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东诺夫作品中的儿童形象研究

2010-08-15 00:45关立新郭景红
关键词:儿童孩子

关立新 郭景红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普拉东诺夫作品中的儿童形象研究

关立新 郭景红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普拉东诺夫作品中有较多的对儿童的关注,儿童的形象给普拉东诺夫狂暴、阴郁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并被作者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我们仅以《七月的雷雨》、《基坑》等作品中的儿童形象为例来探讨其中的深厚意蕴,以求进一步了解普拉东诺夫丰富而复杂的精神世界。

普拉东诺夫;儿童形象;研究

俄罗斯民族性格中的坚忍不拔的精神,对生命与死亡、存在的短暂性与悲剧性的种种哲学思考,在许多作家的作品中得到了延续。普拉东诺夫作品中刻画的一系列儿童形象就颇具哲理意味。比如《美好而狂暴的世界》这本小说集中收录的《七月的雷雨》、《回归》、《第三个儿子》、《基坑》中的儿童形象。我们仅以此为例来探讨一下其中的儿童形象描写的深厚意蕴,来进一步了解普拉东诺夫的精神世界。

1 《七月的雷雨》中的儿童形象——对死亡的恐惧

这部短篇小说描写了种畜厂老人在暴风雨中护送两个孩子回家,“孩子是用钱买不到的……”,体现了对孩子的珍爱以及儿童才是未来是一切的希望的主题。九岁的女孩娜塔莎带着四岁的弟弟安东什卡,从“共同生活”集体农庄出发到四公里之外的外婆家做客。作者生动而形象地刻画了儿童特有的心理,这也来自于他童年的情感体验:“娜塔莎惊恐地注视着这片麦地,肯定有坏人躲在那儿,她怕坏人突然从麦地里蹿出来害他们,那样的话至少得让弟弟活下来,那么把弟弟藏到哪儿呢?如果给他包上头巾,让他像个女孩子——一般不太会碰女孩子——这样比较好;或者把他藏到沟里,他们村子旁边倒是有一条沟,可是这里什么沟都没有。于是姐姐给弟弟头上包了一块头巾,而自己光着个脑袋,这样她心里踏实些。”

这些描写充满了童心童趣,在家里有母亲的关爱和照顾,父亲强有力的保护,因此“那时候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一旦离开了父母,连麦地都成了坏人出没的可怕场所,而保护弟弟的最好办法则是给他包上头巾,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这种幼稚而可笑的想法出自一个九岁女孩的头脑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说明,儿童的心灵是敏感而脆弱的,但同时又充满着丰富的想象力。对外部世界的恐惧是由于他们的弱小与无助,儿童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需要保护的对象。

当看到磨房的时候,空气变得“熟悉”和“亲切”,正在这时,一个瘦瘦的陌生小老头的出现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并站住了。“不可怕!他要是敢碰我们,我就狠狠揍他,他马上就会死的……他不胖,力气也小,肯定不是本地人!”娜塔莎凭借以往的经验判断着对方的身份,并估计着对抗过程中的胜算。同时也为老人在暴风雨中护送两个孩子回家打下了伏笔。

到了外婆家,老人发现娜塔莎越来越象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即使她死了之后,人们看一眼娜塔莎就会想起她——这使她深受感动,内心得到安慰和满足。儿童是生命的延续,在他们身上成年人都能寻找到自己从前的影子,因而获得情感的满足和心灵的安慰。儿童是世界的未来和希望,幸福的生活等着他们去享受,同时未来的一切也在等待他们去创造。从大的方面说儿童是宇宙变动的绵延,从小的方面说是宇宙万物有各自的绵延;没有儿童,绵延便不存在,变化之流便会终止。就人而言,生小孩就是人创造自己。

这个世界在儿童眼里充满了生机,比如“门上的铰链会吱吱叫起来,仿佛开门的时候它感到疼痛似的”。无生命的东西在儿童眼里也是有生命的。回家的路上姐姐像一个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和保护着自己弱小的弟弟,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弟弟挡住冰雹和暴风雨,女孩身上天然的母性在起作用,并且准备随时牺牲自己,具有超出自己年龄的坚强和爱心,以及对坏人随时保持的警惕之心。

