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珍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试析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
陈杰珍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纳赛尔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的产生与纳赛尔早年的革命实践活动密切相关,也与早期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家对其的影响有关。它的主要内容是建立强大的埃及,实现阿拉伯民族的统一和强大。它也是纳赛尔时期埃及对外关系的指导核心。
纳赛尔;阿拉伯民族主义;根源;主要内容
埃及与阿拉伯世界的个性和共性并存的微妙关系,导致纳赛尔时期埃及的外交政策长期受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的影响。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是怎样产生的?其思想的核心又是什么?对埃及的外交政策又有哪些具体的影响?笔者将就上述问题加以分析。
首先,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的产生与他早年的社会出身和革命实践有关。
纳赛尔于 1918年生于埃及亚历山大的一个穆斯林家庭。其父是一个邮局职员,母亲是煤炭商的女儿。纳赛尔在开罗上小学,在赫勒万和亚历山大上中学,曾学过 6个月的法律。中学时代的纳赛尔就参加过反对英国殖民者的示威游行活动,并一度被捕入狱,在狱中结识了许多阿拉伯民族主义者。
1936年,纳赛尔考取了开罗皇家军事学院,次年获得中尉军衔。在学习期间,他认真研究《古兰经》、阿拉伯帝国和埃及的历史,同时也吸收了伊斯兰启蒙思想家哲马鲁丁·阿富汗尼的思想,对于一些欧洲启蒙思想家的著作也进行了广泛的阅读。这段时间逐渐形成了他争取民族独立、实现社会民主的思想。毕业以后,纳赛尔在苏丹服过兵役,也担任过军事院校的教官。1948年 5月,他赴巴勒斯坦参加了反对犹太人立国的战争。阿拉伯人的失败,使纳赛尔看到了法鲁克王朝的腐朽反动,他由此下决心发动一场推翻腐朽王朝的革命。
1952年,以纳赛尔为首的“自由军官组织”发动革命,一举推翻了法鲁克王朝,揭开了埃及历史的新篇章。1956年他当选为埃及总统,并于同年发动了苏伊士运河国有化运动,震惊阿拉伯乃至整个世界。1956年,英国、法国伙同以色列发动了苏伊士运河战争,埃及人民在纳赛尔的领导下取得了反侵略战争的胜利,将英、法殖民势力赶出了埃及,赢得了民族独立。纳赛尔本人也成为埃及和阿拉伯民族的民族英雄。“苏伊士使英国失去了阿拉伯世界”,“因为苏伊士事件之后,没有任何阿拉伯人会做英国人的朋友而成为纳赛尔的敌人”。[1](P419)1970年,纳赛尔因病去世。他已成为阿拉伯人民敬仰的“民族英雄”和公认的 “阿拉伯民族领袖”。
其次,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是受早期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家的影响而产生的。
19世纪后半叶,伴随着帝国主义国家的入侵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衰落,阿拉伯贫穷落后的趋势日益明显。一些先进的思想家和政治活动家开始觉醒,谋求重新振奋阿拉伯民族,摆脱西方帝国主义国家的剥削和奴役,建立独立的、充满活力的阿拉伯国家。
阿拉伯民族主义最早的提倡者是阿卜杜·拉赫曼·卡瓦基比,他生于叙利亚,后移居埃及,代表作有《专制本性与奴役根源》和《乡镇之母》。在书中他宣传民主政治思想,认为奥斯曼专制统治导致了伊斯兰社会的贫富不均和阿拉伯民族的落后,主张建立统一强大的阿拉伯国家,这样的国家是高于任何宗教的。埃及的穆斯塔法·卡米勒是近代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先驱,他强调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埃及是埃及人的埃及,反对任何形式的外国统治和宗主权,但他认为应以和平的方式来取得民族权利。赛阿德·扎额鲁勒是埃及民族主义精神和独立运动的象征。他领导的华夫脱党是埃及的民族主义政党,要求埃及在政治上的“完全独立”,认为华夫脱党就肩负着民族独立的重任,应不惜代价来达到这一目的。拉希德·里达是埃及著名启蒙思想家穆罕默德·阿布笃的学生和追随者,主张建立阿拉伯民族国家,认为阿拉伯国家应注重以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为基础的阿拉伯团结,增强宗教的民族性意识。
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就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传统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比如,他的阿拉伯统一的思想;他以和平不流血的手段驱逐法鲁克王的行为等都可以体现出上述思想家的主张。尤其是萨提·胡斯里的主张在纳赛尔那里有着鲜明的体现。胡斯里特别强调埃及对阿拉伯民族运动的重要性,认为埃及具有领导阿拉伯民族运动的任务,阿拉伯人应该在埃及的领导下开展民族解放运动。胡斯里的这些理论在纳赛尔的革命实践中得到了体现。
