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中国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

2010-08-15 00:45邹壮云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隐者隐士文人

邹壮云

(重庆三峡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 重庆 404100)

解析中国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

邹壮云

(重庆三峡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 重庆 404100)

隐逸情怀,这是中国古代文人的一个常见的现象,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封建政治体制和文人们心中理想的矛盾。并且每个时代有个自不同的特征,这也就形成了封建文人们不同的隐逸方式,中国古代文人的隐逸的情怀大概有道隐、朝隐、林泉之隐、中隐、酒隐等不同的方式。今天的人们也可以从古代文人的隐逸的情怀中借鉴到有益的启示,以便在复杂的世俗中保持一颗平静之心。

古代文人;隐逸情怀;不同方式

一、序言

有关隐逸这个话题,这是中国历代文人很常见的一个情怀,在封建社会的传统体制中,文人们的思想与情感的往往要受到来自各方力量的压制,这些力量主要是封建政治意识形态及由此生发出来的各种庸俗的、功利的价值观念,于是,这些文人们便产生了各种各样寻求解脱的思想或者是叛逆这个社会的行为。在长期的精神探索和实际行动中,中国古代的文人们便产生了以出世思想为世界观的隐逸文化。这种隐逸文化植根于中国先秦时期的老庄思想,老庄思想最讲究无心利禄,逍遥自由,以求心中的平静,这正是隐者所向往的境界。隐逸的方式随着朝代的不同而有阶段性的发展,隐逸的本质是可以把人带向一种自由的境界,或者说隐逸的情怀可以让人暂时抑或是长久地消除掉世间的诸多烦恼和无奈。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一切世俗的纷纷扰扰都不能打乱他的心智。然而,绝非所有的隐士都能像这些世外高人一样,也不是所有的隐士都愿意过自己选择的生活,这就是所说的“红衣脱尽芳心苦”,这些隐士们的内心是十分复杂丰富的,隐逸生活的情怀不仅有解脱的宁静,更有愤懑、辛酸乃至血泪。正是由于历朝历代的具体的政治环境和流行的社会思想价值不同,所以每个不同历史时期的文人的隐逸方式也不同,这就直接造成了中国古代文人隐逸情怀的丰富内涵。

二、隐逸情怀的类别

纵观历史,中国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大概有这么几种:

1.道隐:道隐这个词最早出现在老子的《道德经》的第四十一章“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它的原意是说道幽隐而没有名称,无名无声,只有“道”,才能使万物善始善终。这是道的一个本质特征,但是真正悟道的文人便能从此悟出隐逸也是一种真正的道,从而达到一种道与隐的统一。道隐无名,道隐无形,既是无形,就不受拘泥,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有圆融宏大的人格,就不会拘泥于一时,一世,一人,一地,而可以“独善其身”地求得超越世俗的精神解脱。这种道隐的方式实际上就是以不隐为隐,可以说是隐逸的最高境界了。而这种境界一旦达到,其人生的追求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圣人式的理想了,这也就是庄子在《逍遥游》中所说的“圣人无名”了吧。《论语》中有这样的话“吾道一以贯之”和“邦有道则现,邦无道则隐”,而孔子正是生活在一个“礼坏乐崩”的无道的社会,可以说孔子终其一生就是为了不懈的实现自己“恢复周礼”的道,而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功名利禄,孔子隐逸思想的核心就是道隐。道隐者是需要大智慧的,他们往往有着超越世俗和当时社会情境的敏锐的洞察力。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这样的处世哲学在道隐者面前是苍白无力的,如果连名利这一关都看不透,朝隐者也就是叶公好龙罢了。所以孔子才会在辞去鲁国的司寇后又毅然而然地带领他的弟子们周游列国,继续向别国的君主们去推行他的“仁政”之道了。 虽然在周游列国的过程中历尽千辛万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但孔子依然乐此不彼,我想,这种力量来源于他心中永恒的“道”。道正是道隐者们心中最坚定的信念,不管来自何方的压力,他们都能化之于无形,并且保持一种积极的心态,这正如孔子自己所说的“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2.朝隐:即所谓的“大隐隐隐于朝”,孔子说过“学而优则仕”。出仕就成了封建文人寒窗苦读力求实现人生理想的惟一出路。而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往往有着“兼济天下”的宏大理想。但理想也常常是和现实相矛盾的。封建的官场往往充斥着对金钱的贪求、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以及身不由已的无奈,所以说那些奔走于仕途的有识之士并不都能实现抱负。当这些有识有才的文人面临残酷的现实时,他们会如何作出自己的选择呢?于是就有人把理想存于心中,在危险的朝堂上坚定而执著的行走自己的路,但决不会让自己沉沦于世俗的丑陋这中,这就是朝隐。在朝但不混迹于污浊的主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用人格维持着清澈的心灵。朝隐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应当是北宋的苏东坡,苏东坡一生仕途坎坷,几经浮沉,但他始终以一平静之心对待现实中的一切,真可谓“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种人生的意境在他的词《定风波》中有极为生动的表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终其一生,苏东坡为国为民做了不少的实事,深受老百姓的爱戴,这也使他能够名垂青史,成为了古代文人实现人生理想的一个楷模。这种朝隐文人是如何排遣自己内心的苦闷与痛苦的呢,其实他们是在道家的思想中寻找到了精神的慰藉。道家思想讲究适应自然,凡事不强求,更不迷恋功名利禄,认为一切回归自然才是人生是好的归宿,是一种消极避世的哲学思想,这刚好同儒家积极入世的思想形成鲜明的对比,于是这也造就了古代文人“外儒内道”的处世模式,这也就是朝隐的文人最本质的特点。

