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燕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文史系,安徽 蒙城 233500)
论傅玄诗歌对汉魏诗风的承续
沈晓燕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文史系,安徽 蒙城 233500)
汉魏是中国古代文学走向自觉的时期,不同的社会现实形成作家不同的创作风格,但异中存同,也不难发现这一时期诗歌创作的共同倾向。故此,傅玄诗歌在魏晋之际的诗歌发展过程中的思想性及艺术性上都彰显了承上启下的过渡性体征。
傅玄诗歌;汉魏诗风;创作特质;承续
汉魏时代可谓是一个祸乱迭起且残酷的内部政治斗争又造成人人自危的多事之秋。汉魏士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保持一份平和的心境,他们的心灵越来越敏感,情怀越来越细腻。举目所见的物态人事,都常常引发起对生命短暂易逝的感叹,以及与此相关的感离伤别、怀今追昔等无端惆怅,四季的轮递、草木的枯荣、群芳的开谢,也常常使其联想到华年不再以及其它种种人生恨事。因此,傅玄的人格精神及诗作创作中的儒学特点,正是在当时特定的政治和社会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一种生命结晶。
汉魏是中国古代文学走向自觉的时期,不同的社会现实形成作家不同的创作风格,但异中存同,也不难发现这一时期诗歌创作的共同倾向。王尼曾叹:“沧海横流,处处不安也。”[1]1382一语道出了内心的惶惑不安,庾敳曾著《意赋》用以自旷,整篇是以道家之齐死生之理来平息内心的悲哀,虽然没有哀伤的话语,但我们从他对生死荣辱之叹“天地短于朝生兮,亿代促于始旦”[1]1395之中,还是能触摸到他在乱世忧患之中无奈的情感排遣。即使登山临水,面对赏心悦目的风景,也有一种不能自禁的感伤愁绪。为后来士人称叹的金谷聚会,可谓风流极致,名士们“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2]335但自然之美引起的却是生命短促的悲哀:“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2]335。一代清言名隽卫玠常以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容。”[1]1068然而人世沧桑,面对国破家亡,江山沦落,即使再如何的“情恕”、“理遣”都不能不为之动容。“卫洗马(卫玠)初欲渡江,形神惨悴,语左右云:见此茫茫,不觉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3]65
在社会动荡特别剧烈、时代精神比较亢奋之时,对世事的感伤往往发为进取的力量,豪迈的激情,并将“小我”的得失融汇到伤时悯乱,救民水火的“大我”之中,建安时代便是如此。汉魏士人注重的更多的是个人的世俗情感,在他们的诗歌里,抒情范围扩大,所抒之情又比较细腻,被钟嵘评为“儿女情多,风云气少”[4]33的张华曾写《情诗》五首,这五首情诗写离情别绪比较细微,心理描写细腻,如其三:“襟怀拥虚景,轻裘覆空床。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拊枕独啸叹,感慨心内伤。”写出了主人公独守空房的孤独之感。其五写道:“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语浅情深,写出了游子在外的真实感受和对家中妻子的思念。潘岳的三首《悼亡诗》写自己对死去的妻子的悼念,感情哀婉缠绵,其一写道:“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帷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描绘了作者那种由于思念亡妻而变得神思恍惚的神态,又写到“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比喻生动、感情起伏,其中“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两句给人一种带有冷意的新春的感觉,而作者的忧思却并未因春天的到来而减轻,这反衬出作者对妻子的真挚的深沉的感情。
