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夜袭:爱情是第二颗纽扣上

张 佳

打击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是把对另一个女人的爱说得彻底。苏珊娜就像一个娇艳欲滴的有毒的红苹果,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胆量娶一个美艳得招摇的女人。

苏珊娜说她是我的猎物。

在公司的庆功宴上,她毫不客气地用一袭紫色的晚礼服压倒了那些争奇斗艳的孔雀们。她们都像气急败坏的母鸡,恶狠狠地盯着苏珊娜。

这样性感的尤物,却俯在我耳边说,她是我的猎物。算命的说我最近命犯桃花,果然不错。

之前我对着一桌子人慷慨陈词,我说,我一直都忙着恋爱,以至于都没好好恋爱过。满桌子人哄笑,他们只当是醉话。只有苏珊娜走过来对我说,你真有思想。

这几个字击中了我,我接触过很多女人,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评价。

酒会高潮的时候大家提议每个人都表演节目。苏珊娜似乎是有备而来,她换上西班牙火红的裙子,跳眼花缭乱美轮美奂的舞蹈,勾了所有男人的魂。

什么是妖精,见到苏珊娜我才彻底明白。

就是这么个妖精,兴高采烈地跟所有的人喝酒,包括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一杯接一杯,铁了心地要灌醉自己。最后她软绵绵地倒在我身上,像块牛皮糖,用手捏用钳子夹都拿不掉。

当然,这么迷人的尤物,我要是奋力推辞就会显得不识抬举,但要热情接受则显得太不委婉。毕竟苏珊娜让我体验了一把做全场焦点的感觉,享受了众多嫉妒得发疯的目光。

做人要低调,做人要厚道,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我那辆宝马Z4。

我没想到苏珊娜什么也不问,就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我年纪不小了,确切地说,已过了可以肆意挥霍随便做梦的青春时代了。所以当一个美女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我投怀送抱时,我感到诚惶诚恐。

她起码也得问一问我的年龄职业我的财政收入什么的,这样我便可以告诉她,那辆宝马是我借的。现在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贼,她太美,美得让我心虚。

苏珊娜的身体是冰清玉洁的漂亮,腰是腰,胸是胸,皮肤像草地上晶莹的露珠,吹弹可破。我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修炼的?

她说,啊?表情很茫然。卸了妆的苏珊娜,单纯得让人惊艳。

我打算忘记苏珊娜,忘记宝来宾馆301号房间发生的香艳故事。这不过是成年男女醉酒后的一场游戏。

苏珊娜跟我不在一个部门,平时也没有多少机会见面。我怀疑她根本就是那种不用上班的人,在总公司的庆功宴上,很多人都说是第一次见到她。

苏珊娜的名字从空气中无孔不入地进入我的耳道,他们说苏珊娜可能是李总或者王总或者张总的情人。故事曲折离奇,香艳糜烂。更离奇的是,居然有传闻说苏珊娜曾经是某个知名夜总会的当家头牌,后来被包养。

每当这时我就拼命地想阿兰,她一定做好了排骨汤或者板栗老鸭汤等着我回家。当我心猿意马地路过天桥打算回家的时候,又被算命的给叫住了。

他说,先生,你心神不宁的,是命犯桃花啊。今天是情人节,家里客厅不可摆放红色的花朵,不然你们两个情感是要出问题的。

我给了他一张粉色的钞票,告诉他,闭嘴!

半小时后,我拐进胡同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打算送给阿兰。算命的提醒了我,今天是情人节,但是火红的花丛中却突然出现了苏珊娜那张妩媚的笑脸。

回家的时候阿兰正把火红的玫瑰插在新买的向日葵色的花瓶里,她穿着浅粉色的小礼服,头发盘了上去,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见到我手里的花她很吃惊,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小鸟依人般地扑上来。

我突然有点愧疚,同居7年,除了追她那会儿我还是第一次在情人节送花给她。以至于她已经习惯自己买花送给自己了。

那天阿兰心神不宁的,烧糊了饭。甚至同房也是草草了事,一直背着身子对着我。我扳过她的身子,她真瘦,柔若无骨,让人心生怜惜。

灯下的阿兰,又纯净又漂亮,但她的漂亮没有杀伤力,是很多男人都想娶回家的那种女人。

我说,阿兰,选个时间我们登记吧。

阿兰安静下来,抱着我,小手死死地抓着我,好像我是鸟,一不小心就会挣脱开她飞了。

3月的时候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那边说,你爱人割腕了快过来。

當我急吼吼地赶到时,却看到了苏珊娜苍白的小脸。

那天晚上苏珊娜执意要出院,要我送她回家。她没有问我这次送她的车怎么是奇瑞而不是宝马Z4,所以我也没问,为什么她会在手机上设置我的名字是,爱人。

眼前的苏珊娜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像憔悴的郁金香,却仍然是掩饰不住的好看。她像一个谜一样坐在我面前,小口小口地喝着干红。但是,我并不打算揭开这个谜。

苏珊娜说,冷,这个字眼此刻无比性感。我跟阿兰已经一个月没做爱了,所以苏珊娜一个冷字,就夺了我的魂。

她家是60平的,不大,却很整洁并且有情调,床是法国式的浪漫,很销魂。那晚我们毫不客气地展示着自己最原始的一面,像两个被遗忘的又突然得到糖果的小孩,又贪吃又不满足。

兴致迭起时,苏珊娜突然泪流满面地抓着我的肩膀说,带我走。

她太投入以至于抓破了我的肩膀,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对阿兰说。

在我思索这件小事的时候,苏珊娜穿着暗红色的真丝镂空睡衣坐在我旁边,长长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她半张脸的表情。

她说,她一直想有个小小的家,小到让她不觉得空荡,有种被填满的充实。

她说,你懂吗?

