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关系网络与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得
——论妇女参政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系统

2010-08-15 00:42:54祝平燕
湖北社会科学 2010年2期
关键词:职位资本资源

祝平燕

(华中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社会关系网络与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得
——论妇女参政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系统

祝平燕

(华中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社会关系网络是指以个人为核心而展开的社会关系的总称。社会关系网络模式是获得社会资源的三种模式之一。尤其在中国社会里,一个人拥有的社会关系越多、越和谐,其社会行为就越成功。而一个人摄取社会资源的多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社会关系网络的质量,因此谋求建立社会关系网络被人们当作占有社会资源的捷径。然而,研究表明,男女两性在社会资本的获取上是有差异的,男性在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得上比女性有优势。对于女性而言,亲属关系与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取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强关系(亲属关系)使女性提高了对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取水平,可以获取更好的政治社会资本。

妇女参政;社会关系;网络;政治社会资本

一、社会关系网络与非正式社会支持系统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有着重视人际关系传统的悠久历史的民族。中国也是社会关系十分发达的社会。在中国社会里,一个人拥有的社会关系越多、越和谐,其社会行为就越成功。而一个人摄取社会资源的多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社会关系网络的质量,因此谋求建立社会关系网络被人们当作占有社会资源的捷径。

什么是社会关系网络?社会关系网络是指以个人为核心而展开的社会关系的总称。之所以称为网络(network),是强调社会关系是以个体为中心与其他个体发生各种各样的直接关系,突出个体与个体关系的直接性。[1](p53)人们在步入成年后,会在生活和生产中建立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如亲属关系、同学关系、战友关系、朋友关系、同事关系、邻里关系等等。这些社会关系网络虽然与政府、社区单位、非政府组织等正式社会支持系统不同,属于非正式的社会支持系统,但这些非正式支持系统作为社会资源的载体,会对人们的社会经济政治地位产生深刻的影响。

有人认为,目前我国社会存在着三种主要的社会资源配置模式,即权力授予模式、市场交换模式和社会关系模式。[2](p50)这三种资源配置模式实质上分别反映了两种形态的利益获得机制,即制度安排机制(权力模式和市场交换模式)和社会关系网络模式。

林南认为,所谓社会资源,就是那些嵌入个人社会网络中的资源,这种资源不为个人所直接占有,而是通过个人的直接或间接的社会关系而获得,拥有此种资源可以使个人更好地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林南认为,并不是所有个体行动者可以利用的资源都属于他们个人所有。实际上,对大部分个体行动者而言,个人资源是非常有限的。更可能的是,个体行动者通过社会关系来获得资源。所以他将社会资源或者社会资本定义为通过社会关系获取的资源。个体行动者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的社会关系获取资源,如财富、权力、声望和社会网络等。[3](p42)

个人从社会关系网络中获取资源主要通过三种途径:一个主要途径是通过继承或先赋。个体行动者可以通过父母、亲属或其他行动者的转让而获得资源。另一个途径是自致,即通过对自己的资源的投资和努力来获取,如教育、有声望或有权威的工作。自致是开放的、自由的社会中个人获取资源的主要途径。公正的社会通过各种制度保障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个人通过努力获得社会资源并不排斥社会关系网络。一方面,个人总是依托一定的社会网络得以发展;另一方面,个人发展了将更有利于社会关系网络的扩大。第三条途径是交换。个人资源的获得可以通过直接支付(金钱)或者通过资源交换(物物交换)。个人财产、商品、金钱和劳动都是典型的交换资源。[3](p41,54)

林南还提出了社会资源理论的三大假设:(1)地位强度假设——人们的社会地位越高,摄取社会资源的机会越多;(2)弱关系强度假设——一个人的社会网络的异质性越大,通过弱关系摄取社会资源的越高;(3)社会资源效应假设——人们的社会资源越丰富,工具性行动的结果越理想。林南认为,资源不但可以被个人占有,而且也嵌入于社会网络之中,通过关系网络可以摄取社会资源。

二、社会资本与社会地位获得的性别差异

社会资源与社会资本理论异曲同工,都指出了个人可以通过利用周围的社会关系实现工具性目标。从这两个概念的最初涵义来看,社会资源仅仅与社会网络相联系,而社会资本的范围更宽泛。

