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百峰
社会阶层分化对中国政党制度社会整合功能的挑战*
耿百峰
改革开放以来,农民阶级、包括知识分子阶层在内的工人阶级的分化以及新社会阶层的产生,对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整合功能,即利益整合功能、组织整合功能和意识形态整合功能构成严峻挑战。
社会阶层分化;中国政党制度;社会整合功能;挑战
所谓社会整合,就是对社会上各自独立又有一定内在联系的各要素按照某种规则或规范进行调整或协调,使之成为一个有序的统一体的过程或结果。建设和谐社会需要中国政党制度充分发挥社会整合功能,有效地整合社会各阶层的意志,统筹兼顾地协调社会各阶层的利益和动员全社会的力量。但是社会阶层的分化发展,对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整合功能构成严峻挑战,正确认识这些挑战,是进一步坚持和完善中国政党制度,增强中国政党制度社会整合功能的重要前提。
改革开放前,我国社会结构相对简单,只存在着“两个阶级,一个阶层”,即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阶层。经过30多年的阶层分化,当代中国的政治关系已经由以阶级关系为主要特征转变为以阶层关系为主要特征。由于各阶层掌控的政治资源、经济资源、文化资源的差异越来越大,获得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也逐步拉开差距,从而使得原来的“两个阶级、一个阶层”发生了分化,形成了不同阶级、阶层之间相互交叉、相互渗透的错综复杂的社会格局。
改革开放后,随着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村产业结构由以粮为纲转变成多种经营,农民的经济地位由公社社员转变成相对独立的商品生产者,中国农民阶级的分化由此拉开序幕。大批农民从单纯的农业生产中分离出来,从事工业、交通、运输、商业等各种产业。纯粹的农业劳动者和以农业为主业的农民在农村劳动力中的比重,已经从1978年的70%减少到1999年的44%,而且这一比重还在进一步下降。
伴随着市场化进程,农民阶级的分化进一步加速。农民阶级内部逐渐分化出了纯粹以种田为职业的农民,“离土不离乡”的农村工人,“离土又离乡”的农民工,还有部分成员成为个体经营者、私营企业主等新社会阶层中的成员。根据陆学艺教授主持的调查研究表明,中国农民阶级已经大体分化为农业劳动者阶层、农民工阶层、雇工阶层、农民知识分子阶层、个体劳动者和个体工商户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乡镇企业管理阶层和农村管理者阶层。[1]
总体来看,农民阶级的分化滞后于城市居民的分化,而且现阶段中国农民阶级的分化还处于过渡阶段,具有明显的不平衡性。今后,农民阶级分化所产生的各种新生力量,将不断充实着各种新型社会阶层。
改革开放以后,知识分子作为工人阶级中拥有较高知识水平的脑力劳动者,分化日益明显,人数不断增多,整体素质大为提高。改革开放前,知识分子不到1000万人,根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主要数据公报(第一号),我国大陆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人数为4571万人。[2]近些年来,又有大批硕士生、博士生和海外留学归国人员成为知识分子的生力军。
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知识分子阶层的宏观分布相应发生了重大变化。以前,知识分子大多集中在非生产领域,据1990年全国人口普查统计资料显示,教育、党政机关、科研(政府所属部门)的高中级科技人才分别占高中级科技人才总数的31.9%、9.4%、6.9%,而全部工业领域仅占24.6%。随着各项改革事业的进行,知识分子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极大变化,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工程技术人员、教师脱离原工作单位,或独自创业、或合伙经营、或投身于大中型企业和外资企业,知识分子渗透进了社会的各个领域。社会结构变迁中出现的很多中介机构,包括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事务所中也有大量党外知识分子,还有一些知识分子成为不依附于任何单位的自由职业者。
工人作为工人阶级中的主体阶层,计划经济时代,在国家的劳动人事制度中是指非干部编制的城镇经济单位职工,分布在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企业中。改革开放以后,工人队伍比过去壮大了,总体素质明显提高。1978年全国职工总数为1.2亿人,目前达到2.7亿多人,增加了1.5亿多人。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职工占工人阶级总人数的70%,脑体结合的职工日益成为工人队伍的主体力量。随着劳动用工制度改革的深化,企业与职工的双向选择机会增加,职工的自主流动意识增强,工人队伍出现了大规模的流动。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企业职工人数明显减少,私营企业、三资企业从业人员数量日益增多,非公有制经济组织中的职工人数在整个工人队伍中已经占到了相当比例。
从总体来看,原来工人队伍的两大组成部分即国有企业工人和集体企业工人迅速分化为国有、集体、私营企业、三资企业等几个层次,主要可以划分为企业家阶层、管理者阶层、普通工人阶层、低收入职工阶层,部分无业、失业或者半失业工人,流入城市的农民工也成为其内部构成的不同层次,还有部分成员加入到个体经营者、私营企业主等新的社会阶层中。
新的社会阶层是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与社会结构的变迁而逐渐从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中分化出来的新群体, 2001年江泽民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社会阶层构成发生了新的变化,出现了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社会阶层。”[3]