1952年 7月革命以后,纳赛尔撰写了《革命哲学》一书,阐述了他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体系。在以后的讲话和演讲中,纳赛尔对此思想进行了进一步的发展。一般说来,纳赛尔的民族主义思想可以分为不同的层次。
纳赛尔以民族主义作为阿拉伯人民进行民族民主革命的思想武器。面对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和封建王朝的反动统治,阿拉伯人民应当提高民族觉悟,进行民族民主革命,即进行一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暴君的“政治革命”,从暴君和驻扎在祖国领土上的外国军队手中,恢复自己管理自己的权利。在民族民主革命以后,应当开展阿拉伯民族解放运动,即以阿拉伯民族主义摧毁所有阿拉伯民族地区的外国势力,帮助每一个阿拉伯国家进行解放运动,争取国家的独立。最后,阿拉伯民族主义被纳赛尔说成是阿拉伯人之间团结和友爱的纽带,是进行政治、社会和经济动员的一种运动和哲学,是争取阿拉伯团结、自由、完整和尊严的一场斗争。[2](P215)他认为,阿拉伯人之所以处于被帝国主义侵略和欺凌的境地,是由于他们处于分裂或孤立的状态,一旦他们团结起来,就能够变得强大,反对任何来自外部的侵略。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最高阶段和最终目的就是要实现阿拉伯的统一。
纳赛尔民族主义的本质是包含着民主主义内容的民族主义,它的核心是埃及的独立和强大。1952年埃及革命后,纳赛尔以革命指导委员会的名义颁布了革命六原则:消灭帝国主义;消灭封建主义;消灭外国垄断资本对政府的控制;建立一支强大的爱国军队;建立社会公正;建立健全的民主生活。这六条原则概括起来就是要使埃及摆脱被奴役压迫、贫穷落后的处境,建立一个自由公正的新埃及。后来,随着埃及革命的完成和独立民族国家的建立,纳赛尔民族主义的重心转到埃及在阿拉伯国家中所应有的地位,实现埃及在阿拉伯、非洲和伊斯兰世界中的领导作用。他在《革命哲学》中将“埃及是阿拉伯世界的中心”这一命题进行了发挥。他把阿拉伯、非洲大陆和伊斯兰世界比喻为三个 “同心圆”,而埃及正处于这三个 “同心圆”的中心。因此,纳赛尔强调,埃及必须与 “三圆圈”紧密联系在一起,并竭尽全力在这些圈子里有所作为,历史的角色就是要埃及在三个圈子里担任“光荣的英雄角色”。他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仿佛觉得我们居住的这个区域内有一个角色在走投无路,在寻找一位可以充当这个角色的英雄。”[3](P44)
由埃及在阿拉伯世界中所承担的使命出发,纳赛尔的民族主义开始带有泛阿拉伯主义色彩,即超越宗教、超越国界的民族统一。他特别强调阿拉伯各国在历史、宗教甚至是地理因素方面的一体性,认为共同的民族文化、相同的地理位置使各国构成了一个“阿拉伯整体”。他以超越以前思想家的更广阔的政治视野,在 1953年的《解放大宪章》中将阿拉伯世界的团结和统一列为最重要的 “国际任务”,即使是在 1956年埃及颁布的《宪法》中,他也坚持强调阿拉伯民族主义。他的意图是通过团结与统一,把阿拉伯民族联合为“一个坚固的实体”,以实现民族权力,发挥它在世界上的积极影响。纳赛尔曾经自豪地断言:“我们 (阿拉伯人)是强大的;惟一的灾难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3](P55)纳赛尔致力于阿拉伯的团结,扩大了团结的基础。他说道:“除了宗教以外,我们和印度尼西亚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如果我们仅仅依靠伊斯兰的团结,我们就将犯严重的错误。阿拉伯的团结不仅基于宗教,而且基于地理和历史。”[4](P281)纳赛尔这种带有泛阿拉伯主义思想成为他致力于 “实现阿拉伯统一”的各种政治活动的理论基础。
纳赛尔在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的支配下,公开奉行联合苏联、阿拉伯国家,对抗美国、以色列,反击英国、法国的外交政策,从而使埃及对外关系呈现出一种新的局面。
1948年,以色列宣布建国。以色列的诞生,本未对埃及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但在浓厚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情绪的支配下,在以色列建国的第二天,埃及便联合其他阿拉伯国家发动了对以色列的战争。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讲,正是在阿拉伯民族主义情绪的驱使下,埃及最终陷入了与以色列交战的深渊。正如梅厄夫人在其回忆录中所说:“埃及没有真正的参战目的——除了抢掠、破坏犹太人建设的一切。”[5](P216)然而,此时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尚未成为埃及政治意识形态的主流,但从这一事件可以看出,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对埃及政府的对外政策具有很大影响。