喜爱奇遇,带有一定的冒险成分,喜欢随心所欲,经历一点生活的考验,厌恶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追求亲身体验,渴望亲自去认识一切,做出叫人意想不到的行为,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他们突然在自身找到了力量,精神上有了巨大进步,并且在他们困难的外部环境中求得自己的尊严。弟弟对死亡的认识是:再也看不到父母了,再也没法跟伙伴们玩耍了,再也看不到父母家园里的那些东西了,他和姐姐冬天睡的那个炕将没人睡了。他不想死,免得它们重新感到寂寞。而姐姐是这样认识死亡的:即使她自己死也要让弟弟活着留下来。她最怕弟弟死了自己却活下来了。她觉得,最最糟糕最最伤心的就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活在这世界上。她做好了先死的准备。

作者的心理描写极为细腻,先死的人把无尽的哀伤和恐惧留给了生者,这也是来源于作者深刻的人生体验。普拉东诺夫出身于铁路工人家庭,作为长子十五岁就辍学打工,帮助父母养育十一个兄弟姐妹,由于生活贫困和疾病,弟弟妹妹纷纷先他离开了人世,使他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而人到中年他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由于受到政治牵连在监狱中夭折。作家对儿童形象的重视,源于他对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的向往,和希望社会能给每个孩子以美好的生活的期盼,也源于他悲惨的人生经历。儿子在他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1926年他讲到自己3岁的儿子这样写道:“他是我最爱的,最珍贵的,我害怕——怕失去他。”儿子的夭折给作家造成的精神伤害是可想而知的。作家对孩子深沉的爱,对儿童命运的热切关注,使他把笔墨较多地投向儿童形象,并赋予这些形象以深刻的寓意。

弟弟的反复无常与姐姐的坚毅果断,弟弟的柔弱无助与姐姐的全力呵护,这些对立的品格彼此作用、相互冲突,构成了作品主题的轴心。恰恰是内心的冲突,比外部的冲突来得更有力、更丰满,他们不断克服自己的弱点,具有了一定的洞察力而且有能力反抗,孩子们变得勇敢坚强了。作品的力量,首先在于细腻地运用了暴风雨、闪电、乌云等外部场景的描写,渲染了环境的氛围,烘托了人物的心理,使人物心理的成长和发展真实可信地再现在我们眼前。再加上他的笔法通俗易懂又引人入胜,常规的打破,旧传统的瓦解,长辈与小辈的相互关系,新世界观的探索,这些都吸引着读者的注意力。

2 《基坑》作品中的儿童形象——经历死亡

描写儿童的死亡几乎成为了普拉东诺夫的一种写作规律。孩子是未来的象征,儿童的死亡预示着人们失去希望和理想的幻灭。作品《基坑》描绘了一群疲惫不堪的工人整天挖地槽,目的是为了建立起一座全体无产阶级共同居住的大厦。直到奇克林从瓷砖厂的废墟中带回了孤女娜斯佳,这使工人们看到了真实的生活目标。娜斯佳被他们当做了“未来的希望”,奋斗的目标。工人们寒夜为她呵气取暖,为她找来食物和充当玩具的废品。但这带给孩子的幼小心灵的温暖却是有限的,小娜斯佳过早地了解了残酷的现实生活和政治斗争。她看到了作为无产阶级的父亲对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妈妈的虐待和残暴。来到工地后她知道自己处在无产阶级中间,对自己的身世缄口不提,同时狂热残暴的世界也使纯真的孩子变得残暴,小娜斯佳的头脑里也充斥着“清洗坏蛋”,“要把坏人统统杀掉,要不好人太少了”的思想。小娜斯佳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似懂非懂的,她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死,也无法明白母亲为什么是坏人。她虽然学会了自保,也无法割裂与母亲的联系,时刻想起可怜、孤独的母亲。失去了母亲的小娜斯佳最终还是死了,她临死的时候还吵着要母亲的骨头。这表明孩子在寻找自己的根源,孩子代表未来,而母亲则代表历史,未来和历史是无法割裂开的。小娜斯佳的死象征着“苏维埃生活意义”的乌托邦的崩溃。普拉东诺夫通过儿童的死亡来映衬人们对空想社会主义的幻灭。儿童的死亡暗示了不能让孩子存活的社会是没有未来的,人们的生活道路只能通向死亡。