新社会阶层是一个多元化的群体,集中分布在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中,从行业分布看,普遍分布于信息、电子、文化创意等高科技产业和财会、咨询、法律等服务性较强的新兴产业。新社会阶层又是一个动态开放的群体,其成员的职业和身份向所有的社会成员开放,没有户籍、出身等先天条件的限制和歧视。江泽民在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80周年的大会上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新社会阶层中的许多人在不同的所有制、不同行业、不同地域之间流动频繁,人们的职业、身份经常变动。这种变化还会继续下去”。[4]随着我国的科技和文教事业快速发展,国民受教育的程度大幅度提高,新社会阶层的整体素质也在不断上升。
目前,我国新社会阶层总人数约1.5亿,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新社会阶层在今后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仍将进一步发展壮大。无论从人数上还是从实力上看,新社会阶层都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对我国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影响与日俱增,为我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一是推动了经济发展,增加了国家税收。我国新的社会阶层掌握或管理着10万亿元左右的资本,使用着全国半数以上的技术专利,直接或间接地贡献着全国近1/3的税收。二是扩大了就业门路,缓解了就业压力。新的社会阶层或者自主择业,或者以自己创办企业招工的方式,吸纳了很大一部分待业人员和公有制部门的富余人员。在中国7亿多就业者中,非公有制经济吸纳的就业量(含农业劳动力)就占到90%以上;如果不含农业劳动力,吸纳的就业量占全社会就业总量的26%。三是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新的社会阶层中的许多人积极参加“希望工程”、“光彩事业”、“扶贫助残”等社会公益活动,赢得了社会的广泛尊重和认可。四是在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新社会阶层在经济实力壮大的同时,参政的热情大为增强,他们的政治参与行为客观上推动了利益表达机制的构建,增强了政治系统的传导及反馈能力。
江泽民对新的社会阶层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给予了积极的评价:“在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指引下,这些新的社会阶层中的广大人员,通过诚实劳动和工作,通过合法经营,为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和其他事业作出了贡献。他们与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干部和解放军指战员团结在一起,他们也是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5]2006年《中共中央关于巩固和壮大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意见》指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一支新兴力量,是一支正在崛起的、可以大有作为的生力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越是向前推进,新的社会阶层作为建设者的作用就会越来越突出地显示出来。
30多年的社会阶层分化发展,不仅深刻改变着我国社会的基本关系与社会利益结构,而且深刻影响着社会成员的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结构,促使人们思想自主性和差异性明显增强,价值取向、行为方式、利益诉求日渐多样化,使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整合功能面临诸多挑战。
社会阶层分化的过程,实质上就是社会各阶层利益重新分配的过程,马克思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相关”。[6]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阶层发生分化的同时,社会利益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呈现出利益主体多元化、利益差别扩大化,并由此导致利益矛盾复杂化、利益诉求多样化的发展态势,对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构成挑战。
第一,社会阶层分化导致利益差别扩大化,使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面临挑战。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阶层的分化,不仅从原有的阶级、阶层的内部分化出具有明显差别的不同利益群体,而且还出现了一些新的利益群体,导致利益关系从统一走向分解,利益平均化的态势被打破,利益主体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随着各个利益主体的自主权和利益的独立性大大增强,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利益差别日趋扩大,贫富差距问题凸显。