汉魏时期,文学自身在不断发展,文学的表现技巧更加受到重视。早在建安时期,文人已经开始注重锤炼字句,运用对偶等修辞手法,除了保持质朴爽朗的民歌特色外,又增加了华丽壮大的因素,尤其是曹植的作品,注重艺术技巧,崇尚文采,钟嵘《诗品》评之为“骨气奇高,词采华茂”[4]20。但是建安文人并不刻意去追求“巧”,到了西晋时期,文人便开始刻意追求“巧”,善于运用铺排、对偶、典故等多种文学技巧,营造出文藻粲然之美。
葛晓音评价西晋文风:“在艺术上,则追求典雅、博奥、工丽的风格。”[7]105西晋诗风既不同于建安的慷慨悲壮,又有异于正始的激切遥深,它是以低唱浅斟、绮靡高华为特征。西晋士人大多心态内敛,遨游于个人的情感世界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们追求的华丽雅致和富于声韵的口头语言,转化为书面就成为绮丽典雅的诗歌了。钟嵘《诗品》评陆机“才高辞赡,举体华美”[4]24,例如他的《日出东南隅行》描写了洛水边美女春游的情景,反映了当时洛阳表面的繁荣和统治阶级的奢侈。诗篇词语雕琢,举体华美,而“缀辞尤繁”[5]1203。如写春游女子的服饰:“暮春春服成。粲粲绮与纨。金雀垂藻翘。琼佩结瑶璠”。写佳人会聚水边时的情景:“蔼蔼风云会,佳人一何繁。南崖充罗幕,北渚盈軿轩。”诗篇词语华美,对偶工整,颇能体现陆机在创作上的特色。他的《君子行》慨叹人生祸福变化多端,情怀感伤,诗意以精整的排偶、反复的描述,多用成言,刻意求深,形成了“意欲逞博”、“遂开出排偶一家”[6]156的特色。
西晋诗人们所刻意追求的典丽华美的艺术风格很大程度是通过自然景物的描绘表现出来的。如张华《杂诗》其二:“逍遥游春宫,容与缘池阿。白苹齐素叶,朱草茂丹华。微风摇茝若,层波动菱荷。荣彩曜中林,流馨入绮罗。”这首诗词藻绮丽,对仗精工,对自然景物的色彩变化描写的细致入微,表现了丰富的自然美。
在西晋的诗歌创作中,有一种拟古的风气,张华有《拟古诗》一首,陆机有《拟古诗》十二首,傅玄作《拟四愁诗》四首,张载作《拟四愁诗》,傅咸写有《七经诗》(现存六经诗),束哲作《补亡诗》六首,还有西晋诗人在乐府诗歌创作中出现的一些“以乐府古题咏古事”的“拟古”作品。西晋拟古诗与原作相比,最明显的特点是:从语言方面看,拟诗比原作更加繁崛、绮丽、工巧;从整体情调上看,拟诗代原作的朴素为典雅,呈现出一种雅化的倾向,抒情更含蓄、委婉;从情感抒发方面看,一些拟诗情感成分有所流失,不及原诗深婉。西晋诗坛的风气,采缛代表了西晋拟古诗绮靡工巧的风格时尚,分而言之,采,指文采,缛,指色彩华丽。陆机《文赋》曰:“诗缘情而绮靡……其遣言也贵妍”[2]1025。陆机认为作诗要首重华丽、绮靡。
《古诗十九首》是文人仿乐府作的诗,刚刚脱胎于汉乐府民歌,尚有民歌特点,通俗质朴,充满民间风味,未脱歌谣的风格,但西晋拟古诗已基本脱离民歌风味,雅化成士大夫的语言,成为案头之作。如陆机《拟青青河畔草》,古诗为: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拟诗为:
靡靡江篱草,熠熠生河侧。
皎皎彼姝女,阿那当轩织。
粲粲妖容姿,灼灼美颜色。
良人游不归,偏栖独只冀。
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
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
