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辉
(湛江师范学院人 文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
市场化年代小说的欲望书写
陈明辉
(湛江师范学院人 文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
对生命个体的欲望、灵魂以及这两者之间关系的思考,是市场化年代小说欲望书写的重要内容。市场化年代小说的欲望书写,有的致力于表现生命个体被欲望漩涡吞没的生命情境,有的表现了个体在灵魂与欲望二元冲突中的生命煎熬,还有的则尝试跳出灵魂与欲望二元冲突的模式,来探寻灵魂与欲望之间更复杂、深刻的关系。
市场化年代;欲望;灵魂
随着市场化的推进,物质丰裕了,生活改善了,但在“市场神话”的蛊惑下,人们的欲望膨胀得更加厉害,个体的生命意识被物质和身体的欲望所侵蚀。这种生命个体被欲望的漩涡吞噬的现实生命情境,在朱文、卫慧等作家的小说中被书写得淋漓尽致。
朱文常常在小说中设置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主人公,并借之表达自己的生命追求和价值观,他在《我爱美元》中便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对美元这一物欲媒介发自肺腑的热爱。卫慧小说具有以炫耀精美时尚的消费符号来凸现个体价值的特点。《甜蜜蜜》、《上海宝贝》、《像卫慧一样疯狂》等小说中,卫慧所炫耀和张扬的个体生命价值都是靠金钱与物质堆砌起来的:机场、范思哲的时装、大江户日本菜、斑尼餐馆,“Goya”和“阴阳”酒吧、七星牌女士香烟、CK香水和内衣、CHANEL长裙、施特劳斯钢琴……这种迷恋物质的拜物主义被张柠教授称为“恋物癖”和“商品博览会”。[1](P120)
但朱文和卫慧这种依赖物质欲望而凸显的个体价值是虚空而没有精神内核的。马尔库塞对真正的需求与虚假的需求所做的区分似乎非常适用于概括市场化年代的这种生存现状:“最流行的需求包括,按照广告来放松、娱乐、行动和消费,爱或恨别人所爱或恨的东西,这些都是虚假的需求。”[2](P6)如果一个人放弃对生命的真正需求和真正价值的追寻,只是盲从于虚假的需求;那么个体就只能在崇拜物质,放纵物欲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卫慧等人的身体欲望书写用牵强的孤独或歉疚为欲望蒙上了一层伪灵魂的面纱,用华丽玄妙的传统性文化或时尚前卫的生活场景、生活方式为纯粹的肉欲营造出诗意的光环,但在虚幻的面纱和诗意的光环之下,仍然缺乏身体的灵魂意识和对生命诗性的真正追求。
李佩甫《等等灵魂》的题记用了一句印第安人的话:“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肉身和灵魂脚步的速度的确常常是不一样的,走得太快的肉身常常会把灵魂走丢。市场化年代是一个物质空前丰富、欲望也被刺激得疯狂膨胀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常常无法抗拒欲望的牵引而走丢了灵魂。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对美好、纯净灵魂的向往,但现实利益却引诱着他们最终深陷于欲望的泥潭中难以自拔。那些曾经有过执著灵魂追求的人,在欲望的强大诱惑面前想“等等灵魂”却无力抵抗,于是对灵魂追求的向往成了这些飞速行走的肉身们抹之不去的心病。格非的《欲望的旗帜》、阎真的《沧浪之水》等作品,都表现了知识分子在灵欲冲突中的堕落和煎熬,同时在字里行间表达出对这种生命煎熬的共鸣和对人性堕落的反思。
阎真的《沧浪之水》通过主人公池大为在市场化现实中的欲望与灵魂冲突,书写出知识分子在市场化年代所普遍存在的灵欲交锋。《沧浪之水》中父亲那本代表着灵魂追求的《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在池大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在这样的背景下构筑起自己全部的意义世界”(《沧浪之水》)。他以对理想主义和灵魂的坚守顽强抵御着现实中的污秽和欲望,却只能因此忍受现实生活的困顿。在儿子被开水烫伤的拮据时刻,他下定决心迈向欲望之途,“杀死过去的自己,重新做人”(《沧浪之水》)。他不择手段地登上了卫生厅长的宝座,但却为此付出了灵魂的代价。因此即使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他也难以摆脱灵欲冲突所带来的不安。从小说结尾他在父亲的坟前的大段内心独白中,我们能感受到那种灵魂与欲望激烈冲突的煎熬和锐痛,这些煎熬和痛苦源自对市场化年代现实的切身感受,以及为之深思而无力改变的焦虑:个体的欲望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灵魂与欲望的矛盾难以调和,在现实中要选择欲望往往意味着放弃灵魂追求,不屈服于现实法则甚至难保基本的尊严和权利。那么在欲望面前,灵魂该何去何从?正如小说所言:“这是一个时代的苦闷。”
市场化年代小说并不局限于书写灵魂与欲望二元对立式的冲突,也尝试在这种二元冲突模式之外探寻灵魂与欲望之间更加复杂、深刻的关系。
棉棉的《啦啦啦》、《盐酸情人》等小说,表达了作者对放纵欲望和灵魂迷惘的真切感受和思考。残酷的青春和残酷的现实,给作者和主人公们的身体、精神都造成了难以抚平的伤害。他们想要追求灵魂的自由和解脱,但找不到方向,心灵的痛苦和生命的惯性导致他们在无限被延长的青春期反叛中放纵欲望、麻醉自己,却依然难以自拔。小说所书写的欲望与灵魂之间,不是二元的对立冲突的关系,痛苦不是来自欲望与灵魂之间的冲突,痛苦只是一种普遍的、无法逃避的生存状态,吸毒、纵欲、歇斯底里都只是冲淡灵魂痛苦的一种途径。这样的叙事其实从反面证实了这样一个道理:生命的痛苦来自生命自身的失控和失控之后对生命本身的恐惧,欲望的放纵不能真正解除灵魂的痛苦,只有从灵魂入手才有可能超越现实困顿获得灵魂救赎。
从表达普通的灵欲二元冲突,到对灵魂与欲望之间更加复杂、丰富的联系的发掘,《爱人有罪》等小说体现了作家在思考生命个体的欲望与灵魂时所达到的人性深度和精神厚度。市场化年代小说能够跳出灵欲二元冲突的简单模式、对生命个体的灵魂与欲望进行更加深入和丰富的思考,这是市场化年代思想文化环境宽松的结果。这种思考深度的获得标志着市场化年代小说个体生命意识的真正觉醒和质的飞跃。
[1]张柠.文化的病症——中国当代经验研究[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2](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张峰,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8.
I207.42
A
1673-1395(2010)01-0145-02
2009-12-23
陈明辉(1979—),女,湖南沅陵人,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袁丽华 E-mail:yuanlh@yangtze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