当前贫富差距扩大突出表现在:一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上世纪90年代以来,农民收入增长缓慢和部分农村人口长期贫困,而城镇居民收入增幅加快,使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二是行业收入差距日益扩大。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年鉴显示:2003年,全国职工的平均年工资为14040元。其中,非垄断行业的农林牧渔业职工工资为6969元,电力、煤气、水等垄断行业是18752元,而金融业,职工年工资高达22457元,为农林牧渔业的3倍。[7]这种行业收入差距还在继续扩大。三是地区收入差距不断扩大。2001至2003年,西部12省(区)城镇居民人均年收入分别为全国平均水平的87%、86%、85%,每年下降一个百分点。[8]中央虽然加大了西部开发的力度,但东西部的差距仍呈扩大趋势。
江泽民同志曾经指出:“社会成员之间收入存在一定程度的差距,是难以避免的。但如果差距悬殊,而且任其扩大,就会造成多方面的严重后果。”[9]同时也会引发或加重其他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和社会风险,这一切无疑对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构成严峻挑战。
第二,社会阶层分化导致利益矛盾增多,使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面临挑战。改革开放以来,社会阶层的分化导致各个利益主体权利意识不断觉醒,利益观念不断强化。也就是说,作为各个利益主体的社会阶层,都有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动力和倾向,由此激发各个利益主体从自身的立场和观点出发,想方设法去追求利益的满足,当某些利益受到损害或利益需求得不到完全满足时,就使得各种各样的利益矛盾的发生不可避免。
一是雇佣利益矛盾。社会转型期,资本所有者行为不规范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使雇佣利益矛盾非常普遍。二是农村社会各阶层之间收入差距的持续性扩大,造成了各阶层间的利益矛盾、摩擦与冲突不断加大。三是突发性群体矛盾呈上升势头。根据2005年中国《社会蓝皮书》的数据,从1993年到2003年间,我国群体性事件数量已由1万起增加到6万起,参与人数也由约73万增加到307万。
中国政党制度能否缓和由于利益分化而引发的利益矛盾和社会冲突,消解不安定因素,保持一个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成为新时期考察其利益整合功能的具体标准。但是我国现阶段正处在一个社会迅速转型时期,社会各阶层及其利益关系的分化和重组还会更加频繁和复杂,各种利益矛盾和冲突也将日趋明显和激烈,这都进一步加大了利益整合的难度,使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面临巨大挑战。
第三,社会阶层分化导致利益诉求多样化,使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面临挑战。满足需要、获取利益是推动人们进行社会实践活动的动力和目标,因此表达利益诉求就成为一种常规性的社会现象。随着社会各阶层主体意识的增强,不同阶层出于自己的利益关系的考虑,参与政治过程,表达各自的利益诉求,关注自己的利益命运,并寻求法律保护的意识日益强烈。同时由于各个阶层的社会经济地位不同,再加上人们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的日益多样化,各个阶层的利益诉求日益多样化,介入政治活动以达到对政治安排和公共政策产生影响的各种行为的差异日益明显。
中国政党制度为社会各阶层的政治参与提供了利益表达的有效途径,但是客观地讲,中国政党制度在利益表达的途径和功能的发挥上还很有限,还严重滞后于汹涌而至的社会多样化的利益诉求。于是,当体制内的利益表达不顺畅时,很有可能选择体制外的表达方式,对社会稳定构成严重威胁,给和谐社会构建带来一定的影响,这无疑又对中国政党制度的利益整合功能构成巨大挑战。
政党作为维护特定阶级或阶层利益的政治组织,其发挥作用的基础是阶级或阶层。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阶层的分化,中国各政党的执政和参政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也发生了变化,这就把组织建设问题尖锐地摆到了中国各政党面前,使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面临严峻挑战。
第一,社会阶层分化对中国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的冲击,使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面临挑战。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就坚持以工人阶级作为自己的阶级基础,这一点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能改变。但是,随着工人阶级的分化,其内部构成日益复杂化,如何整合工人阶级内部的力量,特别是如何增强工人阶级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感等问题凸显出来,解决不好必然会对中国共产党的阶级基础造成冲击,对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构成挑战。
改革开放后,一部分传统产业领域的工人下岗,这部分工人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政治上的失落感,社会不公平感和相对剥夺感,从而影响到工人对执政党的认同感,企业一线工人要求入党的人数明显减少,党在产业工人中的影响力和凝聚力下降。许多工人党员在失去工作岗位后,与党组织的关系渐渐疏离,党组织对他们进行教育和管理的功能逐渐弱化。非公有制企业的工人已成为我国工人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在非公有制企业中,党组织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还不够强。当前非公有制企业中,工人的年龄相对比较年轻,其价值观念与传统的党建方式有一定的隔膜,对于党组织的教育和管理工作还缺乏认同和支持,这也影响了党组织在非公有制企业的凝聚力、号召力。