社会资本这一概念最早是作为经济学术语出现的,在传统经济学中,资本就是指的物质资本(包括一切能用货币表征出来的生产资料)。而后,随着研究的深入,它的领域已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学,而是逐渐发展到了政治学、社会学等领域。最早将“社会资本”这一概念引入社会学领域的是法国著名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其他比较有代表性的人物有科尔曼和帕特南。自布迪厄在1980年首次提出“社会资本”概念后,社会资本理论很快就成为当代西方最有影响的分析框架之一。有学者认为,社会资本概念有三个不同层次的定义。这三种经典定义是:布迪厄的微观定义、科尔曼的中观定义以及帕特南的宏观定义。

微观层次上的社会资本主要是指将社会关系和关系网络看作是个体可以利用的、用于实现个体目标的资源。从这个层次定义和使用社会资本概念以布迪厄为代表。布迪厄认为,社会资本是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集合体,这些资源与对某种持久性关系网络的占有密不可分,这一关系网络是大家熟悉的、得到公认的,集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拥有这些资源(Bourdieu,1997)。他还强调,某一主体拥有的社会资本量取决于他能有效动员的关系网络的规模,群体成员关系、社会网络和社会关系有利于提高不同领域中行动者的地位。

如果说在布迪厄定义和使用的社会资本概念可以被认为是微观层次的话,那么,还有很多学者也都在这个层次上使用过社会资本定义。例如,伯特认为,社会资本指的就是朋友、同事和更普遍的联系,通过他们你得到了使用(其他形式)资本的机会,企业内部和企业间的关系也是社会资本,它是成功的最后决定者。福山也这样定义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就是促进两个或者更多个人之间合作的实际的非正式规范。福山指出:“所谓社会资本,则是在社会或其特定的群体之中,成员之间的信任普及程度。”[4](p155)社会资本是无形的,它表现为人与人的关系。好的人与人的关系,即好的社会资本为人们实现特定目标提供便利。

罗伯特·帕特南深化和拓展了社会资本理论,把社会资本概念带入了主流政治话语体系,扩大到更广阔的社会政治生活分析之中。帕特南在使其一举成名的著作《使民主运转起来:现代意大利的公民传统》中,将社会资本概念的应用进一步扩展到更大规模的民主治理研究中。在这本书中,帕特南这样定义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某种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可以通过促进合作进行而提高社会效益。他认为,更重要的不是社会资本对单个个体的有用性,而是集体层面上的公共精神,如信任、互惠规范和参与网络等等。这样的公共精神将有助于集体行动中的广泛合作,从而促进经济繁荣和政治民主。[5](p137-138)社会资本理论的产生和不断发展,为我们深入分析社会行动者的社会地位、社会角色扮演以及社会结构与分层等重大问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研究范式。这一理论启示我们:对社会个体或群体而言,社会资本的占有或缺失,对个体或群体的生活方式、生活质量及其社会存在状态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林南对社会资本理论的一个独特贡献是他对社会资本不平等的研究,特别是社会资本在男女两性身上体现出来的不平等状况。从资本理论的视角来看,不同类型的资本(如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不平等,导致了诸如社会经济地位和生活质量等的社会不平等。林南认为,资本的不平等可能由两个过程引起:资本欠缺(capital deficit)和回报欠缺(return deficit)。资本欠缺是指不同的投资或机会所导致的某一群体的资本在数量或质量上相对不足(与另一群体相比较)的结果。例如,家庭对儿子的人力资本或社会资本的投资可能要比女儿多。不同的社会群体可能嵌入在不同的社会等级或社会网络中,这些等级或网络促进或约束了其成员的资本获得。回报欠缺是指一定质量或数量的资本对于不同社会群体的成员会产生不同的回报或结果。例如,拥有一定质量或数量社会资本的男性和女性,在地位获得中得到的回报会有差别——如在组织中的职位、职业声望或收入。[3](p98-99)林南以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不平等为例,从社会资本理论的视角,对此提供两个可能的解释。