古诗中坦率、质朴的民间风味,变换为端庄、持重的文人风情,表达更为委婉、深沉。
在魏晋之际的诗歌发展过程中,傅玄诗歌在思想性及艺术性上,都彰显了承上启下的过渡性特征。建安文学和太康文学是我国古代诗歌发展的重要时期,文人诗歌从此真正走向繁荣,傅玄诗歌更多兼具这两个时期的特征,一方面眷恋过去的诗歌传统,把视线投入到汉乐府的诗歌题材;一方面又继承发展了建安诗风;还自创乐府抒情言志。他以大量的诗歌创作显示出魏晋之际诗歌发展的一般轨迹。
分析傅玄的诗歌创作特点,要结合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来分析,西晋时期的司马氏统治集团是靠着名教来与支持曹魏的名士集团斗争的,统治阶级对于儒学的重视是不言而喻的。儒学的复兴与统治者的好恶有着极大的关系,司马氏在杀戮名士、分化名士的同时,也逐渐在培养自己的士人集团来取代传统的玄学名士的地位、权力。这些所谓的名士多是出身于高门世族,在政治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司马氏开始从庶族中选拔儒学之士来建立自己的士人集团,而傅玄、张华等都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司马氏的亲信的。
傅玄“少孤贫,博学善属文,解钟律”[1]1317,是地方庶族的代表人物,又儒学修为精深。正始名士汰其大半,因而需要填补舆论的真空,而傅玄就成了司马氏扶持的儒学领袖。傅玄并不是靠着祖上的余荫入选,是凭着真才实学而被人举荐的。这就让庶族人士看到了仕途的希望——可以通过修学明经来晋升于朝廷之中。傅玄由儒学而至仕途的入朝模式吸引了大量的下层庶族士人,而傅玄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当时的儒学领袖,傅玄之所以能够开西晋文风的先河,正是由于傅玄特殊的儒学地位和政治地位而决定的。
前文已经说到,刻画细腻,长于抒情,是战乱纷飞的晋初诗坛特点,因此此时傅玄的乐府诗歌,已经没有了两汉民间乐府质朴感人的风格特点,取而代之的是用大量细节描写来促进情节的发展,渲染气氛,烘托人物形象,从而起到吸引读者的作用。
如《惟汉行》:
危哉鸿门会,沛公几不还。轻装入人军,投身汤火间。两雄不俱立,亚父见此权。项庄奋剑起,白刃何翩翩。伯身虽为蔽,事促不及旋。张良慴坐侧,高祖变龙颜。
赖得樊将军,虎叱项王前。嗔目骇三军,磨牙咀豚肩。空卮让霸主,临急吐奇言。威凌万乘主,指顾回泰山。神龙困鼎镬,非噲岂得全。狗屠登上将,功业信不原。
健儿实可慕,腐儒安足叹。健儿实可慕,腐儒安足叹。
《惟汉行》完全改变原题的题旨,写刘、项鸿门宴的故事,显然取材于史传故事。全诗着力刻画樊哙的英勇气概,人物描写丰富,场面描写复杂“张良慴坐侧,高祖变龙颜。赖的樊将军,虎叱项王前。嗔目骇三军,磨牙咀豚肩”,用烘托的手法,以两个在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人物——张良和刘邦作为陪衬,把樊哙将军的英勇、机警的性格巧妙的表现出来了。这样铺排场面,以细节传神,着力刻画描写,注意环境气氛的烘托,均为此前汉乐府中所罕见。
傅玄的《有女篇》也以描写细腻为主要特点:
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蛾眉分翠羽,明月发清扬。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巧笑露权靥,众媚不可详。令仪希世出,无乃古毛嫱。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
珠环约素腕,翠羽垂鲜光。文袍缀藻黼,玉体映罗裳。容华既已艳,志节拟秋霜。徽因冠青云,声响流四方。
