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梅
从伽达默尔的游戏观看人的主体性地位
高新梅
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中引入了游戏概念,认为游戏是以游戏自身为目的的,游戏的本质在于游戏本身,而非游戏者,游戏是一种往返重复的运动,它的存在方式就是自我表现,从而确认了游戏本身的优先性和重要性。对游戏具有相对于游戏者的优先性的思考,有助于正确看待游戏中游戏者的主体地位,认识和重视主体人的地位。
游戏;游戏者;游戏主体
游戏概念可以说是伽达默尔诠释学大厦的基石,他的游戏观突破了以康德等对游戏理解的主观倾向以及对人自我意识优先性的强调的观点,从一个不同的思维方向提出了游戏概念。游戏观也成了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的逻辑轴线。
首先,游戏的主体是游戏自身。一般人们都认为游戏的主体是从事游戏活动的人即游戏者,但伽达默尔的看法是,游戏的真正主体不是游戏者,而是游戏自身,他认为即使没有游戏者,游戏依然存在,而且游戏本身就具有魅力吸引并束缚游戏者,游戏者是被动的,是游戏使游戏者在游戏过程中得到自我展现的,而不是相反。另外,从构成上看伽达默尔认为,游戏并不是仅由游戏者组成,游戏者不是游戏的最重要的角色,不是游戏主体,但对游戏的呈现却是不可缺少的角色。总观伽达默尔的游戏概念,有主观层面要求游戏者的参与和投入,同时也要求有客观层面,即游戏规则。伽达默尔既强调了游戏的主体是游戏自身,同时也点出了游戏自身离不开游戏者和游戏规则,可见,游戏本身和游戏者伽达默尔都关照到了。
游戏的主观层面,即游戏者的参与。伽达默尔认为:“一切游戏活动都是一种被游戏过程。游戏的魅力,游戏所表现的迷惑力,正在于游戏超越游戏者而成为主宰。”[1]156游戏者在游戏当中是被游戏所主导,最佳的游戏是游戏者充分融入其中的游戏,“只有当游戏者全神贯注于游戏时,游戏活动才会实现它所具有的目的。”[1]150也就是说,游戏当中,只有当游戏者最忘我的时候,游戏才能最充分地展现出来。当然,这里伽达默尔的理解是,游戏的这种展现是在游戏主宰游戏者的基础上被展现出来的。“我们不能按照主客二分的观点,将主观的游戏者和客观的游戏做出区隔,这看起来似乎是主观的游戏者在演出客观的游戏,但这对伽达默尔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热烈的游戏当中,游戏者已融入游戏当中而不复存在,唯有所呈现的游戏真实存在。”[1]163如果用主客二分的观点来理解伽达默尔的游戏,那就扭曲了伽达默尔的游戏概念,因为伽达默尔认为游戏虽不是由主观意识主导,但也不是由纯粹的客观存在(即纯粹的游戏的规则)主导的。可见,伽达默尔认为,对游戏者而言,游戏的整个过程已不是纯主观可以涵盖的,亦非纯客观可以涵盖的了,所以,游戏的主体不是游戏者或者游戏规则,而是游戏所展现的自己本身。
其次,游戏是一种往返重复的运动。游戏本身并不会因为某一次游戏的结束而终止,不同的游戏者可以在不同的时间重复同一个游戏,同一个游戏者也可以在不同的时间重复同一个游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比如篮球比赛不会因为任何两支球队比赛的结束或某一时间比赛的结束而终止,游戏会不断地进行下去。所以伽达默尔得出,这种往返重复活动本身是最重要的,而游戏的这种往返重复从根本上来说与游戏者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在他那里游戏本身具有了相对于游戏者的优先性。
再次,游戏的存在方式是自我表现,并在不断地自我表现中实现自身的更新。正是由于游戏的这种自我表现性,所以人们才一次又一次地热衷于参与到游戏当中去,使游戏得以存在并发展下去。讲到自我表现就必须要提游戏者和游戏的观赏者,没有观赏者的观赏,游戏可以说不能算是成功的游戏(就如一场足球赛如果没有观众的观赏,就不能说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也就是说,只有观众的参与,游戏才获得它圆满的意义,也才能谈得上游戏的自我表现。因此,伽达默尔认为游戏也离不开观赏者,而且“游戏在作为观赏游戏时也发生了一种彻底的转变,这种转变使观众处于游戏者的地位,只是为观者而不是为游戏者,只是在观赏中而不是在游戏中,游戏才起到游戏的作用。这样,观众就具有了一种优势:游戏除了其表面的现象外,还蕴含着内在的意义和内容,这个蕴含的意义和内容期待着被观赏者理解,而且也必须被理解。”[2](就如一群对足球毫无兴趣和了解的人观看足球比赛,球员和观众便会缺乏交流,从而导致双方都索然无味)这就可能导致游戏的内容和意义甚至与游戏者的行为是脱离的。因此,从游戏的存在方式看,游戏者和观赏者的区别就从根本上被取消了,他们二者都属于游戏的主观层面。
伽达默尔通过对游戏的主体是游戏本身,游戏是一种往返重复的运动,游戏的存在方式是自我表现的阐述,清除了自康德以来对游戏理解的主观主义倾向,展示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思维方式。这一思维方式强调人的理性不再是世界的主宰,而存在才是最主要的。伽达默尔的游戏观有其积极的意义,但是,他对人的主体性地位的漠视是错误的。