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兴起并壮大起来的社会新阶层,开始形成了自身阶层的主体意识和政治参与意识,这对扩大党的群众基础提出迫切要求。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在新的社会阶层中,党的组织和党的工作的覆盖面和影响力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也就是说,当前在我国新的社会阶层中共产党员较少的现实,显然会影响执政党的政治渗透力和政党功能的有效性。而许多新社会阶层成员对党的认识和理解存在一些困惑和隔膜,就更需要中国共产党不断创新方式和内容,增进新社会阶层对党的认同和支持,增强党在新社会阶层中的号召力和凝聚力。
第二,农村社会阶层的分化对中国共产党基层组织的影响,使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面临挑战。中国共产党的基层组织是党自身权力组织网络的最基础的联系点,它直接联系着政党、国家与社会,并直接面对着基本的社会关系、社会活动和社会生活。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民是我国最大的社会群体,并且一直是中国共产党进行革命和建设事业的可靠同盟军。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的社会阶层分化,使原来主要依靠行政手段形成的单一、有序、紧密的社会结构日益松散,并产生了新的利益联结方式,这使得党在农村的基层组织设置与管理出现多方面的不适应性,从而影响到党对农村的组织整合功能的发挥,并进而对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构成挑战。
改革前,农村社会阶层单一,农民群众对党的基层组织的依存度很高。改革后,农民群众作为农村生产经营的主体,独立性和自主权增强,农民群众对基层党组织的高度服从度发生了变化。而在经济关系领域出现的农村经济合作组织、专业合作组织等,在非经济关系领域出现的新型社会组织,为农村社会结构提供了新的组织要素,在农村群众中存在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可以说,这些新的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的出现使党在农村所编织的组织网络出现了“裂口”,从而给原有的组织整合带来挑战。
第三,民主党派组织发展与社会阶层分化的不适应性矛盾,使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面临挑战。随着新的社会群体大量涌现,一些非公有制人士希望加入民主党派,一些社会中介组织中的人士和自由职业者、海外归国的留学人员等也要求加入民主党派,这对民主党派的组织发展提出迫切要求,对民主党派的社会基础产生了重大影响。民主党派的组织发展工作,如果不是审时度势,仍旧固守在原先设定的范围内,长此以往,不仅难以提升自身影响决策的能力,而且更不利于发挥中国政党制度的组织整合功能。
2004年,各民主党派中央共同协商研究形成了《关于进一步做好民主党派组织发展工作座谈会纪要》(简称2004年《纪要》)指出,在新的社会阶层中,要“从严掌握”、“择优、少量发展其中政治素质好、层次高的代表性人士”。这是各民主党派在组织发展方面,应对社会阶层分化的积极举措。但是,当前,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数量呈现出快速发展的趋势,同时,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加入民主党派的愿望逐步增强,这与“少量发展”的规定形成了矛盾。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新的社会阶层人士队伍总体上是好的,但是具有较高政治素质、较大社会贡献、较强参政议政能力、在所联系阶层中有较大影响的代表性人士还相对不足,这与“择优发展”的规定形成了矛盾。
1996年,各民主党派中央共同协商研究形成了《关于民主党派组织发展若干问题座谈会纪要》(简称1996年《纪要》),对各民主党派的工作范围和重点分工进一步加以明确。2004年《纪要》指出,对私营企业主,民建可适当发展其中符合条件的代表性人士,其他民主党派可个别发展与本党派重点分工范围相关的代表性人士。对于其他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各民主党派可少量发展其中符合条件的、与本党派重点分工范围相关的代表性人士。这些规定都是对各民主党派历史传统的认可,有利于保持各自特色。但是,在实践中,各民主党派互相争夺发展对象,造成界别交叉,八个民主党派的特色越来越不明显,这必然影响参政党作用的发挥,进而影响到中国政党制度组织整合功能的有效发挥。
随着社会阶层分化的加速,人们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和差异性不断增强,人们会基于自身的利益需求做出独立的价值判断和选择,成为他们的价值信仰。“尤其是随着思想领域的解放和外来文化的影响,社会意识形态结构不断趋于丰富和多元化,社会结构的分化使各种亚文化不断产生出来,新旧价值观念、中外价值观念相互碰撞与冲突”。[10]而充斥其中的各种非主流价值观念的存在和扩散,不可避免地冲击着主流意识形态的地位,对中国政党制度的意识形态整合功能形成挑战。
第一,社会阶层分化导致社会意识分化,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构成威胁,使中国政党制度的意识形态整合功能面临挑战。所谓主流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的观念、思想上层建筑,是特定阶级或者特定社会集团基于自身利益及其发展要求对现存的社会关系自觉反映而形成的思想理论体系,是统治阶级巩固或改变一定的社会关系、聚合民众的思想认识、规范民众行为方向以巩固其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建国后通过大力学习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共产党逐渐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统治地位,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作为我国主流意识形态成为整个政治形态的精神基础和合法性基础。
