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中他者的构建

2010-08-15 00:49张妍瑜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0年7期
关键词:救生艇特尔帕克

张妍瑜

(浙江水利水电专科学校,浙江 杭州 310018)

论小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中他者的构建

张妍瑜

(浙江水利水电专科学校,浙江 杭州 310018)

加拿大青年作家扬•马特尔的成名作《少年Pi的奇幻漂流》自问世以来,受到了批评界的广泛关注和赞誉。但众多的评论和访谈主要集中在探讨该小说的主题以及争论故事的真伪,而对于书中的一位主要角色—一头名为理查德•帕克的老虎—却鲜有深刻的讨论和分析。文章以他者为切入点,力求辨析主人公Pi“塑造”老虎的真正动因。

老虎;他者;构建;欲望

《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加拿大青年作家扬·马特尔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在这部貌似漂流小说的作品中,马特尔用了大部分的篇幅讲述了一个奇妙的故事:一个名叫Pi的印度少年与一头成年孟加拉虎共处于一艘救生艇上,在浩瀚的太平洋上一起生活了227天,并最终活了下来。小说甫一面世就深受欢迎,并获得了2002年度英国曼布克奖(Man Booker Prize),也受到了批评界的广泛关注和赞誉。

在阅读各种评论以及扬·马特尔接受的众多访谈过程中,笔者发现,为数众多的读者和评论家们主要探讨的是该小说的主题以及Pi所讲述的第一个故事的真伪。而之所以对小说中第一个故事存疑,原因就在于对故事中出现的那头名为理查德·帕克的老虎是否真实存在仍有疑问。按照“作者序”中一位名叫弗朗西斯·阿迪鲁巴萨米的老人所宣称的,“它能让你相信上帝”[1]XIII; 故事结尾,前来调查的日本官员也选择了有老虎的那个故事,那么,对于读者来说,我们是否也应该选择甚至相信这样一个人虎和谐共存的奇幻故事么?

事实上,就算我们对此生疑,但只有Pi本人才能决定理查德·帕克的存在与否[1]424,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只能容忍 Pi那股“洋洋得意的腔调”[3]。因此,老虎是否真实存在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这里存在着一种先验论的诡辩[1]399-400, 重要的是,当我们在谈到老虎存在与否的问题时,我们应该务必弄清楚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Pi为何要一直坚持老虎的存在,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1]300-301?

只有在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基础上,我们才能进一步讨论老虎的真假乃至小说的主题,那么,老虎存在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一、他者的丧失与重新构建

随着“齐姆楚姆”号的沉没,十六岁从没出过远门的印度少年Pi失去了他原先生命中的一切,“独自一人,孤立无助,在太平洋的中央”[1]140。在之后刚开始的救生艇生涯中,Pi曾经一度因为对外部环境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茫然---眼前所面对的是一个跟他之前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十六年的生活经验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而随后发生的一系列的血腥屠杀(不管是第一个故事中动物的弱肉强食还是第二个故事中人类的自相残杀),更是让Pi受到极大冲击。但没有任何人能帮他逃离这一切,而他也只能够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

此时的Pi,正如雅克·拉康镜像理论中的那个婴儿一样[4]。婴儿原本处在母亲的子宫内,享有一种自足的状态;一落地,则面临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种陌生感不仅仅表现为场所由内到外的转变,更主要的是,婴儿将面临一种由于自足状态的丧失而带来的后果,即一种不知所措”[5]3。在这样的环境下,Pi的自我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1]96,他迫切地“需要陪伴和安慰”[1]192,而老虎成了他之后漫长海上漂流生活的唯一陪伴,并成功地让他的生活朝积极的方向发展。

对他者的关注,往往出于自我的原因,正如熊野纯彦所指出的,“‘他者’的问题多是在自身与他人的关系出现破绽时才被注意到的”[6]。在 Pi的故事中,我们注意到,旧的他者的丧失,差点让Pi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而之后之所以能够成功登岸,全在于这位印度少年有意或者无意中构建起来的一个全新的他者---那头名为理查德·帕克的老虎,“让我安静下来,给了我决心,我敢说甚至还让我变得健全”[1]216。

