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苏日三国对“731部队”的研究状况

[日]近藤昭二著,罗建忠译

(1.日本朝日电视台,日本东京;2.常德市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湖南常德415000)

美苏日三国对“731部队”的研究状况

[日]近藤昭二1著,罗建忠2译

(1.日本朝日电视台,日本东京;2.常德市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湖南常德415000)

美国对731部队的研究始于1981年鲍威尔的《历史上被隐瞒的一章》,该文对西方英语国家产生了较大影响。1994年哈里斯的《死亡工厂》一书出版,影响及于欧美和亚洲之日本、中国。迄今,美国解密“二战”日本细菌战档案亦取得一定成果。前苏联哈巴罗夫斯克审判,对于揭露日本细菌战黑幕起到重大作用。此后苏俄学者对日本细菌战研究作出了一定努力,但公开哈巴罗夫斯克审判全部材料还有待时日。1981年以来,日本掀起了研究热潮,发掘出一系列731部队细菌战档案文书资料和大量原日军细菌部队队员证言史料,这些对于推进日本细菌战史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长期以来,日本政府对于公开细菌战资料态度暧昧,日本学者正致力于敦促资料的公开。

美国;苏联;日本;731部队;研究成果;研究状况①

对日军731部队的研究要获得新的进展,需要各国学者运用各相关国家的资料综合进行研究,尤其需要发现新的资料去支持这一研究。与中国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一些交流,是我写作本文的意图。

一 美国人对731部队的调查研究

美国人在开始探寻731部队问题的时间上几乎与日本同时。1981年,美国和日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重要的研究著作。

这一年,美国人约翰·鲍威尔发表了他的著名论文《历史上被隐瞒的一章》。鲍威尔从美国解密的“二战”档案中查找到GHQ(麦克阿瑟控制的盟军最高司令部)和美国三部(国务院、陆军、海军)调整委员会远东分会之间就日本细菌战问题来往的秘密电报和美国生物战专家调查731部队战犯而写的4次调查报告书的小报告,从而揭露了美国一边防患苏联,一边为了本国利益获取731部队的研究成果,与日本进行黑暗交易,赦免细菌战战犯,隐瞒日本细菌战犯罪事实的经过。其中还包括第一次公开了731部队实施人体实验的事情。

在日本,常石敬一的《消失的日本细菌战部队》一书出版(海鸣社);森村诚一的《恶魔的饱食》一书出版(光文社)。这些都是很有影响的研究成果。

之后,在美国的底特里克堡生物战研究基地的保管资料中,战后美国细菌战情报调查官汤普森对日本细菌战情报的调查报告被发掘出来。

在英语圈内继续鲍威尔调查研究的是英国电视局为了制作731部队的有关节目而作的努力,两位记者彼得·威廉斯和大卫·瓦雷斯著成《731部队——二次大战中日本的细菌战》一书,该书1988年在英国和美国出版。随后的1994年,美国学者谢尔顿·哈里斯写成《死亡工厂——被隐瞒的731部队》。这本书概括了731部队的全貌,其中包含了中国、日本、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发现的一些资料,从731部队创立、消灭到日美隐瞒731部队细菌战犯罪,这些历史第一次被公布于众。该书也被译介(近藤昭二翻译)到日本。

那以后,对731细菌战真正较有系统研究的是艾德·雷基斯所著《恶魔的生物学——日美英秘密生物兵器计划的真相》,还有丹尼尔·白伦柏的《人类的灾难》。此外,美国的研究者就很少了。当然,很难找到基本史料是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在美国,这些史料(解密档案)分散在各地档案馆和军队的基地等地方,对研究者来说查找起来相当不方便。例如,美国细菌战情报官费尔第三次到日本调查时,其报告中列举的数据报告就没有找到,而它肯定是存在的。

美国在1998年的纳粹党战争犯罪档案公开法(PL105-246)之后,于2000年根据日本战争犯罪档案公开法(PL106-567)成立了档案公开工作组,但工作组的7名成员都是纳粹问题专家,缺乏对太平洋战争熟悉的成员参与其中。2007年美国解密日本“二战”战争罪行(包括细菌战)方面的档案虽有10万页,不过这些只是经过选择后的“解密档案”,并非毫无保留的解密。

