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实施问题教学法要防“三化”

■刘宝珍

刘宝珍 天津市北辰区华辰学校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说，“优秀教学的本质在于组织恰当的问题”“最有效的教育方法不是告诉人们答案，而是向他们提问”。如何提问题？提哪些问题？问题提多少最佳？目前，语文课堂的问题教学法在操作中仍存在缺憾。教师的发问不断，从字词的解意、句子的理解、段意的概括、特色的把握、情感的捕捉到拓展练习、质疑发问等像倾泻的洪流，铺天盖地而来。节节如此，堂堂皆是。教师设计的问题或是繁琐，或是肤浅，问题冗杂肢解了文本，让学生感受不到一篇文章的整体美，问题肤浅也会使得文字的魅力锐减。

语文课更多的是教师、学生与文本间的对话。一提到对话，可能随意性就很强，就容易游离文本，天马行空；容易打着“人文性”的大旗凸显“思想教育”，容易削弱向文本深处钻探而漫溯到与课文联系甚微的拓展。那么，语文课堂中实施问题教学法该注意些什么呢？

一、防“异化”——语文问题要彰显学科本色

语文是一切学科内容表达的载体，稍不留神，语文就会被异化。曾有一位教师执教《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一课时，制定了两个学习目标：一是了解“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二是学习说明方法。针对第一个目标，教师提的问题是：“谁能说说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于是师生用了整整一节课探讨花红的原因。语文课应该探讨的是作者用了怎样的说明手法清楚地向读者介绍花儿为什么红，了解的是说明文的特点。再看第二个目标：学习说明方法，相应的教学环节是找文中使用的说明方法，这属于语文问题范畴，可只找说明方法也还不太完美，应该让学生知道某种说明方法的表达效果，才算是完成语文目标的学习。说到这里，大家就会明白，本文所提的“异化”是指问题的设计没有立足本学科的特点而转化为与之相关的其他学科领域的问题，变成披着语文袈裟的历史课、政治课、生物课等。

文章主旨被曲解也是异化的一种现象。《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一文的主旨应该是让学生了解闻一多先生作为学者“做了也不说”的风范及作为革命家“说了也做了”的高尚人格。而课堂结束时出现一段这样的对话：

师：闻一多先生做了也说了，你们在生活中应该怎样做呢？

生：我们要会说，要不然别人怎么能了解我们呢？

师：你说得有道理，要学会宣传自己。

生：不能不说，如果不会说，就不能适应将来的工作需要，可我认为还是先做后说。

师：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们怎样处理说和做的关系呢？请同学们课后练笔。（下课）

闻一多先生作为学者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作为革命者他践行的是“行的高标”。由文本走向生活这是值得肯定的，教师以如何处理好说与做的关系作为结束，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记得山东省语文优质课一等奖获得者在设计《罗布泊，消失的仙湖》一文时这样设计问题的：

A.走进罗布泊——见证沧桑；

师：以前罗布泊是仙湖，请同学们在脑子里尽情想象一下罗布泊美景，谁能用优美的语言表述出来。

B.徘徊罗布泊——震撼心灵；

师：（再读课文）找出课文中表达作者忧患意识的句子，哪个词或句子打动了你，有感情地读出来。

C.穿越罗布泊——探寻原因；

师：罗布泊消失了，可有这样一首歌唱道：月牙泉，你是天的镜子，沙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可如今月牙泉变成了盈寸之余，随时都可能枯干。美丽辽阔的青海湖，是天鹅栖息的乐园，却慢慢分割成小湖。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就让我们跟随作者去探寻悲剧造成的原因。请用简练的语言说明罗布泊消逝的原因。

D.走出罗布泊——痛定反思。

师：湖泊是大地幸福的眼泪，如果有一天，大地哭干了，地球上的最后一滴水将是人类自己的泪水。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大地母亲在哭泣。那美丽的月牙泉，青海湖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消失的仙湖吗？你的根据是什么？

点评：《罗布泊，消失的仙湖》很容易上成地理课。而“走进罗布泊—徘徊罗布泊—穿越罗布泊—走出罗布泊”四个环节围绕“罗布泊”这个主轴，进行了昨天与今天对比以及理性的思考与语言的鉴赏，比较好地体现了语文的工具性和人文性。如果我们在教学时，只停留在探究罗布泊消逝的原因，增强学生的防患意识这一点上，又何必非在语文课上学习呢？防止异化，教师必须在吃透语言文字上下工夫。

二、防“圣化”——语文问题要凸显人性真实

由于语文“人文性”的特点，教师们对人文精神教育的审美价值具有强烈的自觉意识。不错，语文教学需要加强这种体现人文精神、审美价值的人文教育。但近年来身边的语文教学中出现了将人文精神教育“圣化”的错误倾向。所谓“圣化”就是说师生的精神、情感、灵魂都要追求一种“崇高”的意境，不允许师生以普通人的姿态真实地对话，文章调子唱得越高越好。忽视了生命真实性是语文“圣化”的问题集中体现。