首先,伽达默尔对游戏主体分析的极端性。伽达默尔认为关键是游戏的存在,而这个存在与游戏者没有关系,但此时他理解的游戏其实已经并非游戏本身,而仅是抽象的游戏概念。的确,游戏者的不在场不会影响游戏概念的存在,但是,不论是从时间在先还是逻辑在先上讲,有了人之后才有了游戏,没有了人这一主体,游戏一词从何而来,游戏活动又如何实现?另外,游戏是一种往返重复运动,但如果没有游戏者,这种往返重复运动的实现又如何可能?同时,游戏要表现自己同样离不开游戏者,游戏的自我表现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通过游戏者的活动而呈现出来的。另外,游戏存在与发展要求改变和创造,即更新。而这种要求从根本上讲其实是人要求的,而且这种改变和创造是必然发生的。不同的人进行同一种游戏,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进行同一个游戏,都会有不一样的演绎,展现出游戏者的“创造”,例如跳水规则的改变,就是人要求它改变来适应自己的游戏活动的。
可见,游戏观仅仅强调游戏者是不能缺少的重要角色是不够的,更要确认游戏者的主体地位。但是,由于伽达默尔是反对康德等的主体意识优先性思维方式的,所以最终导致他对游戏主体问题的分析走向了极端。伽达默尔为了突破康德等的思维方式,而抹杀游戏中游戏者的主体地位是不对的。马克思最重视的就是人了,人既是手段,更是目的,我们追求的是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只有人自己才能实现自己的全面自由发展,所以抹杀人的主体地位是不对的。而从现实角度看,在这样一个历史阶段: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构建离不开对人主体地位的强调,人是天地间的“心”,我们要的是正确看待人的主体地位,而不是对人主体地位的抛弃,因为漠视人的主体地位,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构建只能是一句空话。
其次,伽达默尔对游戏本身和游戏观赏者的强调,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主体游戏者的地位。游戏者并不是简单地被游戏主宰,实际上这种被主宰是人自愿的被主宰,所以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游戏者主宰着他被主宰的世界。而且,游戏并非像伽达默尔所说的那样,本质上需要一个观赏者。游戏活动根本就不需要观赏者,因为游戏只是游戏者的游戏。游戏本质上是排斥观赏者的,因为游戏者并不是向他者表现什么或证明什么,游戏者只是通过自己的游戏活动,建立一个仿佛与外界隔绝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自我确证着、自我享受着。因此,孩子们在玩游戏的时候,往往拒绝大人们的观看。而“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俗语更是拒绝观赏者的委婉表现。
也许人们会像伽达默尔一样以现代体育比赛为例反驳这个观点:观众的存在会使比赛更为精彩,使运动员们“游戏得更加投入”。“但是,首先且不论体育比赛作为现代社会中日趋重要的一种活动,已与政治、经济等种种复杂的因素联系在一起,已经成为一种现实性的‘工作’,因此不再是‘游戏’了。”[3]352即使认为它们仍然是一种游戏,即使观众存在,会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能让游戏更精彩,但是,对于游戏者来说,游戏仍然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也就是说,如果说体育比赛是一种游戏的话,即使观赏者在现场,游戏者确证的是自己,享受的也是自己的游戏世界,这种确证和享受跟观赏者没有关系。
虽然伽达默尔的游戏观由于对游戏本身的强调而忽视了人在游戏中的主体地位,但是,他的游戏观的独创性无疑是明显的,它冲破了近代认识论模式的束缚,在存在论的视野下重新审视游戏现象,从而看到了全新的一面,大大推动了对游戏的研究,这对于我们而言,同样不无启发意义。但是,不管是从现实角度还是从理论角度否认人的主体地位都是不对的,否则会像后现代主义者那样,否认人的理性。可是,立刻回它一巴掌的就是现实和理论都告诉它没有人的理性,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历史不会前进一步。同样,没有游戏者,游戏本身就不会存在,更不会前进一步。人的主体性地位不论是从理论上还是从现实上都是不能抹杀的。
[1]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台北:时报出版社,1993.
[2]管宁.论伽达默尔对“游戏”概念的重构[J].沈阳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2).
[3]维克多·特纳.庆典[M].方永德,等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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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89
A
1673-1999(2010)13-0037-02
高新梅(1984-),女,安徽蚌埠人,安徽师范大学(安徽芜湖241000)政法学院2008级硕士研究生。
201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