资本欠缺的解释关注资本获得上的差异。其中一种资本获得差异可能是由于投资的不同引起的:假设家庭在男孩和女孩身上的资本投资是有差别的。我们可以推测,在大多数社会中,家庭预计劳动力市场与经济将对男性和女性提供有差别的回报,往往把更多的资本投给儿子而不是女儿,以提高竞争力。因此可以预见,男性在教育(人力资本)和社会网络(社会资本)的扩展上都比女性有优势。第二种资本获得差异可能由于机会的不同:主流的社会结构与制度(规则与实践或者文化)为男性和女性发展资本提供了不同的机会。男孩被鼓动和激励着去建立广泛的、异质性的社会关系纽带,如果女孩这么做则会被约束甚或惩罚。这两个过程导致了某些群体的资本欠缺,女性获得的资本在质量和数量上会少于男性。资本欠缺概念可以解释为什么男性和女性会得到有差别的工作安排和报酬。另一方面,回报欠缺的解释关注资本的回报——如在劳动力市场中的例子。劳动力市场中的资本回报具有重要的性别差异。我们可以假定,即使男性和女性拥有相同质量或数量的资本,他们在劳动力市场中也会有不同的地位结果。亦即,劳动力市场对男性和女性的资本的奖励有差别。假定男性和女性拥有相同质量或数量的资本,在劳动力市场中男性将比女性得到更多的奖励——在组织中的地位、职称、职业声望和收入。

对于这种情况有三个不同的解释。第一,在劳动力市场中,女性的工具性获得行动可能没有使用或动员合适的资本。例如,她们在获得过程中可能没有使用最好的社会关系、最好的社会资本,这可能是因为她们不能确定哪些是最好的社会关系和社会资本,也可能是因为她们在动员这些社会资本时产生了犹豫,感到缺乏资源或能力回报这些恩惠。第二,合适的社会关系虽然被动员了,但是由于真实的或想像的原因,这些关系不愿意为女性的利益进行资本投资。这些关系可能怀疑雇主会抵制女性候选人,不会认真地考虑他们的推荐或影响。这些浪费掉的影响成为对候选人投资的成本而不是奖励。不“抛头露面”可能也是文化或制度所期待的行为,即使女性自身与她们的家庭也很少期望她们能在社会关系上有所作为。第三,回报欠缺可能是由劳动力市场结构本身的有差别的回应所致:即使男性和女性拥有相似的人力和/或社会资本,雇主对男性和女性的职位/晋升候选人的回应也是有差别的——制度场域中的组织所共享的偏见(制度场域是一个社会共同体,在其中组织共享着一套主流的价值与实践)。[3](p99-100)

为了解释这种社会资本的性别不平等现象,林南在1998年对中国的18个城市进行了调查,样本由3050名19岁~69岁的受访者组成,他们在调查时是或者曾经是这18个城市的劳动力人口。样本中男性占43.5%,女性占56.4%。平均年龄41岁,男性和女性受访者在年龄上没有显著差异。[3](p101-102)

这个探索性的研究提出三个研究问题:(1)男性和女性有不同的社会资本吗?(2)如果是,这个不同是由于资本欠缺、回报欠缺还是由于二者的共同作用?(3)男性和女性的社会资本不平等的后果是什么?研究从三种类型的资本,即人力资本、制度资本和社会资本三个方面来检验男女资本的不平等状况。

人力资本用教育、工龄、任期和在职培训表示。调查表明,男性受教育程度比女性要高。男性(平均22.3年)也比女性(平均21.1年)有更长的工龄,但是在当前工作单位的任期或年数差别不显著。男性比女性受到更多的在职培训(不同类型的培训数目和培训证书数目)。总之,男性在人力资本上比女性显示出更大的优势。

制度资本是与主流的意识形态和权力的认同相联系的资本,这里用党员身份、工作单位性质和当前职位的级别来表示。党员身份分三类:(1)非党员;(2)在当前工作期间是党员;(3)首次参加工作时已经是党员。调查表示,男性(36.2%)是党员的比例显著高于女性(19.9%),男性的党龄也要比女性长。关于工作单位性质,女性在集体企业中的比例显著高于男性。“当前职位的级别”是制度资本的一个指标,因为这些职位控制着超过90%的回答者所工作的国有和集体企业中的各种资源。而且男性和女性所处的级别差异是显著的。超过五分之四(84%)的女性没有级别,而男性的这一比例不到三分之二(64.7%)。接近四分之一(23.6%)的男性拥有科级以上的级别,而女性的比例不到十分之一(8.3%)。总之,与女性相比,男性在制度资本上具有压倒性优势。