笔者因制作日美协助关系和731部队方面的电视节目的工作等原因,从1989年开始留心搜集存在于美国的731部队资料,为此曾多次到美国国家档案馆和底特里克堡、喀拉依鲁陆军基地等地去查阅寻找。至2003年,在美国各地搜集到相关的资料近6000页。为了给研究者带来方便,笔者将这些资料整理分类编成《731部队细菌战资料集成CD—ROM版》(日本柏书房出版)。里面收录的资料是:“二战”期间美国开始关注日本细菌战的情报资料;美国获得的日本在中国实施的细菌战的情报资料;731部队进行人体实验的情报资料;日军终战前后毁灭细菌战资料的情报资料;战后美国细菌战情报官员对石井四郎等细菌战人员的几次情报调查资料和调查报告;美国为独占日本细菌战技术资料而秘密掩盖日本细菌战罪行的文件资料;等等。

二 苏联对731部队的调查研究

日本战败后,苏联方面从中国东北各地的日军俘虏收容所中清查出了一批与731细菌战部队有关的人员。苏联人同样对731细菌战情报感兴趣,并从这批细菌战战俘身上获得了许多情报。

但苏联方面还想获得更多细菌战资料,遂于1947年初,通过东京审判军事法庭国际检察局的苏联代表,要求盟军最高司令部引渡731部队长石井四郎、北野政次和100部队长若松有次郎等日本细菌战要人。由于美国方面已与石井四郎等有交易、有预谋的缘故,苏联的要求没能实现。

因此,为了对抗美国掩盖日本细菌犯罪的行为,为了将日本细菌战的事实公布于世,苏联方面在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设立远东滨海军区军事法庭,于1949年12月独自审判了在押于苏联的日军细菌战战犯。

为了表示日军细菌战犯罪行为是有组织的、广泛进行的,苏联从100多名与细菌战有关的日俘中清查出12名代表进行了起诉。他们是: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大将)、关东军军医部长(隆二中将)、关东军兽医部长(高桥隆笃中将)、731部队第四部部长(川岛清少将)、前1644部队长(佐藤俊二少将)、731部队教育训练部长(西俊英中佐)、731部队第四部分部长(柄泽十三夫少佐)、731部队634支队长(尾上正男少佐)等。

审判从1949年12月25日开始共持续了6天,在哈巴罗夫斯克市的席尔夫钦科大街的将校馆进行。审判时提交了苏军获得的各种731部队活动的档案文书证据,以及预审材料和有关证人的证言。

通过审判,美国方面隐瞒的731部队活动情况浮出水面。即:731细菌部队的编成;在安达实验场进行的细菌炸弹的活人实验;在平房实验室内进行的活人细菌实验、冻伤实验、大量细菌的生产;派遣细菌部队在中国的宁波、常德等地实施细菌战;通过“特殊输送”将3000中国人、俄罗斯人、蒙古人、朝鲜人用作实验的“圆木”;还有100部队对牲畜和农作物的细菌战活动;等等。

关于此次审判的详细情况,最初在出版的《日本A级战犯的国际审判》一书中进行了披露,该书由苏联国内法律专家M·Y·拉根思克和S·罗哲布里托写作,在审判结束3个月后的1950年3月由苏联科学院出版发行。随后在10月,实际上作为检察官亲眼目睹了东京审判和哈巴罗夫斯克审判的当事人L·M·斯米诺夫与前书的两位作者又共同撰写另一部研究著作《细菌战——帝国主义攻击的犯罪手段》,该书也由苏联科学院出版发行。该书包含的内容有:“帝国主义日本准备和使用细菌战的事实”;“企图实施细菌战的人”;“袒护包庇了实施细菌战的日本战犯罪责的人们”;“细菌战的准备和实施对国际法的违犯和罪责”等。

哈巴罗夫斯克审判的审判材料,最终于1950年由苏联莫斯科外国文书籍出版局编辑成书出版,它被苏联人翻译成英语、中文、日语、韩文等多国文字发行。该书的中文版书名叫《前日本陆军军人因准备和使用细菌武器被控案审判材料》。

但是,对苏联的哈巴罗夫斯克审判,美国封锁了它的影响。美国的对日理事会发表声明,称苏联的审判是为了转移国际社会对苏联扣压大批日本人于西伯利亚这一问题的视线而制造的阴谋。在日本,除了“日共”的报纸,其他媒体完全没有理会此次审判,所以对日本也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在那之后,苏联“克格勃”(KGB)将有关审判的资料封存起来。此后的苏联出现了将近40年没有人对731部队问题系统研究的状况。1982年森村诚一的《恶魔的饱食》在苏联出版,产生了很大影响。这促使曾在哈巴罗夫斯克法庭担任过医学鉴定委员会委员的吉里夫克娜与人合作撰写了《恐怖的细菌战——被审判的关东军第731部队》一书。但该书并未提供更多的新的史料,其着重点在于提醒人们警惕今后世界各国生物武器研究发展动向。