理查德·帕克给Pi带来了一种幻觉,作为生物他者的老虎的存在,使得救生艇上的生活与Pi昔日在父亲的动物园中照顾动物的记忆得以叠加,让这个本应是地理上他者的地方变得不那么陌生。而对老虎的驯化过程,更是让理查德·帕克成为了人格他者,Pi在内心深处对老虎产生了一种认同感,他让 Pi的自我价值得以体现[1]219,在与老虎的朝夕相处中让Pi原已破碎的人格得以重建。更重要的是,理查德·帕克从登船时的“弱小又无助”[1]127到之后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杀死了[它]髭狗”[1]200,让Pi感受到了老虎的强大,但“最糟糕的事情”[1]219并没有发生---动物的顽强并没有战胜人类的脆弱,相反的,“脑力战胜了体力”[1]58:高居生物链顶端的老虎不仅晕船,而且要靠他喂养,被他训练。老虎成了Pi努力付出和活下去的见证,也让Pi的个人价值得到了体现--- Pi通过驯化老虎让自己成为了“老大”,掌握着救生艇上的生活。

Pi一直被迫忙于获取食物以喂养老虎,而要获取食物,首先必须要保证自己活着。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像当初老虎与人类互换名字的错误一样[1]175-177,让老虎活下去这个欲望转换到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个欲望。

人的欲望不是一种天生的本能冲动,通过依附于他人之像,欲望才浮现出来[5]236。因此,我们不难理解何以原本是素食主义者的Pi后来的求生行为:他不仅杀生吃肉,而且“就像动物一样吃东西,发出很大的声响,发疯一般地不加咀嚼地狼吞虎咽,和理查德·帕克吃东西时一模一样”[1]303。重建的他者最终让Pi自己成功地活着回到了人类社会。

二、欲望是他者欲望的欲望

作为他者,我们会发现,理查德·帕克身上有一个重要的特征---他是头老虎,不会说话。值得注意的是,第二个故事中的人物也几乎没有话语。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Pi从一开始就牢牢地把握着话语的主动权[1]424,前来调查的日本官员虽然存有疑问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一只沉默无言的老虎是不能证明事实真相的。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到了小说结尾,官员们还是选择了那个比较奇幻的有老虎的故事,因为它“更好”。

评论家斯图尔特·柯尔对此提出了自己的见解[7]。他认为,Pi是把一个主观选择的问题上升到了客观必然,而事实上这跟所谓的“故事真相中无法解释的问题”是有区别的。换句话说,大家之所以选择有老虎的故事,只是因为“在审美层面上更合人们的意,与是否真实无关”。对此,另一评论家佛罗伦斯·斯特拉顿也表示赞同并称之为“老虎美学”:人们选择有老虎的故事,是因为它给人们提供了一种用来抵御残酷真相的方式[8]。

在第二个故事中,救生艇上的人们在绝望中自相残杀,对血淋淋的屠杀场面的细致描写让绝大多数人会觉得难以接受,这当中包括了人们对“自私、愤怒、冷酷”[1]417等人性险恶之处的憎恶。但是在第一个故事中,面对自然界最强大的肉食动物之一,我们却能坦然接受,究其原因,老虎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本来就是一种凶残的动物,饥饿的野兽自然要捕杀猎物。Pi非常巧妙地利用了这种心理,因此,当我们跟他一起感受着动物间弱肉强食的厮杀时,我们对 Pi报以巨大的同情;而当Pi在之后为了生存也开始捕杀动物的时候,因为老虎的始终在场,我们只能感受到Pi作为弱者和受害者的一面---“老虎美学”由此决定了第一个故事的美好。