在社会资本方面,林南将它划分为两种类型的社会资本变量:一般社会资本和政治社会资本。一般社会资本有三个变量:(1)接触的职位数目;(2)最高可接触职位的声望;(3)接触的职位的声望分数幅度(所接触的最高与最低职位的声望分数之差)。这些就是测量所获取的一般社会资本的指标。政治社会资本主要是对三个党的领导职位的测量。(1)省委或市委书记;(2)局党委书记;(3)工厂或机关的党委书记。这些职位形成了政治权力等级制。此外,还有三个变量被构造出来:(1)接触的职位数目;(2)最高可接触职位的等级分数;(3)接触的职位的等级分数幅度。

调查显示了两种类型的社会资本变量的基本统计数据。对于抽取的13个职位,平均接触的职位数目是6.7个,男性平均接触数目为7,女性为6.5,统计差异显著。最高可接触职位声望是74(大体在局长的位置上),男性比女性具有显著的优势(75比73)。所接触的最高与最低职位的声望分数幅度是44,男性比女性有优势(46比43)。从这三个指标看,男性明显地比女性拥有更好的一般社会资本。[3](p106-107)至于政治社会资本,男性在所有三个变量上都比女性有优势。他们可以接触到更多的领导职位、更高级别的干部、更大幅度的职位。在每一个等级制水平上,男性也都有更大的接触百分比。[3](p108)

综上所述,女性的资本欠缺在所有三种类型的资本——人力资本、制度资本和社会资本中都是很明显的,这种状况很显然不利于妇女的政治参与。

三、强关系与妇女参政

对于社会关系与社会资本的关系的探讨有助于我们了解强关系是女性获得政治社会资本的重要途径。

在社会关系与社会资本的关系探讨上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是格兰诺维特,他提出了有名的“弱关系力量假设理论”。格拉诺维特所说的关系是指人与人、组织与组织之间由于交流和接触而实际存在的一种纽带联系。这种关系与传统社会学分析中所使用的表示人们属性和类别特征的抽象关系(如变量关系、阶级、阶层关系)不同。他首次提出了关系力量的概念,并将关系分为强和弱,认为强弱关系在人与人、组织与组织、个体和社会系统之间发挥着根本不同的作用。强关系维系着群体、组织内部的关系,弱关系在群体、组织之间建立了纽带联系。他从4个维度来测量关系的强弱:一是互动的频率,互动的次数多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二是感情力量,感情较强、较深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三是亲密程度,关系密切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四是互惠交换,互惠交换多而广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弱关系充当信息桥”的判断。

在他看来,强关系是在性别、年龄、教育程度、职业身份、收入水平等社会经济特征相似的个体之间发展起来的,而弱关系则是在社会经济特征不同的个体之间发展起来。因为群体内部相似性较高的个体所了解的事物、事件经常是相同的,所以通过强关系获得的信息往往重复性很高。而弱关系是在群体之间发生的,由于弱关系的分布范围较广,它比强关系更能充当跨越其社会界限去获得信息和其他资源的桥梁,可以将其他群体的重要信息带给不属于这些群体的某个个体。在与其他人的联系中,弱关系可以创造例外的社会流动机会如工作变动。格拉诺维特断言,虽然所有的弱关系不一定都能充当信息桥,但能够充当信息桥的必定是弱关系。弱关系充当信息桥的判断,是格拉诺维特提出“弱关系力量”的核心依据。[6](p4)

与格拉诺维特的弱关系力量假设不同的是边燕杰的强关系理论。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教授边燕杰认为,强关系可以成为获取社会资源的主要力量。在就业过程和社会网络的研究中,边燕杰教授证实了强关系理论假设。他发现在工作分配的关键环节,人情关系强弱差异十分明显,能够给求职者提供帮助的中间人与最终帮助者和求职者的关系都是强关系。强关系理论尤其适合解释中国社会关系网络。边燕杰和宋安在另一项关于中国和新加坡职业流动的比较研究中发现,虽然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和社会体制有很大的差异但是两国的多数求职者更经常地通过强关系而非弱关系获得新的工作。在新加坡,近70%的人通过亲属、朋友、相识等非正式渠道获得就业信息或实质帮助而变换工作。大部分人使用了直接的强关系,少部分人使用了间接关系。但在使用间接关系时,求职者和中间人、中间人和最终的帮助者之间的关系往往是很强的。这种间接的强关系能帮助求职者找到一位地位较高的帮助者,协助他获得一份地位较高的工作。[6](p8)

