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 田军章
广东省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王建国 田军章
有史以来,人类社会在不断遭受各种自然灾害严重损毁的同时,也面临着因政治、经济、社会以及种族矛盾尖锐而引发的各种恐怖活动、群体暴力等人为因素灾难的威胁,承受着种种无法预知的重大疾病和传染病的挑战与危害。近年来,各种重大自然灾害和突发社会公共事件频发,传统的救护活动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加且日趋严峻的急救形势的需要。
因此,借鉴发达国家的成熟经验,尽快组建统一、快速、高效、科学的紧急医学救援体系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我国以现代急救和灾害医学为建设内涵的紧急医学救援体系(中心),相比发达国家而言,起步甚晚,严格来说,是2003年以后的事。这年爆发流行的“非典”事件改写了我国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历史,其影响最为深远,暴露出的问题最为深刻:一方面暴露出了我国卫生应急系统与高速增长的经济社会严重脱节。应急机制不健全、应急管理较落后、应急人员不足、专业素质低下、处置能力较弱等;另一方面,严重低估了它对人民群众的心理冲击和对经济社会所带来的重大负面影响,其恐慌与危害不亚于一场局部战争。这些出人意外的后果终于引起我国政府对公共卫生的高度重视,在当年就首次明确将建立与完善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作为工作重点,并同时成立了国家层面的应急预案工作小组,从这时起才开始陆续颁发《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国家突发公共事件医疗卫生救援应急预案》等一系列法规政策文件,并要求各地强制执行。
广东省作为“非典”的肇始地和危害最严重地区,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与国家层面几乎同步,于2004年就在省卫生厅成立了应急管理办,并在应急体系、运作机制和管理制度三方面出台了许多政策法规,还在全国率先组建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专家委员会;实现了全省县级以上医疗机构和97%以上卫生院疫情信息网络直报;建立了粤港澳地区卫生应急协调合作机制;在人员培训、应急管理基本理论和突发事件媒体应对,提高生化和恐怖事件应急处理能力、重大传染病防治技术,疾病监测和暴发疫情处理技术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但也毋庸置疑,由于组建时间短、资金投入不足、思想认识不到位,加上经验积累和专业知识储备不够,无论是国家层面的应急体系或是地方上的广东应急模式,仍普遍不适应随后出现的各种重大突发灾害事件,尤其是非典之后大密度出现的50年甚至百年未遇的重大自然灾害和人畜疫情,如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2009年的甲型H1NI流感、2010年的玉树大地震、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以及肆虐全国的大洪灾等,在这些灾难的急救过程中仍暴露出了诸多问题,至今仍无法解决。与此同时,这一体系也无法满足当今社会因利益调整、民族煽动和阶层矛盾所导致的形成速度快、发展范围大和易产生倍增效应这种完全区别去过去传统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如西藏暴乱事件、新疆乌鲁木齐打砸抢事件、贵州瓮安群体事件等,一旦处置不当,救援不力,不仅使人民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还易引发更大的政治问题和社会动荡。因此,无论是与自然抗争还是与社会和谐,我国乃至富可敌国的广东,现行的紧急医学救援体系脱节于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是毋庸置疑的,具体表现在:
(1)卫生应急指挥决策系统缺乏协调统一。尽管国家和省级卫生应急指挥决策平台基本建成,可由于投入不足,许多地市以下基层卫生应急指挥平台建设处于空白,难以发挥统一、高效的指挥功能。汶川大地震以来发生的多次重大灾难经验教训表明,在缺乏统一协调指挥,灾区信息又全部中断、急救移动通讯极度缺乏的情况下,现场区域之间、救援队之间、救援队与指挥部之间几乎是互相隔绝,各自为战,极大地影响救援推进的速度。又由于组织协调不力,绝大多数外援医疗队都是于抢救的“黄金期”(72h)之后到达灾区,未能发挥紧急医疗救援的最佳作用。虽然全国各急救中心抽调了大量的救护车,但真正从事院前急救工作的专业人员极少,现场紧急救援环节中检伤分类工作极为薄弱,人为增加了不必要的死亡率和伤残率。
