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英语惰性代词——paycheck句型中的代词现象

俞月美

(杭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36)

一、引言

paycheck句型以它特殊的代词用法受到语法学家们的广泛关注。英语的经典例句由 Karttunen(1969)最早提出讨论。

(1)Theman who gavehis paycheckto his wife was wiser than theman who gave it to his m istress.

许多语言学家甚至是逻辑学家对代词的这一特殊用法进行了探索并提出了不同的理论。如近期的von Heusinger(2002)建议用他所谓的功能代词(functional pronouns)来解释 paycheck句型里的代词现象。本文在 Chomsky(1993)的约束原则(binding principle)的指导下,经过对句子树型结构的深入分析,发现只有用惰性代词现象才能真正解释 paycheck句型中的代词用法。

二、惰性代词

惰性代词这一概念最初来自 Geach(1962),他认为,这类代词可用先行词的简单重复来替换,也可用先行词重构而成的重复词组来替换(Bosch,1983:26)。尽管有不少的学者质疑惰性代词的存在,如 Partee(2004),我们还是认为英语中确实存在惰性代词这类词。Haǐk(1985:1)对惰性代词作了非常明确的界定,认为惰性代词有先行词,但并不一定与该先行词有共指关系。她的这一定义从根本上违背了 Evans(1980)等人对惰性代词的描述,即惰性代词与其先行词具有共指关系。考虑到惰性代词出现的不同语境,我们认为,Haǐk的定义更接近惰性代词本身的含义。根据 Haǐk的观点,当先行词中包含带有松散身份(sloppy identity)的代词或者不定名词短语(indefinite NP)时就会出现惰性代词现象。

松散解释(sloppy interpretation)的出现一般要求句子具有两个从句:一个是源从句(source clause)或者先行词从句,另一个是目标从句(target clause)。目标从句中必须含有代词形式(proform)。当目标代词形式(target proform)的先行词中也包含一个代词形式——源代词形式(source proform)时,松散解释就会出现。Gardent(1997:1)认为,目标代词形式的作用不同于源代词形式。例如:

(2)Johnwashes his car,and Peterdoes,too.

我们可以把该句中的谓语省略词(VP-ellipsis)does解释为 washes Peter's car。之所以认为这是种松散解释,是因为源从句 John washeshis car中的源代词形式 his指代 John's,而目标从句 Peter washes his car(Peter does too)中的目标代词形式 his却指代 Peter's,does由此具有了松散身份。究竟是什么使这种松散解释成为可能呢?该句中的源代词形式 his和谓语省略词 does又属于哪种代词现象呢?

Haǐk(1985)认为 ,松散解释来源于对惰性代词的句法分析。由于代词的先行词可以属于任何句法范畴(词、短语、名词、动词等),她认为,惰性代词也可以存在于任何一种句法结构里,松散解释也就存在于任何形式的照应(anaphora)里。例如:

(3)Although John boughta picture of his son,Bill snappedone himself.

(4)John is boredin his office,but Tom is happy there.

(5)Mary was a studentwhen she was20,and Alice was a comedian then.

上面例句中的先行词有名词短语、介词短语甚至副词短语,而后面的代替语既有数词one,也有副词 there和 then,属于惰性代词现象。这类句子有两个共性:(1)先行词(不管是名词短语、动词短语、介词短语还是副词短语)都含有代词形式(his或者 she);(2)都是并列结构的句子。

为了检验惰性代词现象是否能合理解释paycheck句型,我们不妨从这两个共性出发,假设惰性代词现象的出现依赖于两大因素:(1)源从句中的代词形式受其先行词的约束(bound);(2)必须是并列从句。

三、制约因素

1 约束变量(bound variable)

Chomsky(1993)把显性的名词性成分分成三类:第一类是照应语(anaphor),包括反身代词(reflexive)和相互代词 (reciprocal)两类;第二类是指代词(pronominal),即传统语法中的普通代词;第三类是指称语(referential expression),包括所有的名词词组。Chomsky认为,每种语言都有这三类词语,它们在指称方面分别受到三个原则的制约:(1)照应语必须在本管辖语域内受到约束;(2)代词必须在本管辖语域内自由;(3)指称语必须自由。

从结构上来说,约束现象存在于 C命令里(c-command)。如果源代词形式受其先行词的约束,就说明该先行词对其能执行 C命令。我们可以用树型结构来解释 C命令。Bosch(1983:223)认为,关节点(node)A可以对关节点 B执行 C命令,当且当 A不能管辖(dom inate)B,B也不能管辖 A;最直接管辖 A的句子关节点(S-node)也管辖 B。他还认为,管辖关系表现为树型结构中关节点之间的关系,关节点 A管辖关节点 B,当且仅当由 A到 B的路线是向下发展的,即通向终端。