是不是只有亲属关系才算得上强关系?林南认为,在中国的情景中,亲属关系代表着广泛存在的强关系;但这不表明只有亲属关系是强关系,其他的密切协作关系(如同事、校友、同乡等)也可以是强关系。其中家庭关系是中国社会中最有意义的核心社会结构,这个家庭含义很广,它既包括以婚姻为基础的核心家庭,也包括多世代、多家族的家庭。这里所指的强关系,既包括亲属关系,也包括关系密切的朋友关系。亲属指基于婚姻、血缘或收养而产生的社会关系。包括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和其他亲戚。朋友指来自地缘组织、业缘组织、学缘组织和信仰组织的等社会关系。

在中国社会,很多情况下不能通过正式制度来合法地取得资源,当为了功利的目的而动用人际关系时,信任是最重要的。因此,在社会主义一个国家体系中,接触有权力的职位(党员干部)可能意味着在通过非正式的途径获取通过正式渠道和程序所无法获取的资源。根据这些假设,在中国社会,亲属关系在政治性的交换中意味着具有某种优势。因此,林南提出替代假设:亲属关系而不是非亲属关系可以获取更好的政治社会资本。[3](p110-111)林南的研究表明,对于一般社会资本,女性比男性更可能使用亲属关系接触大多数职位。换言之,与女性相比,男性更可能使用非亲属关系来接触大多数职位,所以说非亲属关系对男性获取一般社会资本更有优势。

但是,女性更可能使用亲属关系接触局长或厂党委书记,亲属关系与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取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强关系(亲属关系)使女性提高了对政治社会资本的获取,因为在中国,这样的关系需要信任与承诺。因此,一些依靠配偶与配偶的亲属的女性,可以获取更好的政治社会资本。[3](p123)这种情形在我国的计划经济时期表现尤为明显。

在计划经济年代,作为一种特殊的制度安排,单位制具有资源配置、社会整合、政治动员、意识形态控制等多方面的功能。在各种资源都由国家统一调拨、分割在不同的单位之中,非常缺乏流动性的情况下,人们只能在一个单位组织内部竞争资源,进行零和博弈。因此,精心营造个人的关系网络,充分发挥关系网络在竞争单位资源上的作用,就成为单位人的一种理性化选择。女性要改变自己在单位中的地位,竞争和获取相对稀缺的单位资源,非制度性因素,特别是社会关系网络往往显得更为重要。如借助家庭背景(父母、丈夫、婆家、朋友的社会关系)进入或者调入一个好的单位,在单位内安排一个好的工作岗位,借助个人与上级领导的私人关系巩固或提升在单位中的地位等等。[7](p211-212)

不仅在计划经济年代,就是在市场经济的今天,这种因素仍然在发生作用。2001年9月,全国妇联对317名女市长的调查发现,中国传统文化非常看重家庭的作用,而婚姻状况也是女性参政的重要资源。[8]家族关系是强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种关系,它是影响妇女参政的重要因素。尤其在受传统文化影响比较深厚的国家和地区,家族关系更是影响妇女政治社会资本和政治地位获得的重要因素。对此,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佐证:一个是南亚妇女的家族参政模式;另一个是在中国的一些农村,家族势力仍然是影响现今农村基层妇女参政的一个重要因素。

因此,妇女参政不仅需要正式支持系统的支持,也要非正式支持系统的支持,非正式支持系统有自己独特的功能,它与正式支持系统的功能是互补的,二者缺一不可。因此,必须建立妇女参政的社会关系网络。

[1]张海东,杨隽.转型期的社会关系资本化的倾向[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报,2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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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魏开琼.中国:与女性主义亲密接触[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4.

[8]盘点中国女性高官从政之路——当今政坛唯一女省长履新[N].南方周末,2005-02-01.

C912

A

1003-8477(2010)02-0027-04

祝平燕(1964—),女,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 申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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