不管Pi为了求生做过什么,真相将因为老虎的存在而被永远地隐藏起来了。联系到第二个故事中人类的自相残杀,第一个故事中的Pi只是轻松地说:“那些事不是我干的,是食肉动物干的”;对老鼠的死也认为只是“负部分责任”:“我只是把它扔了过去;是理查德·帕克杀死了它”[1]244。就像当年为了避免因为名字的谐音遭到嘲笑而给自己改名Pi[1]26-32一样,这个十六岁的印度少年也在这个有老虎的故事里“找到了避难所”[1]32。

因此,我们不难解释理查德·帕克吃掉瞎眼少年的故事情节[1]323-343。这位被 Pi称为“我的兄弟”的少年之前做了与Pi讲述的第二个故事中发生的同样的事情---他杀死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与Pi一样,在茫茫太平洋上漂流,同样瞎了眼。这样的巧合让人怀疑,而当他被老虎吃掉后,Pi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理查德·帕克的可怕代价。他给了我一条命,我自己的命,但代价是取走另一条命”[1]342。。而更具意味的是理查德·帕克“甚至吃了他的脸”,“因此我从来没有看见我的兄弟是谁”[1]343。。与第二个故事无比相似的场景只能让我们相信,为了生存,Pi用理查德·帕克对自己无法承受的回忆进行了重新的诠释与处理---“就在那一刻,我心里的某种东西死了,再也没有复活”[1]342。

三、结语

如果没有理查德·帕克,Pi很可能早已放弃了希望。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茫茫大海上独自漂流了漫长的时间后,很难作为一个正常人重返人类社会。但是理查德·帕克把Pi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如果我还有生存的愿望,那得感谢理查德·帕克。是他不让我过多地去想我的家人和我的悲惨境况。他促使我活下去。”[1]219

因此,可以这样说,无论故事是真是假,不争的事实是, Pi因为老虎而最终得以生还。至于老虎是否真的存在,Pi 其实也早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所有生物都有几分疯狂,会让它们做出奇怪的,有时难以解释的行为。这种疯狂可能会救它们的命;这是适应能力的必要组成部分。没有了这种疯狂,任何物种都无法生存。”[1]54

[1] Martel, Yann. Life of Pi [M], Toronto: Alfred A. Knopf Canada, 2001; New York: Harcourt, 2001; Edinburgh: Canongate, 2002.

[2] 扬⋅ 马特尔. 姚媛, 译.少年Pi的奇幻漂流[M]. 南京: 译林出版社, 2005.

[3] Wood, James. Credulity [J]. London Review of Books, 2002, (12).

[4] Lacan, Jacques. Ecrits: A Selection [M]. trans. Alan Sheridan, New York: Norton, 1977.

[5] 黄作.不思之说—拉康主体理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6][日]熊野纯彦. 杨通进, 译. 自我与他者[J]. 世界哲学, 1999,(4).

[7] Cole, Stewart, Believing in Tigers: Anthropomorphism and Incredulity in Yann Martel’s Life of Pi [J], http://www.lib.unb.ca/Texts/JSW/number27/cole.htm, 2004.

[8] Stratton, Florence. Hollow at the core: Deconstructing Yann Martel’s Life of Pi [J], 2004.

[9] Martel, Yann. How Richard Parker Came to Get His Name [J]. http://www.amazon.com/exec/obidos/tg/feature/-/309590/104-4043985-549 8364, 2006.

Construction of the Other in Life of Pi

ZHANG Yan-yu

Ever since its publication in 2002, Life of Pi has gained great populatirity and high critical acclaim. However, much of the criticism done so far concentrates either on the mere exploration of the book’s general theme or on the explication of the truth of the story. Regrettably, little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the tiger Richard Parker, one of the dominant roles in the story. This thesis aims to find out the true reasons for Pi to“make” this tiger with reference to the concept of the other.

Richard Parker; the other; construction; desire

I106

A

1008-7427(2010)07-0070-02

2010-05-26

浙江水利水电专科学校校级课题“英国布克奖获奖小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研究”,项目编号:XKY-201020。

作者系浙江水利水电专科学校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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