3.林泉之隐:这种生活正与朝隐相对,后者在朝庭以调和为隐,前者则在林泉以冷漠为反抗。可以说,这是一种不得解脱的解脱。林泉隐士大都是些胸怀大志甚至是"志深轩冕"的人。他们生逢无道之世,文化的发展把他们推向了怀疑封建集权专制的阶段,同时,他们又处于进不能攻、退不能守的非常尴尬境地。在心灵忍受着撕裂的痛苦之际,即使平淡如陶渊明,也还是写出了“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金刚怒目式”的作品。魏晋士人欲做直臣而不能,欲做真正的隐士也不可得,但他们在这种痛苦中也创造出了丰富的精神价值。由此他们就了这样描绘自己的向往:“踌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讽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沉浸于这种生活乐趣的人,“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仲长统:《乐志论》)林泉之隐的代表人物是“竹林七贤”,这些隐士们自己的生活理想寄存于清静自由的蓝天白云,让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以另类的方式抒写自己的文化教养、生活情趣、高洁人格、道德理想。但“竹林七贤”中并非个个都执著地长啸于山林,他们最后出现了分化,有的便设法离开了寂寞的林泉,转而出现于朝堂之上。而阮藉、稽康便是其中林泉之隐的最坚定不移的代表人物。“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嵇康:《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短短的几句诗,一个隐者的形象呼之欲出。

4.中隐:即所谓的“中隐隐于市”,中隐的典型文人便是白居易,白居易曾把隐士分为大、中、小三者,他的“中隐”理论主要体现在他写的《中隐》一诗当中:“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君若好登临,城东有秋山。君若爱游荡,城东有春园。君若欲一醉,时出赴宾筵。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欢言。君若欲高卧,但自深掩关。亦无车马客,造次到门前。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穷通与丰约,正在四者间。”他决定取舍的根本原因不在于三种隐士各自的社会意义和文化意义,而完全取决于三种隐逸模式对隐者的世俗的实用价值。这就是中唐多数隐士的选择。不做京官,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但决不会在地方无所作为,而力求“为官一任,造富一方”以对得起那一份不薄不厚的俸禄;不以隐作为实现独立和价值的途径,也不抛弃隐士的名称,中隐可以说是隐逸的中庸风格,外于隐与不隐之间。可以说,封建士大夫中正直的文人大多数都属下这一类的中隐者,只可惜这是一种处于边缘的隐士情怀,一不小心或意志不专,便往往身不由已,滑入到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沼。在封建社会滚滚的红尘中,这种中隐的方式是最难于界定的,唯有心中保留一份清醒,而这样的文人也是愁绪满怀无处泄的。中隐同朝隐一样,是属于隐者中的痛苦一派。

5.酒隐:酒很早就深入到文人的精神世界,与文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曹操到“把酒问青天”的东坡先生,酒似乎成了文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有说到酒,不能不提诗仙李白。酒入盛唐,便成为其时代精神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李白。盛唐之盛,固然盛在锦天绣地、满目俊才,却也少不了诗情勃兴、酒气纵横,现代诗人余光中在《寻李白》中写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李白与诗、李白与酒、李白是抽象的又是生动的,由此而构成盛唐的象征。但李白更多是把酒与愁结缘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间意抱琴来”,从这些诗句看来,酒入愁肠,也就成了文人墨客一种暂时解脱愁绪的境界。梧桐夜雨、芳草斜阳、断鸿声里,烟波江上,唯酒与愁才堪与此情此景相配。但当李白豪放飘逸的浪漫激情过后,传统文化似乎也随着回归了理性与平静。在宋代,苏轼正式提出了酒隐,酒隐的精神指向依然是积极进取的人生,是注重现实功业和个人价值的实现,但同时又绝不忽视对主体意识的提升和人格修养的加强。可以说,宋代酒隐模式的出现是隐逸文化发展的一种抽象的综合体,是对早期多种隐逸方式的升华。酒隐赋予了酒一种与传统的“醉生梦死”相反的人生观。在那里,酒把虚幻与现实的鸿沟弥合起来,搭起了一座沟通文人孤独的精神世界与残酷的现实中的桥梁。这座桥梁不再把文人们引向一个无法解脱的矛盾世界,而是把文人们多角度的思维和天才的文学灵感引渡到一个理想的云端。

三、结语

历史潮流沧海桑田的变幻给我们中华民族创造也如此丰富多彩的优秀文化和思想,这些宝贵的遗产依然值得我们继承和发展,古代文人们的隐逸方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往往互相转化的,其实这些隐逸的方式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定,在同一个时代亦或是同一个人身上是可以共生共存的。所以说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特立独行的一支,它可以说是满腔热情与平静如水的矛盾统一,冷酷多变的现实与似花如梦理想的爱恨情仇,无可奈何之绝望与心中永恒依恋之追求的此起彼伏。但我想,不管时空如何变化,隐逸文化有着它独特的生命力,它可以穿透时空的隧道而在今天依然射出耀人的光芒。现代人依然可以从古代文人的隐逸情怀中寻找出慰藉心灵的良方,从而以一颗平静坦荡之心去对待世俗间瞬息万变的气象。

[1]葛兆光.中国禅思想史——从6世纪到9世纪[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2]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3]许杭生等.魏晋玄学史[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

[4]褚斌杰.白居易的人生观[J].文学遗产,1995(3).

[5]孙思武.苏轼与佛教[J].文学遗产,1994(1).

邹壮云(1971-),男,江西宜丰县人,文学硕士,重庆三峡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中国古代文化,中国古代文论。

200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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