(2)卫生应急队伍装备和技术水平严重滞后。卫生应急专业队伍采取平战结合管理模式,但装备严重不足,缺乏系统的训练手段和条件,缺乏极端条件下的卫生应急快速反应能力。主要体现在:A.通讯信息手段落后,上下左右协调困难,现场一片混乱;B.交通运输工具落后,不得不用载货大卡车和大客运汽车转送伤员,难以适应快速机动的需要;C.现场急救设备落后。当大量伤病员无法转送出来时,现场缺少现代急救“野战医院”设施设备,如救护车内配置不合理,有的仅有一副担架,缺少脊柱板、夹板、颈托、气管插管、穿刺包、除颤监护等以及照明设备和器械,更缺乏空中运输伤员的装备与设施,严重影响抢救生命的质量;D.野外生存(自来水、电、食宿)装备、快速检测手段十分落后,开展卫生应急工作的基本生活条件难以保障,救援人员的免疫力和战斗力难以支撑;E.物资储备和调运手段落后。因受制于层级管理、多头负责以及医疗卫生急救物资储备普遍不足,调运急需物资时无法做到在第一时间发送,把大量时间耗费在协调和紧急筹措上。
(3)区域性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基本上是空白。一旦发生重大灾害,基本上是由功能较为齐全的区域性综合医院担当了不是中心的“中心”任务,如汶川地震时的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就承担了这样的职责,但由于缺乏授权和制度规定,也难以起到组织协调、指挥决策的快速应对作用,最终也只能回归到单个医院的角色。而对于更边远落后的地区,如玉树地震,因没有这样的大型区域性医院,大量伤病员只能依靠更远的外部力量施以援手,既耽搁抢救时间,又徒增抢救成本,即我们所说的只讲政治账,不算经济账,造成许多不必要的资源浪费。
(4)卫生急救战略物资储备普遍不足。目前,卫生应急救援战略物资储备模式难以适应应急需要,卫生应急储备中,药品门类多而复杂,抢救设备和器械主要依靠医院自身资源,平时依赖度很高,战时很难迅速调动。区域储备库调拨的卫生应急物资专业配套差,效率低。
(5)紧急医学救援培训与演练缺乏常态化和专职化。由于目前许多医院偏重于简单的院前急救,对重大灾害和突发公共事件的应急知识以及操作程序缺乏应有的了解,更缺乏日常化、制度化的培训与演练,发生重大灾害时,尽管在现场看到不少医疗队参与抢救,群情激昂,视死如归,但由于不够专业,往往不堪大任,无法起到有效的救援作用。
国外无数成功经验以及我国许多重大自然灾害和突发公共事件带来的血的教训表明:尽快组建国家级和区域性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5·12汶川大地震以后,党和政府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更加深刻,提出了构建灾难医学体系的初步规划。根据这一规划,卫生部将在全国紧密依托三甲公立综合医院的基础上,分片建立8个区域性的紧急医学救援基地。广东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之优势,率先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尤为必要,而且刻不容缓。
(1)为贯彻落实国家赋予我省 “先行先试” 的特殊政策,我省先行一步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在2008年底国家批准实施的《珠三角改革发展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广东要“科学发展,先行先试”,这既是对广东改革开放几十年成果的肯定,也是对广东人民无惧无畏、勇于探索精神的赞赏。建立国家紧急医学救援体系是一项庞大而复杂的工程,绝非一蹴而就,需要艰苦细致的研究探索。广东人民素有先人一步、敢吃螃蟹的果敢作风,也经受住了“非典”、甲型HINI流感等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考验,积累了丰富的应对经验和技能,储备了一大批召之即来来之即战的专家队伍和科研力量,成立了全国最早、实力强劲的省级应急后备医院(省二院),同时也拥有组建应急中心所必备的财力物力和行政支持,组建应急中心广东条件最为成熟,快速成立即可快速启用。