如朱自清的散文《绿》，应该说这篇散文表现了作者对自然的热爱与歌颂，浓浓的绿，象征纯洁、美丽，是美好生活的象征。而很多教师认为此文作于1924年，作为民主战士的朱自清怎能避乱世陶然于山水呢？文章的宁静与现实生活是绝好对比，我们不难感知到朱先生的淡淡愁绪，对国民党统治的不满、对当局时政的不满等都对在“女儿绿”的呵护中反衬出来。文中越是宁静，朱自清先生愤世情感越加强烈！这种理解就有些把朱自清感情“圣化”了。有位教师在教学西蒙诺夫《蜡烛》一课时，一个学生提出：“为什么炮弹怎么也炸不着老妇人呢？”教师说：“这是被老妇人的真诚打动了。”感情能阻滞无情的炮弹？这种感情高调论是缺少求实精神的。就战场经验来讲，已经被狂轰滥炸过的地盘还需要再轰炸吗？这里还可以用孟子的观点来解释，“攻其国而爱其民”的人道主义思想在西方战场上的体现，就像希特勒式残杀无辜的战争狂，据说是得了癔症。

语文的人文性，就是真实的人性。因此，语文问题的设计要从学生的实际出发，尊重学生；从文本实际出发，尊重文本。不要一味追求积极健康而把文本主旨、人物思想“圣化”。

我在执教《丑小鸭》一课时，提出一个问题：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这个童话故事众人皆知，那你们想想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根本原因是什么？

生：根本的原因在于它天生就是一个天鹅蛋。

师：有道理。请你们再读课文，想一想丑小鸭真的很丑吗？（生默读）

生：鸭子们认为她“丑”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是她与鸭子不一样。

师：除了长相不同外，还有什么不同？

生：她有对美的追求，不安于现状。

师：你们怎样看待丑小鸭追求的过程？

生：丑小鸭心里有追求，不断历练，过程凄伤又美丽。没有这个过程，即使它长成了天鹅，也不会飞出鸭场。

师：由丑小鸭的故事你会联想到什么呢？

生：由此引发更深刻的思考——联想到社会上那些弱势群体，那些遭遇困境而不屈的“另类”，通过努力会拥有自己的一片晴空，安徒生不就是这样一只丑小鸭吗！

面对突发的问题，我没有对这个“根本的原因在于它天生就是一个天鹅蛋”生成的问题进行否定，而是抓住这一点，层层相扣，提升了问题。教师应善于捕捉学生问题的亮点，促使学生由此及彼，由因及果，由表及里，由个别想到一般地理解文本进而形成健全的人格。

三、防“泛化”——语文问题要遵循主体原则

目前，有的语文课好像得了“肥胖症”。据统计，一节语文课教师至少有八九个问题（还不算课堂学生生发的问题），这样的课堂结构松散，缺少立体感，导致了问题教学法泛化。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于处理好主次问题，树立主体问题意识。我曾经听过这样的课，学生的问题五花八门，教师不假思索随后便是逐一攻破，下课了，学生自己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完。难道学生的主体地位就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吗？阅读教学中立意高远，能起到提纲挈领的问题才是有分量的好问题。能够引爆学生的思维，使得文章不被肢解得七零八落，又能够引出新的思考，才是有价值的问题。这就要求教师要吃透教材，于纷繁的枝叶中抓住主脉以贯全篇。提一两个有价值的问题引爆学生的思维，这才是教学艺术的体现。特级教师钱梦龙在执教《孔乙己》时在黑板上就写了一个问题：“可悲？可笑？”于是学生的思维被引爆了。天津市教研室赵福楼先生在执教《背影》时来个反弹琵琶：“文中的父亲真的很丑。”一语石破天惊，学生们积极看书纷纷反驳，达到以不教而教的效果。我们能不能也提出这样有价值的问题呢？追求是无止境的！

就问题的发问，布鲁姆早把教师的提问分为六级：一是知识性问题，要求学生辨认或回忆文章所呈现的信息；二是了解性问题，要求学生用自己的语言来说明文章表达的意思；三是运用性问题，要求学生把文章中的概念、观点、价值等运用于新的情景中；四是分析性问题，要求学生分析事实、结论、价值及其联系；五是综合性问题，要求学生把各部分的内容进行抽象和概括；六是评价性问题，要求学生对文章的思想内容作出评价。根据这一理论，笔者粗陋地理解为布鲁姆提出的分析性问题、综合性问题、评价性问题更具启发性。如本人设计的《故乡》一课教学问题如下：

师：“我”回到阔别了二十年的故乡，那萧索的荒村、阴晦的天气已让“我”心头凄凉，那未曾谋面的故乡的人又会怎样呢？请同学们速读课文，请用一个字来概括故乡。（很多学生抓住“变”字。）

师：请再读课文：说说故乡都有哪些方面变化？

师：细读课文：告诉我们导致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指导学生再一次研读课本，挖掘主题。）

教学设计中的三个问题是围绕着“变”来层层深入的，应该属于分析性问题、综合性问题。目的是引领学生认真读书，审视20世纪20年代中国农村的“麻木与恣睢“，并由此探究出症结来，这属于分析性问题、综合性问题的范畴。三个问题有层递性，又有统一性。类似这样的问题才能更好地解读文本，也不至于使课堂教学支离破碎。

语文实施问题教学法真的要谨防“三化”，防“三化”可以让语文返璞归真，生命跃动。

“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这是董仲舒对自己教学的总结，意思是他讲的话简约却很明晰，虽简洁却十分通达，虽省约却十分具体，虽少却不可增一句，虽多而不可缺一字。

就让我们把这教育的精髓作为我们语文问题教学法追求的风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