之后不久,苏联人对731部队的关心再次减弱。到了2004年,才有俄罗斯国家电视台(RTR)记者埃列娜·马修克关注731部队问题和哈巴罗夫斯克审判。马修克在日本采访了原731部队队员久留岛司、筱良雄等10人;在哈巴罗夫斯克采访了伊万诺波收容所遗址和原收容所警员、护士和译员等;在中国哈尔滨调查了“特殊输送”、把俄罗斯人当“圆木”以及进行冻伤实验等史实,制作成电视节目《死亡线》。该节目67分钟,9月5日在俄罗斯播发。在播放之前,俄罗斯政府有关人员担心给日俄经济关系带来不利,好不容易才准许播放。

因此,与苏联时代不同,现在由俄政府管理的哈巴罗夫斯克审判材料要全部公开很困难。如对86名相关日俘的150件调查讯问的文件,苏军缴获的731部队大量的档案证据,以及山田乙三日记均未开放。要获得这些以用于研究,还须待以时日。

三 日本方面731部队资料发掘状况

1981年,常石敬一发行了《消失的日本细菌战部队》、森村诚一发行了《恶魔的饱食》之后,在日本兴起了研究731部队热潮,促进了这一问题的资料的发掘。

取得重要进展和成果的一个方面是,关于731部队的文书档案史料的发掘。1983年,在旧书摊上发现了731部队在中国所做人体试验的两份《试验报告》;1986年,发现了《远藤三郎日记》中关于731部队的记录;此后又发现了731部队《关于冻伤》的实验报告,《北支那防疫给水部业务详报》等;1993年,则发现了原陆军中央将校记录细菌战的业务日志:《井本日志》、《金原摘录》、《大备忘录》、《真田日记》等。这些重要的发现,既证实了哈巴罗夫斯克资料的正确性,又在很大程度上弥补充了哈巴罗夫斯克审判材料的不足。

另一个在发掘材料方面取得进展的是:多年来,相当一批原731部队队员和原日军细菌部队队员,相继站出来以自己的亲历和所见,陈述和揭露日军细菌战事实,从口述史料的角度加强了资料的发掘。

还有一个方面是日本研究者从美国和中国已公布的731档案资料中广泛搜集和选取相关材料,将其译介到日本。

近年还发现了大量的731部队中枢机关东京陆军军医学校防疫研究室的《防疫研究报告》和论文。

日本政府方面迄今还封存着有关731部队的许多资料,包括昭和33年(1958)美国返还的大批前日本军队战争情报资料,其中当然有大量的细菌战资料。但日本政府对民间要求公开和调查这些材料的要求,采取一种暧昧的态度。

1997年12月17日,国会议员栗原君子质询此问题,防卫厅防卫局长佐藤回答道:“防卫厅于昭和33年接受了美国返还的前日本陆军资料,因对战史研究有益,所以,大约有4万份资料保存在防卫研究所,这其中有你所指的731部队,其正式名称叫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但据我所知这个部队的活动和该部队与细菌战有关的资料不存在。不过在这些返还的资料中,记载关东军部队编成的资料里,确认有4份资料记述了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但是,不表明该部队的活动状况和细菌战有关系。”

2002年,栗原君子等再次要求政府调查和公开731部队资料,但再次遭到拒绝。最近,东京成立“731部队究明会”,仍不懈地敦促政府公开资料。

日本是细菌战实施国,日本官方保存着731部队的大量资料是可以肯定的。对这些细菌战资料的发掘,是使揭露日本细菌战真相数十年来的努力取得进一步进展的极重要的工作,对此日本的研究者将作出始终不渝的努力。

K152

A

1674-9014(2010)05-0053-03

2010-07-02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日本侵华细菌战史研究”(07BSS007)史料翻译。

近藤昭二,男,日本朝日电视台记者,作家,731部队研究学者,研究方向为日本近现代史。

译者简介:罗建忠(1964-),男,湖南汉寿人,常德市人民政府外事侨务办日语翻译。

(责任编辑:田 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