(2)为维护和保障我省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确保改革开放排头兵地位不动摇,广东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我省是人口大省,同时也是经济强省,流动人口每年超过3000万,占全国1~6强,经济总量为全国的1/8,出口总量为全国的1/4,经济地位在全国十分突出,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风吹草动都事关全国大局。同时我省地理位置特殊,频临沿海,紧靠国门,出入境人口基数庞大,属重大疫情疫病高发或首发地区;伴随经济的高速增长和收入差距的急剧扩大,还是各种社会问题尖锐突出的高危地带。更重要的是,我省还是港澳台居民、华人华侨、外企外商的主要居住区和投资地,其比例均占全国1/4或1/5强,政治经济敏感度十分显现。所有这些都构成影响我省公共安全的危险因素。率先在全国组建一个由广东省政府直接领导,具有综合救治专业性和平战结合常备性特征的高水平区域紧急医学救援中心,既可以起维护国家安全,快速应对各种不可预知的重大疫病疫情和公共危机,把重大危险因素扼杀和控制在国门第一防线内,又可使国家改革开放的重要试验区和桥头堡得以最大限度的保护,避免国家和我省高效发展的经济社会遭受大的动荡和损失。
(3)为应对我省频发的重大自然灾害,广东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我省由于濒临沿海,受季风影响、台风入侵以及地形起伏的作用,造成热量和雨量在时空间的分配不均,导致我省洪涝、旱灾、大风、低温及其次生灾害连年不断,四季不停,成为灾季长、灾种多、灾情重、突发性强、灾害损失大的灾害大省,每年因灾直接损失高达190亿元以上,且这种趋势还在加剧。值得注意的是,我省还处在地震活跃带,6级以上地震将主要发生在继承性盆地(雷琼拗陷和河源盆地、茂名盆地)和新生地盆地(韩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等)中,这里人口稠密,工商业集中,产业区集聚,一旦发生重大灾害,群死群伤将远甚于汶川和玉树地震。因此,组建我省急救中心,不仅是防患于未然,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更长远的是,当灾难来临时,能化被动于主动,不等不靠,以娴熟快速的专业应急队伍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最大限度的在黄金时间抢救出更多的人员,把灾害损失及疫病疫情控制在最低限度。
(4)为克服“政出多门”、“多龙治水”、互不统辖、效率低下等弊端,广东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目前为止,由于我省没有一个法定和规范统一的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各地卫生应急系统比较混乱庞杂,往往工作职责不清,承担职能不一,遵循规范各异,常常是各行其是,自弹自唱,缺乏协调统一,这是其一。其二,尽管成立了省级应急机构,但地市卫生应急机构和卫生应急技术支撑机构不健全,要么没有,要么有了也只是一种挂靠,缺编缺人缺经费。同时,医院与其他机构的联防联控机制也几乎是空白。这些缺陷都导致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根本无法高效开展工作。其三,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督协调和技术支持,省、市、县(区)三级应急指挥平台至今尚未建成,根本不能保障突发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快速处置。其四,由于受行政区划和医院级别限制,全省医疗卫生队伍分属不同层级和不同单位,相互间的合作难以协调,不同专业队伍的协同关系磨合甚大,难以形成合力。而平时又习惯了独自为阵,临时应急,不太愿意将时间精力花在卫生应急培训和演练上,缺乏长远眼光和忧患意识。即便有培训和演练,也多是自我封闭,缺乏医院间或医院与其他机构间的协同演练和技能培养。其五,应急物资储备分散庞杂,种类不全,数量不足,储备模式基本上采取传统的医院自有配备为主,缺乏统筹管理、更新轮换、信息处理以及科学调用手段与评估,全省性、区域性的卫生应急物资储备网络至今没有形成。其六,缺乏媒体沟通经验以及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时的传媒宣传预案,致使危机出现时常因信息不畅,谣言满天飞,加剧群众不必要的恐慌心理。此外,长期以来,由于没有专职专责机构和人员对民众实行定期化、常态化的应急知识教育和自救互救技能传输,大部分民众的危机意识淡薄,科学施救知识苍白,在遇到紧急关头时往往惊慌失措,不知所为。所有这些深层次问题,在我省现有应急体制的框架内是无法得到解决的,必须通过一揽子方案,即组建类似于美国NDMS或FEMA这种一通到底的紧急医学救援中心,从法律和政策层面授予其应有的权限,从人财物等方面予以更多倾斜,才能从源头上予以根治。