从中可以看出,有女子美貌的描写,从《诗经》的只注重容貌,到曹植的容貌、服饰相结合描写,再到傅玄对女子的动作、容貌、服饰等方面细腻刻画之后,又对美女的道德做了进一步的赞美。这比以往只采用服饰、容貌描写而更显繁富。正如钟嵘评傅玄五言诗曰:“繁富可嘉。”[8]83
晋初诗坛“竞巧”的特点在傅玄的诗作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对仗、叠字、色彩搭配、夸张、对比等多个方法的综合运用,体现了诗歌发展中的文人化特征。如:
弯我繁弱弓,弄我丈八矟。(《诗》)
日之既逝,情亦既渥。(《宴会诗》)
金房绿叶,素株翠柯。 (《歌》)
傅玄诗歌较多地运用对仗句式,且形式工整,表现出对诗歌语句整齐美的刻意追求,比兴手法在傅玄的小诗中较为常见,如《杂歌》“凤有翼,龙有麟,君不独兴,必须良臣”。以龙凤起兴,得出君有良臣相辅佐的结论。《鸿雁生塞北》则用“凤凰远生海西,及时昆山冈”起头,抒写人生无常之忧愁。《明月篇》则用“皎皎明月光,灼灼朝日晖”开启,写新婚之欢乐景象,以及由乐生悲的心理。《放歌行》以“灵龟有枯甲,神龙有腐鳞”起头,引出“人无千岁寿,存质空相因”,从而描写了社会的真实景象,抒发对于生命脆弱,社会离乱的感叹。又如《昔思君》篇:
昔君与我兮形影潜结,今君与我兮云飞雨绝。昔君与我兮音响相和,今君与我兮落叶去柯。昔君与我兮金石无亏,今君与我兮星灭光离。
诗中运用“形影、音响、金石与云雨、叶柯”等鲜明的意象,形成强烈的对比,把一个女子被抛弃的痛苦和无奈的心情和盘托出。傅玄非常善于运用这种句型,这显然受《诗经》中重章叠唱的艺术手法的影响,但又远远超出《诗经》的水准。他把比喻、对比和排比等表现手法巧妙地融于一炉,加强了艺术表现力,取得了极佳的艺术效果。
西晋时期诗歌语言趋向华丽藻饰,傅玄的诗歌逐渐显示出辞藻华丽的艺术特色,辞采美是傅玄诗歌形式美的重要表现。在傅玄的诗中,色彩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华美之感,如描写自然景物的:
黄叶离高柯,丹枣坐自零。《歌》
青天敷翠采,朝日含丹辉。《杂诗》
上翳青云景,下鉴渌水波。《诗》
煌煌芙蕖,从风芬葩。照以皎日,灌以清波。阴结其实,阳发其华。金房绿叶,素株翠柯。 《歌》
鲜明的色彩使自然景物熠熠生辉,艳丽明媚。
傅玄的诗歌深受汉魏乐府的影响,其大部分诗歌都为乐府诗。乐府诗“借古题咏古事”带有咏史性质,有的概括历史故事的同时,寄寓作者的思想感情,有的力求在风格、语言形式上达到乱真的程度。傅玄此类诗有《惟汉行》《西长安行》《秋胡行》等。
在傅玄的诗歌中,依靠模拟而创作出来的不在少数,当然他也有自出机杼之作,但总体来说其诗歌模拟的特性压倒了创新。汉代以来,诗文创作中便有一种拟古的作法,西晋是拟古诗创作的开端。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傅玄的拟古无疑被认为理所当然的了,这种创作风气便弥漫整个西晋文坛。如傅玄的《拟四愁诗》:
我所思兮在瀛洲,愿为双鹄戏中流。牵牛织女期在秋,山高水深路无由。
愍予不遘婴殷忧。佳人贻我明月珠,何以要之比目鱼。海广无舟怀劳劬,
寄言飞龙天马驹。风起云披飞龙逝,惊波滔天马不厉,何为多念心忧泄。
傅玄《拟<四愁诗〉序》云:“张平子作《四愁诗》,体小而俗,七言类也,聊拟而作之,名曰《拟<四愁诗〉》。”[2]474傅玄认为此诗“体小而俗”。对照张衡原作,可以看出傅玄拟作在篇幅、体制上有所扩大,原诗共四章,每章七句,拟作亦四章,但每章十二句,文字比较典雅,也运用典故,并赋予诗作以“多念心怀世”的严肃意义,对原作的“俗”进行了改造,但原诗的爱情主题已弱化。
根据傅玄序文及其拟诗来看,他的模拟不是随便的,而是有目的有计划的,当他要拟作一种体裁时,往往先对古人诗作进行一番研究,考镜源流,品评风格,比较优劣,探其得失,然后或承其流而作之,或引其源而广之,通过实践,来规约他心目中认定的这种文体该有的美学风格及规范。