纳赛尔上台后,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开始成为埃及对外政策总的指导思想,最终使埃、以关系发展到不共戴天的程度。源于对阿拉伯世界强烈的责任感,埃及始终站在阿、以斗争的最前列。埃及共和国成立后不久,纳赛尔就下令禁止一切与犹太复国主义有来往的船只通过苏伊士运河和亚喀巴湾的蒂朗海峡,并在加沙地带组织巴勒斯坦游击队费达因,袭击犹太人定居点,使以色列平民死亡人数不断上升。愤怒的以色列参加了英、法发动的第二次中东战争。埃及的反侵略行为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大力支持,也使得纳赛尔的国际威望大增。在美、苏冷战的大背景下,出于对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业的支持及维护自己在阿拉伯世界中的领袖地位的考虑,加之叙、以之间紧张局势的不断升级,埃及再次对以色列采取了强硬态度,出兵西奈;要求撤走联合国部队;封锁蒂朗海峡,这些行动的后果是第三次中东战争的爆发。战争的惨败让纳赛尔开始重新审视埃及在阿拉伯世界中的作用和对以色列的政策。从此以后直到他去世,纳赛尔更多地担当起调解阿拉伯国家间矛盾的重任。
埃、美关系在纳赛尔当政初期并不紧张,在 20世纪60年代初,埃及的粮食进口大户主要是美国。经济上的交往可见一斑。但纳赛尔奉行的反帝、反殖、反以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政策,必然会和美国在中东推行的冷战思维发生激烈的碰撞,导致双方政治关系的恶化。埃及拒绝参加1955年由美英等国炮制的巴格达条约组织,他认为这个组织的建立不利于阿拉伯世界的团结,只能使其更加四分五裂。并进一步指出:“威胁中东的不是共产主义,而是西方殖民主义。”[6]纳赛尔还在行动上给予西方国家有力的反击,与叙利亚、沙特阿拉伯等国建立了一些军事组织,埃、美政治关系进一步恶化。美、以关系则得到加强,第三次中东战争中美国公然支持以色列,战后埃、美断交。
为了维护阿拉伯民族利益和埃及的国家利益,纳赛尔积极推行不结盟政策,但最终还是投靠了苏联。20世纪50年代中期,埃、以军事力量对比上的劣势及埃及与西方国家关系的交恶,迫使埃及倒向苏联寻求援助。而此时的苏联也正想打破西方国家在中东的围堵,对埃及的求助求之不得。1955年出售武器给埃及,援建阿斯旺大坝等,使埃、苏关系迅速升温。据不完全统计,1955-1966年间,苏联总共向埃及提供了 7.59亿美元的军事装备。[7](P65)但埃、苏间也有分歧,苏联的霸权主义行径与纳赛尔倡导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必然产生摩擦。苏联不希望出现一个统一强大的阿拉伯世界,故而攻击纳赛尔的阿拉伯统一思想。但总体上来看,纳赛尔时期埃、苏关系以友好为主。
为了更好地对付西方国家和以色列,从 20世纪 50年代中期起,纳赛尔开始将长期倡导的实现阿拉伯民族统一的思想付诸实践,埃及与叙利亚、沙特阿拉伯等国组建不同形式的联盟,纳赛尔认为这是实现阿拉伯民族统一的重要步骤之一。1956年初,埃、叙、沙三国结成了军事同盟。1958年,埃、叙合并为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但是,纳赛尔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也面临着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挑战,同时,埃及与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等国也存在争夺阿拉伯世界领导权的斗争,阿拉伯民族的统一之路还是漫长的。
纳赛尔坚持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政策也必然使埃及与英、法关系交恶。1956年爆发的第二次中东战争就是明显的例证。战后英、法与以色列的关系进一步密切,法国还向以色列供应先进的武器,借以打击阿拉伯民族主义。
[1]彭树智.东方民族主义思潮 [M].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1992.
[2][埃]凯马尔·H·卡尔伯特.当代中东的政治和社会思想 [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3][埃]纳赛尔.革命哲学 [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6.
[4][埃]穆罕默德·侯赛因·海卡尔.开罗文件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
[5][以]果尔达·梅厄著.梅厄夫人自传 [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
[6]谢立忱,田志馥.民族主义视角下的埃及对外关系[J].世界民族,2009(5):11-18.
[7]陈建民.埃及与中东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K411.5
A
1008-6471(2010)04-0117-02
2010-08-30
陈杰珍 (1969—),女,河北涿州人,河北大学历史学院讲师,河北大学历史学院世界史专业 2009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