图1中,关节点 S管辖关节点 A的同时也管辖关节点 B,但是却不能 C命令它们,而 A和 B却可以互相执行 C命令,但不能互相管辖,也不能管辖 S。图2中,关节点 S管辖所有其他的关节点,C支配 B和 D,A对 C,B和 D执行 C命令,A和 C互相执行 C命令。

图3中,关节点 S1管辖所有其他的关节点,S2管辖关节点 A和 C,D管辖 E和 B,S2C命令 D,E和 B,同时又被 D执行 C命令,D也可以 C命令 A和 C,而 A和 C互相执行 C命令,但 E和 B却不能互相执行 C命令(因为关节点 D不属于 S关节点)。

图3

总之,关节点 A对关节点 B执行 C命令,当且仅当所有管辖 A的上一级关节点也能够管辖 B。如果 A能 C命令 B,A也能 C命令 B所包含的所有关节点。我们可以用树型结构表示 paycheck句型。

图4

从上面的树型结构图我们可以看到,源从句中的代词形式 hisk受其先行词 theman(k)的约束,因为 hisk被 theman(k)执行了 C命令。这样就满足了惰性代词现象出现的第一个制约因素,即源从句中的代词形式是其先行词的约束变量。我们把例(6)与 paycheck句进行比较。

(6)Themother of Peter loveshis book but a friend of John does not love it.

图5

句子中peter并不是源从句中的主语,根据C命令原则,Peter不能对源代词形式 his执行C命令,因此 his不是一个约束变量(bound variable),换言之,his不受其先行词 Peter的约束(bound)。因此,惰性代词现象不能在该句中出现,目标代词形式 it并不是惰性代词,只能与其先行词 his book构成同指照应关系(coreference)。

2 并列结构(coordinate structure)

并列结构可以由等立连词 and,or,but等连接构成,也可以用 then等连接副词构成。例如:

(7)Who does John love and Bob hate?

(8)Who does John love because Bob hates?

图6

图7

例(7)是含有并列结构的句子,而例(8)则是从属结构。我们再用 WH移位(WH-movement)对这两个句子的深层结构进行转换,进行深入研究。

在图8中,t1和 t2分别处于两个不同的层面上,经过 WH移位而提到补语置的 who与 t1和 t2分别构成对应关系,可以不同指语言外现实——t1≠t2。但在图9中,t1和 t2处于同一个层面上,即均受关节点 Prop1的管辖,而关节点COMP(who)又 C命令关节点 Prop1,从而 C命令 t1和 t2,所以,经过 WH移位的 who与 t1和t2构成的对应关系同指一个语言外现实——t1=t2。由此可见,WH移位的意义只能在并列结构里才能真正实现,惰性代词现象也只存在于此类结构类型里。

仅就句子结构而言,Karttunen的 paycheck句型似乎并不符合惰性代词现象出现的第二个制约因素,因为 paycheck句型严格来讲并不是并列结构而是比较结构。但 McCaw ley(1988:176-187)认为,比较结构在特定的句法现象里与并列结构表现出一样的特征。Haǐk(1985:10)也认为,同一从句中两个没有补充关系(complement relation)的成分可能在 LF(logical framework)结构里构成并列关系。

根据 WH移位原则,我们把 paycheck句子中的平行部分 his paycheck和 the man移位出来,并效仿 Haǐk(1985:14)的 LF结构(如图11所示),得出如下的关系。

图10

图11中,我们只显示相关的关节点,特别是把主语 NP(theman)合并表现在 NP4这一关节点,NP4控制两个不同的终端 tx和 ty。该结构表明主语 NP4分别在第一个关系从句里表现为 tx的所指——the manx,在第二个关系从句里表现为 ty的所指——the many。这样就形成了 his4的松散解释(sloppy interpretation):既可以和 tx构成同指照应关系,又可以和 ty构成同指照应关系。正因为这样,原句中的代词 it才能被解释为第二个人的薪金而不是第一人的。我们也因此认为,paycheck句型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并列结构,却能在 LF结构里具有并列意义,这正是惰性代词现象能够在该句中出现的关键所在,paycheck句型里的代词 it正是一开始就提出的惰性代词。

图11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对惰性代词现象的产生有两大制约因素的假设是成立的。惰性代词现象的出现一定要出现在并列结构里,而且源从句中的代词形式必须受其先行词的约束。

四、结语

综合上述讨论和分析可以断言,paycheck句型里的代词现象实质上就是在印欧语系中较常出现的惰性代词现象,松散解释也因为惰性代词而成为可能。当然,本文只涉及了一小部分代词现象,且对并列结构、LF结构等也只是浅尝辄止。惰性代词现象作为印欧语系中的常见现象是否也同样存在于其他语种里,比如汉语?如果存在,是否也一样会受到这两大因素的制约?会表现出怎样的不同特征?诸如此类的问题尚待我们进一步分析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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