作为一个较为全面的诗人,傅玄的诗作范围比较广,各种题材和体裁的诗歌都有。傅玄诗歌中描写女性的诗歌占了其诗歌的大部分,或言女子对远行男子的思念之情,或是被遗弃后感慨男子的无情,或是描写女子的悲惨遭遇,或是描写女性的仪容。这其中很少有傅玄自己开拓的诗歌情感,除了《苦相篇》和《秦女休行》两篇,他以妇女命运为题材的诗歌即沿用了自《诗经》到建安文学以来的女子情感模式,即是女子对男子的思念之情、眷恋之苦和暗自哀怜的凄苦心情。比如说对远行丈夫的思念,其源头均出于《诗经》中的征役诗。傅玄诗歌中有多首描写妇女被抛弃后的凄苦心情的诗歌,如《短歌行》:
长安高城,层楼亭亭。干云四起,上贯天庭。
蜉蝣何整,行如军征。蟋蟀何感,中夜哀鸣。
蚍蜉愉乐,粲粲其荣。寤寐念之,谁知我情。
昔君视我,如掌中珠;何意一朝,弃我沟渠。
昔君与我,如影如形;何意一去,心如流星。
昔君与我,两心相结;何意今日,忽然两绝。
傅玄的诗歌不但从题材、情感上模拟前代诗歌,而且其艺术手法也呈现出一种模拟的趋势。其诗作所用意象大都是前人所使用过的,傅玄只不过稍加变化而已。如前文所述,在描写思妇怀念远方丈夫的时候,傅玄往往用星辰之间的遥远距离来形容夫妇之间的相距之远,其中多用参辰二星,也称参商二星。参星,二十八宿中的参宿;辰星,又名商星、心星、大火。辰星在东方,参星在西方,此出彼没,互不相见。
如《青青河边草》:
青青河边草,悠悠万里道。
草生在春时,远道还有期。
春至草不生,期尽叹无声。
感物怀思心,梦想发中情。
梦君如鸳鸯,比翼云间翔。
既觉寂无见,旷如参与商。
梦君结同心,比翼游北林。
既觉寂无见,旷如商与参。
傅玄以其现实性的心态和可贵的独立人格继承了建安文学的反映现实的特点,他的诗歌反映了当时的黑暗现实和妇女悲惨的命运,可以说傅玄之诗是西晋文学中的建安遗响。
傅玄深受儒学熏陶,又怀抱济世救民的远大理想,不会对黑暗的现实坐视不理。他的诗歌一反正始诗歌意蕴深沉的抒怀,而是直面现实,揭露社会黑暗和弊端。傅玄也有类似曹操《蒿里行》的诗歌,如《放歌行》:
灵龟有枯甲,神龙有腐鳞。人无千岁寿,存质空相因。朝露尚移景,促哉水上尘。丘家如履綦,不识故与新。高树来悲风,松柏垂威神。旷野何萧条,顾望无生人。
但见狐狸迹,虎豹自成群。狐雏攀树鸣,离鸟何缤纷。愁子多哀心,塞耳不忍闻。长啸泪雨下,太息气成云。
描绘了一幅凄怆的战后离乱图,但较之《蒿里行》更加阴森恐怖,给人印象深刻。再如《苦雨》:
徂暑未一旬,重阳翳朝霞。厥初月离毕,积日遂滂沱。屯云结不解,长溜周四阿。霖雨如倒井,黄潦起洪波。湍流激墙隅,门庭若决河。炊爨不复举,灶中生蛙虾。
细微描写涝雨对于贫苦百姓所造成的灾难,于细小处见真情。傅玄对于现实的描写细致入微,能够设身处地为贫苦百姓着想,这与有风骨之气、反映世积乱离社会现象的建安文学是一脉相承的。
综上所述,傅玄诗歌在魏晋之际的诗歌发展过程中的思想性及艺术性上都彰显了承上启下的过渡性特征。可以说,建安文学和太康文学是我国古代诗歌发展的重要时期,文人诗歌从此真正走向繁荣,傅玄诗歌更多兼具这两个时期的特征,一方面眷恋过去的诗歌传统,把视线投入到汉乐府的诗歌题材;一方面又继承发展了建安诗风,还自创乐府抒情言志,从而以大量的诗歌创作显示出魏晋之际诗歌发展的生命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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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6.2
A
1009-9530(2010)04-0031-04
2010-05-23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科研资助项目(BSJKY0907)
沈晓燕(1972-),女,安徽蒙城人,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文史系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