我茫然地看着她,此刻她的唇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说懂,因为懂她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我付不起。

什么样的女人能够用来结婚,什么样的女人用来玩玩,每个男人都很清楚。

阿兰越来越少说话,偶尔看我,眼神中充满幽怨。

我说公司最近很忙,马上有笔大业务要去法国谈。谈下来后会有个国外旅游,可以带家属,就当我们的新婚蜜月游如何?

阿兰咬着嘴唇不做声,瓶子里的花一直鲜艳地开着,像我朝气蓬勃的外遇。

但是我没骗阿兰,我确实要出差到法国。

一个男人可以没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女人,但是不可以没有事业。到一定年龄,没钱是种让自己觉得挺可耻的事情。我说阿兰,你得理解我,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这样我们就不用借张总的宝马Z4充门面了,对不对?

其实阿兰根本不稀罕什么宝马Z4,她对那车一直很反感,一次都没坐过。

我想,这次出差回来,一定要跟阿兰风风光光地办场婚事,带她去最浪漫的国家旅游,把以前亏欠她的都补上。

这期间我又去了苏珊娜家几次。苏珊娜是一种乍一看觉得艳而浮,相处越久越令人无力自拔的女人。怎么说呢,她有种厚重的东西。

用厚重来形容女人很可笑,可是苏珊娜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比方说,她不足60平的房子里竟然有一架钢琴;再比如说,她会烧很好吃的菜,红酒牛尾汤。光听名字就令人肃然起敬。

她不谈八卦不谈明星,她没有如山的衣服,没有LV包包之类的奢侈品,但却有一个书橱,上面放满了厚重的书。

我以为她这样的女人是不用看书的。但是她却问我,看没看过《挪威的森林》?她说她很喜欢里面的玲子。学钢琴出身的女人,却因为意外中断了学业,她喜欢她抱着吉他在空房间里独自演奏的潇洒和落寞。

说着,她打开钢琴为我演奏,阳光从窗缝里摇进来,好似光环落在她头上,既优雅又逼真,简直像个仙女。

我承认我被震住了。我不知道做人家二奶还需要有这么高深的文学音乐素养,包括精通厨艺。我原本以为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好就够了。

但是我很快清醒过来,因为苏珊娜突然说,她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有我,有你,就够了。

我很不厚道地说起了阿兰,我滔滔不绝苦大仇深地说起我们七年来如金石般的感情。傻子也能明白我的用意。

苏珊娜眼神迅速地暗淡下来,像风雨中凋零的郁金香。但她还是很不识趣地问我,如果你爱的人背叛了你,你也依然会爱她吗?

我想了想说,会。

打击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是把对另一个女人的爱说得彻底。苏珊娜就像一个娇艳欲滴的有毒的红苹果,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胆量娶一个美艳得招摇的女人。

我没去成法国,因为公司突然失踪了,确切地说,是公司合伙投资人之一的张总卷款失踪了。金融危机来得猝不及防,张总聪明地想到,要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之前说,要带我去法国谈一笔业务。

当然,我只是幌子,他没带走我,他带走了阿兰,那个跟我有着七年同居史的女人,那个和我感情比金石还坚固的女人。

其实我只要稍微敏感一点,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花瓶里每天盛放的鲜花;比如,阿兰突然增多的衣服,容光焕发的神色;再比如,阿兰对我借张总的宝马Z4时逃避的眼神。

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出,在那辆宝马Z4上阿兰和能当她父亲的张总上演过怎样活色生香的戏码。

我想起了情人节那天算命先生说的话,还有阿兰反常的举止。我以为那天是我艳遇的开始,没想到,竟然是阿兰在下最后的决心。她的反常,是因为她的迟疑,但是她最终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原来一个女人之所以会朴素,是因为没有遇到可以奢华的机会。

更令我惊恐的是,苏珊娜居然不是什么情妇,她是张总的女儿。因为知道父亲对母亲的绝情和不忠,让母亲悲伤而一病不起,于是她终止了法国的钢琴学业,企图回国唤醒父亲的良知。所以她会出现在庆功宴上,又选择了我。一开始仅仅因为,我是阿兰的男友。

她做了很多努力,甚至以死相谏都没能感化她父亲的铁石心肠。

一个月后,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张总,他在安检口被抓获,举报人是他的女儿,苏珊娜。但是我再也见不到苏珊娜了。

她死了,自杀,我不知道一个女人有多深的绝望,才能再一次切开自己的手腕。我只知道,苏珊娜是真的绝望,对亲情的绝望,对爱情的绝望。不然,她一定会为了我,好好活下去的。

我想起了苏珊娜美好的脸庞,她看着我说,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有你,有我,就够了。

于是我相信,愛情,真真切切地来过。只是除了流泪,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苏珊娜的名字,无法救赎。

编辑:紫烟 ziyanti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