(5)为使我省应急范围有效辐射华南及中南地区,广东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十分必要。我省比邻港澳,携手5省,处在泛珠三角区域中心,责任担当十分重大,有“经济领头羊”和“社会稳定器”之称,一旦在这些区域内发生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广东不仅要应承一份政治责任和兄弟情分,还扮演一种得天独厚的“先军”角色,也就是说,相比其他区域,从广东应急基地出发最为便捷、最为通达。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广东的经济实力和基础设施全国领先,海陆空品种齐全,四通八达,高速铁铁、高速公路、高速快艇、城际快线等基本保持在1~3小时路程,国道省道与周边省区主要城市紧紧相连,路程最远也不会超过24小时,应急队伍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开展施救(有科学统计,灾后30分钟获救的救活率达90%以上,灾后48小时获救的救活率就降到了36%,灾后120小时获救的救活率仅为7%),因此,路程的远近和时间的快慢将决定一大批人的生死存亡。此外,广州目前已定位为“国家中心城市”和“信息物流中心”,深圳又是“金融贸易中心”,珠三角更是中国乃至世界的产品制造中心,在广东组建紧急医学救援中心,不仅与这些中心的定位相吻合,还可使在灾害发生时具备极强的战备输送能力和物资动员能力。
西方发达国家的紧急医学救援体系已运行了几十年,成熟而且有效。而我省的现代医学应急体系建立不到10年,各个方面都还显得十分稚嫩和不健全,和他们相比差距很大,危难时刻应急效果难以最大化。尽管谁都明白,建立像美国这样一个现代科学应急医疗体系绝非一日之功,但现实的严峻性和残酷性又容不得我们慢慢摸索。任何事情是干出来的,不可能是现成拿来或慢慢等来的,因此,组建区域性紧急医学急救中心不仅必要,而且十分紧迫,刻不容缓。
尽管2003年非典之后,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就提出了“建立健全各种预警和应急机制,提高政府应对突发公共事件和风险的能力”,到2006年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又提出“一案两制”总要求,一直到今年我国自然灾害的高密度爆发,再次引起胡锦涛、温家宝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关注。快十年了,客观的说,由于党和政府的重视,我省与全国一样,应急医学救援体系与过去比的确有了重大进展,但也毋庸置疑,这一体系中的核心问题始终没有解决,一直停留在框架蓝图中。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本应根据《国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早该有的国家和省级应急救援机构——紧急医学救援中心迟迟没有建立,始终在论证构想之中。虽然卫生部现已意识到了这一问题,正加紧筹划紧急医学救援基地的试点,以便再发生严重自然灾害和重大特大伤亡事件时,快速承担伤员现场救治、转运和重症伤员救治工作,降低大规模伤亡事件的死亡率和伤残率。从目前灾难频发的极端态势看,这项工作只能提前,不能延后。
我国及我省是深受自然灾害损毁最为严重、疫病疫情最为频发的国家和地区之一,远的不说,从1998年的特大洪灾、2003年的非典施虐、2008年的南方冰冻、汶川大地震、2009年的甲型HINI流感、2010年的西南大旱、玉树大地震、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以及到现在还未结束的全国性洪灾,一个接着一个。短短十几年,我们就见证了过去人们一辈子都未必见过的五十年甚至百年未遇的超级灾难,每次受灾人口均在千万或数亿以上。这种灾难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指挥协调,大批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快速高效的施救技术和手段,单凭人海战术或者冲天干劲是无法战胜的。毫无疑问,各种重大自然灾害和社会公共事件在未来还会不断发生,可何时发生我们无法预知,但我们可以防患于未然,尽快建立起把灾害和人员伤亡减少到最低限度的生命屏障——紧急医学救援中心。
我省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对外交流频繁,由于没有一个区域性的紧急医学救援中心,交流主体要么是政府主管部门,要么是单个医疗机构,缺乏专业性、系统性和整体性,使国外的先进应急成果无法快速转化为急救能力,无法高效提升全省的紧急医学救援水平。尽快组建广东急救中心,既可以使“官方”主体复归民间本位,让交流产生针对性和有效性,又可以使民间性质的急救中心走出国门,代表国家参与国外的人道主义救助,避免官方或军方背景机构直接出征,容易刺激他国产生联想或者主权之虞。
作者单位:广东省省情调查研究中心
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