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忠义直言》中的处置式

2010-11-18 09:24彭静
文学教育 2015年4期
关键词:直言忠义补语

内容摘要:《忠义直言》是朝鲜王朝世宗时期的汉语教科书,约成书于元明时期,本文以其为研究对象,对《忠义直言》中的处置式作了穷尽性描写,从结构和语义入手,将其分为广义处置式,狭义处置式和致使义处置式三大类,又根据谓语部分的不同形式将狭义处置式分为四小类,并对各小类作出更细致的划分,总结出《忠义直言》中的处置式虽然绝对数量不多,但种类齐全,具有句法结构类型丰富的特点。

关键词:《忠义直言》 处置式 将 把

《忠义直言》是朝鲜王朝世宗时期的汉语教科书,全书分上中下三卷,共记录99个小故事[1],内容多为中国历代忠义人物的忠义故事。《忠义直言》约成书于元明时期,其忠义故事,皆以市井俚语呈现,通俗易懂,口语色彩浓厚,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元明时期的语言面貌,是近代汉语语言研究重要的新材料。

处置式是近代汉语时期的一个重要句法现象,是“汉语语法走向完善的标志之一”[2],历来颇受学者关注。处置式中的处置介词比较丰富,包括“将”“持”“捉”“取”等,其中用得最为普遍的是“将”和“把”。《忠义直言》中出现的处置介词全部为“将/把”,共82例,其中“将”字62例[3],“把”字20例。

吴福祥(1996)研究了敦煌变文中的处置式,他将处置式分为广义处置式、狭义处置式和致使义处置式三类。我们采用吴福祥的划分方法,从结构和语义入手,将《忠义直言》中的处置式分为三大类:

一.广义处置式

广义处置式中的谓语动词涉及到的宾语有两个,O1和O2,是一个双及物式,根据谓语动词的语义特点,又可以将其分为“处置(作)”“处置(到)”和“处置(给)”三类。

1.处置(作):将O1当作/看作/比作O2

这种处置式中的动词都有“当作、看作、比作”的语义,动词前的某人/物/事被当作/看作/比作动词后的某人/物/事,动词前后的两个人或事物在说话者看来具有同指关系。这种处置式在《忠义直言》中仅有5例,“将”4例,“把”1例:

(1)武后管朝廷政事,将中宗降做庐陵王。P48[4]

(2)仲淹将天下的事,做自己的事一般。P54

其中,例(1)是把某人当作另一人,例(2)是把某事看作另一事。

2.处置(到):将O1放到/放在O2

这类处置式中谓语动词多为行为动词,动词后的宾语通常是表示处所的名词,动词前的宾语在谓语动词的作用下移动到O2表示的处所内。这种处置式在《忠义直言》中共有8例,其中“将”6例,“把”2例:

(3)文公又将成公拘在周天子京城。P41

(4)将恭靖拿到长安。P47

(5)军人见张浚,都把手加在额上,又败了金兵。P56

3.处置(给):将O1给/与O2

这种处置式实际上是一种双宾语结构,其中动词前的宾语为指物宾语,动词后的宾语为指人宾语,句子中的施事主语把指物宾语处置给了指人宾语,使O1在表给予义动词的作用下移动到了O2处。这种处置式在《忠义直言》中共13处[5],“将”11处,“把”2处:

(6)武子将自己钱财与医,不毒。P42

(7)成王既年长,会管事,便将政事还与了成王。P72

(8)晋太史将那侯儒的言语说与晋文公。P82

(9)周公将这功德都归于成王。P72

(10)高宗皇帝又曾将两个儿子托付于主上。P49

其中,例(6)中的谓语动词为单音节动词“与”直接表给予义,例(7)中的谓语动词是双音节动词“还与”。其他的例句中虽然没有标志性的“与”或“给”,但在意义上,动词具有“给予”义。

笔者发现,除了以上的三种广义处置式外,《忠义直言》种还有一种特殊的广义处置式,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它不能归入以上讨论的三类中的任何一类,而这种处置式中又出现了两个宾语,且两个宾语在语义上都有领属关系,共4例,“将”3例,“把”1例:

(11)军人渴乏,将马粪绞汁吃。P63

(12)便出城和兀术厮杀,将兀术平日倚恃强胜的军马,十分中杀死了七八分。P69

(13)赵隆和他一边厮杀,一边走,走得回来,将衣裳纽下水,与姚麟吃了。P80

(14)把刘向,萧望之都罢了官。P72

(二)狭义处置式

吴福祥(2003)指出:“这类处置式的题元结构是一个及物式,谓语动词所表示的动作只涉及一个题元成分。”它与广义处置式最大的不同在于狭义处置式中只出现一个宾语,而广义处置式中有两个宾语。《忠义直言》中出现的“将”字狭义处置式共45个,其中“将”字33个,“把”字12个,根据谓语部分的结构不同,将其分为以下几类:

1.动词后没有修饰成分

这类处置式中谓语动词后面不带任何修饰语,包括动词前后都不带修饰语,即光杆动词作谓语和动词前带修饰语且动词后不带修饰语两类。《忠义直言》中这种处置式共10例,“将”字8例,“把”字2例:

(15)因平王失政,将伍子胥父兄杀。P42

(16)卫青将苏建的罪问,议罢。P59

(17)李贵赶上,将吴曦的头发揪住,将刀在脸颊上砍了。P70

(18)李显忠用计策把他拿住,骑马走出城。P69

(19)明日庄王将樊姬说的言语对虞丘子说。P75

(20)博尔术将马和太祖共骑着走,歇在野地里。P70

前四例是光杆动词作谓语,其中例(15)和例(16)中的光杆动词为单音节动词“杀”和“问”,另外两例为双音节光杆动词。

后两例在谓语动词前有状语,引出动作行为的对象、方式,例(19)中的状语表示行为动作的对象,例(20)中的状语表示行为动作的方式。endprint

2.动词后有修饰成分的处置式

这种处置式中谓语动词后有修饰成分,根据谓语动词前是否带修饰成分分为谓语动词前不带修饰成分与谓语动词前带修饰成分两类。

A谓语动词前不带修饰成分

《忠义直言》中这种处置式共21个,其中“将”字16个,“把”字5个。谓语动词后所带的成分复杂多样,包括结果补语(3+2)[6]、动态助词“了”(8+3)、处所补语3+0)、趋向补语(2+0)。如:

(21)霸王将纪信烧死了。P59

(22)太武恼怒,将瞿黑子废了。P48

(23)敬德纵马大喊,把单雄信杀下马来,将太宗救出。P65

例(21)动词后有结果补语,例(22)中动词后有动态助词“了”,例(23)中一句话包含了两个处置式,两个动词后分别为处所补语和趋向补语。

B谓语动词前带修饰成分

这类处置式中谓语动词的前后都有修饰成分,《忠义直言》中共出现了10例,“将”“把”各5例:

(24)贼在城里,将田京的老小绑缚着上城来。P53

(25)韦臯说:“既要做一家呵,且把衣甲都卸下,免得众军心疑。P50

(26)把金人也感动了,还以礼相待。P58

(27)后来晋家把梁家渐渐的夺了。P67

(28)李好义急叫王换,把吴曦腰上着斧头砍了两斧。P70

(29)既受了王命,便把家中的事都不问了。P77

《忠义直言》中的这类处置式虽然不多,却比较复杂,因为动词前后的修饰成分较多,又都不相同,动词前出现的修饰成分有副词“都”“也”“不”等,还有方式状语、工具状语、时间状语;动词后的成分则有趋向补语、结果补语、动态助词“了”、和数量补语,有的还不只一个,如例(28)中动词后不仅有助词“了”还有数量补语“两斧”。

3.将+O+连动短语

前面两类处置式中的谓语动词都只有一个,而这类处置式中的谓语部分由两个及以上的动词构成连动短语来充当,且各动作间具有某种时间上或逻辑上的连续性。《忠义直言》中共出现了5例,且都是“将”字句:

(30)城里粮都尽了,将甲弩上的皮煮吃。P63

(31)得急,将妻子撇下走了。P64

4.将+O+兼语式

这类处置式的谓语部分由一个兼语式充当,前一动词的宾语兼做后一动词的主语,相当于一个动宾结构和主谓短语套叠在一起。《忠义直言》中这类处置式只有1例:

(32)每日捋天下水旱盗贼的事,奏与天子知道。P51

例(32)中“天子”既是前一个动词“奏与”的宾语,又是后一个动词“知道”的主语。

(三)致使义处置式

这类处置式是在汉语的发展过程中产生的,蒋绍愚认为:“致使义处置式的形成途径和一般处置式一样,可以看作是用‘将/把把宾语提前而成的。”“其宾语在语义上是谓词的施事或当事,所以宾语放到谓词前面的时候,就构成了一个施事(或当事)主语句。”[7]这类处置式在《忠义直言》中出现较少,仅5例,“将”3例,“把”2例:

(33)又将成章留在洪州住。P79

(34)那时李鄴把绍兴城子降了金家。P80

致使义处置式与上面讨论过的广义处置式和狭义处置式完全不同,处置介词后的宾语不是动词的受事,而与谓语动词构成了“当事—动作”的语义关系。

以上总结了《忠义直言》中出现的所有处置式,从结构和语义入手,将其归入不同的类别。我们可以看到,《忠义直言》中的“将”字处置式的绝对数量虽然并不算多,但作为一本仅三万字的汉语教科书,相比同时期的其他同类书来说,它的相对数量还是比较多的,且这些处置式的句法结构类型相当丰富。具体来说,《忠义直言》中的“将”字处置式谓语部分的形式比较灵活,光杆动词作谓语的情况比较少,动词前有方式状语、时间状语、工具状语、对象状语和副词,动词后的修饰成分比动词前的修饰成分复杂,出现了结果补语、趋向补语、处所补语、数量补语和动态助词“了”等,还有连动短语和兼语式等复杂结构。广义处置式还中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形式,不能归入处置(作)、处置(到)、处置(给)中的任何一类,动词前后的两个宾语在语义上存在领属关系。这些都反映出《忠义直言》中的处置式具有句法结构类型丰富的特点。

《忠义直言》一书约三万字,共出现“将”字218次,“把”字24次,其中“将”字有62个是处置介词的用法,其他用法有动词、名词、工具介词、副词以及助词,“把”字有20个是处置介词,其他用法主要是动词和工具介词,还有一些句子中“将”“把”的不同用法共存。虽然该书中“将”“把”字的用法较多,但总体来说处置介词的用法占主流,反映了该时期“将”/“把”字从动词到工具介词再到处置介词的用法更替,且这种更替发展已经较为成熟;另一方面“将”“把”字的多种用法共存也体现了新旧语法格式的交替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缓慢发展的过程。

从《忠义直言》中各类型处置式的分布可以看出,“将”字处置式在数量上是“把”字处置式的三倍,且在类型上比“把”字处置式丰富得多,像连动式谓语和兼语式谓语这样的复杂结构,“把”字句为零分布。张美兰在《近代汉语语言研究》中指出:“自元末明初‘将字的口语色彩逐渐减弱,口语文献中‘把字句的使用频率增高。”[8]而从《忠义直言》中处置式的分布来看,它恰好与元明时期处置式的整体发展趋势相悖,是什么导致这一情况的产生,有待进一步研究。

参考文献

[1]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吴福祥.再论处置式的来源[J].语言研究.2003年9月

[3]吴福祥.敦煌变文语法研究[M].湖南:岳麓书社,1996年7月版

[4]王力.汉语语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

[5]祝敏彻.论初期处置式[J].语言学论丛,1957年

[6]张美兰.近代汉语语言研究[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1年

注 释

[1]其中“洛儿致力”“张琼蔽箭”“的卢跳溪”“O马先知”和“义象抗贼”5个故事只有题目,内容亡佚。

[2]王力.汉语语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271

[3]有一例用的是“捋”,疑为“将”的异体字,本文将其归入“将”字处置式。

[4]此数字指《忠义直言》(韩国文化社,2013年6月版)页码,下同。

[5]其中有2处为处置(告),“将”1例,“把”1例,归入处置(给)。

[6]括号中的数字表示《忠义直言》中这种处置式的数量,“+”号前是“将”字处置式的数量,“+”号后是“把”字处置式的数量,下同。

[7]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30

[8]张美兰.近代汉语语言研究[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1:203

(作者介绍:彭静,湖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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