3 其他作品中的儿童形象——冷漠与早熟

在普拉东诺夫作品中有较多的对儿童的关注,儿童的形象给普拉东诺夫狂暴、阴郁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并被作者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卫国战争期间,他以《红星报》战地记者的身份奔赴前线,写了大量的揭露和鞭挞法西斯以及歌颂红军官兵英雄事迹的通讯报道和故事,他用自己勇敢的行为和手中的笔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贡献。1946年,他发表了小说《伊凡诺夫的家庭》(后来改名为《回归》)。《回归》首先触及了战争给苏联人民造成的心灵创伤,比苏联战争文学中里程碑式的作品肖洛霍夫的《一个人的遭遇》早了整整十年。《回归》中早熟、现实,甚至有点冷漠的别佳,作者以同情怜悯的笔触,描写了战争对儿童的摧残。是战争夺走了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夺走了孩子美好而幸福的童年,使他们早早地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在别佳身上我们不难看到作家早年生活的影子,普拉东诺夫在给自己妻子的信中回忆他的童年生活曾说:“我活着,但活得很苦,因为生活一下子将我从童年变为成人,剥夺了我的青春。”《第三个儿子》受到海明威的高度称赞,声称要向他学习,而拉斯普京的著名小说《最后的期限》显然受了这篇小说的影响。《第三个儿子》中小女孩一句简单的“我可怜奶奶”,“大家都活着,说说笑笑的。就她一个人死了”唤回了大人们最纯洁的情感的回归。

灵活易变的短篇小说形式,巧妙地刻画出儿童特有的心理,体现出一种思想倾向,其中有对父母的依赖,对隔辈人的冷漠和不理解,粗心的父母对子女的疏忽。还有一种危机型的意识,表现为面对危险和死亡的无助感、绝望感、无能为力、心灵疲惫,以及随时而至的牺牲精神和死亡意识。童年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充满阳光的,可是却随时笼罩着死亡的阴影,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人人都会想到死,连儿童也不例外,这也是那个时代的动荡和不安在作品中的反映。文学都追求一种生命终结与劫数难逃的感受,这在普拉东诺夫的作品中都有体现。

普拉东诺夫的“回归”使俄罗斯文学评论界有理由欢呼:普拉东诺夫是“继十九世纪经典作家之后,重新使世界感到惊讶并为之颤栗的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的民族天才”。他用大智若愚的稚拙语言道出了朴素的真理,采用荒诞、象征等手法、构筑了一个独特的充满了无穷魅力、他人难以模仿的艺术世界。他的作品深深震撼着我们的心灵,人们被他深邃的思想、高超的艺术和勇敢无畏的精神所折服,曾经翻译过他的作品的徐振亚先生评价说:“苏联居然还有这样精彩的作品!这样了不起的作家!”可见他的艺术魅力已经征服了翻译者。现在普拉东诺夫的艺术成就得到了全世界的普遍承认,无论哪一部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史,都列出专章介绍这位伟大的作家,他在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中的经典地位已经无可动摇。普拉东诺夫通过自己的作品,那些生动而丰富的儿童形象向世人展示了生命的真谛和革命的真理:盲目的暴力革命只能伤害那些善良而无辜的人民,给儿童心灵带来无尽的创伤,被革命异化的儿童不能成为未来的建设者,只能成为破坏者,暂时的恐惧只会让儿童变得更坚强,死亡不是最可怕的,爱心的泯灭才是人类最大的悲剧。

[1]程正民.俄国作家创作心理研究[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

[2][美]马克·斯洛宁.现代俄国文学史[M].汤新楣,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3][俄]普拉东诺夫.美好而狂暴的世界[M].徐振亚,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3.

I106.4

A

1674-6341(2010)06-0151-02

2010-10-21

佳木斯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指导项目成果

关立新(1970-),女,黑龙江牡丹江人,副教授,黑龙江大学哲学博士,从事哲学与文化、汉语言文字学研究;郭景红(1974-),女,讲师,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从事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李增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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