你缴械了,于是乎,静音、震动,是军校学员手机的最美的“铃音”。可是小熊的这种“地下党工作”却没有几天东窗就案发了,在一次晚上和她女朋友打电话时,两人聊得正起劲,队长突然进来了,人赃俱获,得,小熊不但念了检查挨了处分,手机也被暂时上缴,队长说等放寒假了再找他要。本来我和其他几个人也想买手机,鉴于当前形势的严峻,我们只好放弃了买手机这一念头,直到我们马上毕业了我们都还是两手空空。
2009年开学回来,宿舍惊爆了两大新闻,一个是大双订婚了,另一个是阿祚失恋了,其他人都在默默地演绎着生活的平淡,分手、牵手,这不是男人的本性,就像那句话说的:在爱情里面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
依然还喜欢看窗外路上走过的女孩,漂亮的或不漂亮的,都已经没有了刚来军校时的那种惊诧了,更不会有人在宿舍里大呼小叫的喊着“兄弟们快来,有美女”。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记得梁实秋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男人三年不见女人,就是看到一头老母猪,也觉得它长的眉清目秀。我想这话应该不假,可是这里的女生我们差不多都见过了,虽然不认识可是我们近距离看过。
法定日里有时宿舍里会有家属出现,这些家属大都是从千里迢迢之外奔来,就为了
看看军校中的他。漂亮已经不是这个现实社会评价美女的标准了。喜欢军人我们都会认为她很漂亮。
离别的酒,没有泪只有沉重
两年的时光,转眼便没了。
挥手告别昨天,铭记往日所有的欢言,让泪水打湿双眼,留一分坚定在心间,褪色的蓝肩章见证了时光的荏苒,日趋成熟的脸庞铭记着我们成长的足迹。军校两年,从幼智到成熟,从无知到睿智,如今已成长为响当当的军营男子汉。
离开的那一天,我们一个宿舍聚在一起,乱哄哄的,吵吵的,地上摆得除了酒还是酒,每个人除了沉默更多就是祝福。生命中我们最不愿提及的是离别。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因为这身军装我们相聚,因为这份情谊我们难舍难分。可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再多的不台,再重的感情就让它刻进我们彼此的祝福中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从地方讲到军营,从刚上军校讲到毕业,从当兵讲到退伍,更多的是对走过岁月的感慨,是对未来的憧憬。我们都还记得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和天数,那些有些苦、有些累、有些无奈、有些欣喜的记忆,那拉练的路上我们留下的足迹,那训练场上我们挥汗如雨的时刻,那课堂上我们一起努力过的日子,那些更多不想提起的事,在我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
那天晚上我们醉,是心灵醉了;那天晚上我们高声歌唱,是用心在高呼;那天晚上我们彻夜无眠,是我们难以割台我们的感情。这是最后的狂欢吗?这是最后的晚餐吗?不,这只是我们战友离别的感情,我们离别的酒。
再次走过训练场、外场、教学楼、篮球场、餐厅楼、图书馆等等,它们还是那样,无语是最好的送别,学院的路上依然还有带队走着的学员,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着齐步,从起点再次走到起点,队干部在楼前站着,阿祚、大双、阿秒、小熊、老万、老刘、老李都在那站着,没有泪水,只有梧桐树哗哗摇曳;除了语言,剩下的就是战友深深的情谊。卡车来了没有谁争着上车,没有谁想要离别。“最后一次各班集合”不知是谁下的口令,我们习惯性地站成四排。“最后一首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预备唱”,不知是谁起头。“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大家一起唱着,队长和教导员眼中满是泪花,我们心中更是难过,却没有谁掉下眼泪。
责任编辑/王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