伴随着改革过程中出现的社会阶层分化和社会结构变化,社会的经济成分、物质利益、生活方式、就业岗位和就业方式多样化,人们的思想状况日益复杂化,社会意识逐渐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特别是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在主流意识形态之外,新儒学、新权威主义、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新利己主义、新实用主义、后现代主义、拜金主义、历史虚无主义以及宗教思潮等政治思潮和政治文化此起彼伏、层出不穷。这些社会思潮通过影视媒体以及互联网等形式广泛地传入社会各阶层。这意味着在中国主流意识形态之外出现了一个阵容庞大的非主流意识形态,这也是意识分化的突出表现。
社会意识的分化,使意识形态领域中的各种思想观念相互激荡,相互冲突。一些人借口思想多样化而鼓吹指导思想多元化,宣传“意识形态地位等值论”,否认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如不加以正确引导,就会动摇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使作为中国政党制度合法性基础的主流意识形态遭受侵蚀,引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发挥中国政党制度的意识形态整合功能,巩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地位,并用马克思主义一元化的指导思想引领和整合多样化的社会思想,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亲和力、吸引力和凝聚力,就成为整个社会转型时期中国政党制度必须面对的重大挑战。
第二,社会阶层分化导致意识形态的关注点相对滞后于快速发展的利益关系,使中国政党制度的意识形态整合功能面临挑战。任何时代的意识形态都必须以这个时代的特定的利益关系为基础,而不能超越这个时代的利益关系,但是意识形态对于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利益关系来说总是相对保守的、滞后的。也就是说,意识形态与利益关系的发展并非是完全同步的,在这一点上,社会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也不例外。随着社会阶层分化,利益主体呈现出多元化趋势并且日益复杂化,利益关系也从统合走向分解,而传统意识形态内容的相对稳定,造成复杂化、多元化的利益主体与意识形态整合滞后之间的矛盾突出。
在计划经济条件下,人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单一,意识形态工作的任务就是最大限度地团结广大人民群众为实现共同利益而奋斗。然而社会阶层分化导致不同类别的利益主体之间存在冲突的几率大大增加,这样,各阶层社会政治意识、政治文化心理和价值评价标准功利化了,人民已习惯于根据公民的经常性利益来评价政治,各阶层对社会需求的满足程度已经成为能够赢得政治忠诚和支持的重要因素。而意识形态工作就是通过引导利益主体正确认识利益关系来调动积极性的,然而面对社会利益关系的快速发展,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与协调功能却相对弱化并滞后了。显然,如何通过意识形态工作来实现不同利益的协调和整合,是中国政党制度意识形态整合功能面临的又一重大挑战。
第三,社会阶层分化导致价值取向多元化,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造成强烈冲击,使中国政党制度的意识形态整合功能面临挑战。马克思说: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也就是说,价值判断的实质在于利益。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国社会的总价值标准是马列主义的集体主义原则,这一原则使计划经济下的价值观念具有极强的集体主义性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不仅仅是一种经济模式的转变,同样也是一种价值观和道德观的转变,因为市场经济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体系。市场经济的功利性缺陷,使社会主义倡导的价值观念受到极大冲击。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们利益追求意识的增强,人们思想活动和精神文化需求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大为增强,其结果往往导致人们对过去统一的价值观由认同走向迷惑或质疑,产生了价值观念和评价标准的多元化。即不同社会阶级和阶层,由于社会分工、所处地位、利益追求、受教育程度等方面的不同,在价值观念取向上的差异是明显的。另外,随着利益要求和社会角色的变换,社会成员的思想观念也频繁地发生着变化。这一切导致人们的价值判断标准呈现出不确定性,价值观冲突不断发生。而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及其运行机制尚未完全失去存在的主客观条件,新的市场经济体制尚未完全建立,新旧两种体制相互胶着,在一定程度上又造成了社会价值取向的混乱。
[1]陆学艺等.社会结构的变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144.
[2]段若鹏,钟声,王心富,李拓.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阶层结构变动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83.
[3][4][5]江泽民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286.286.286.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82.
[7]曾伟华,金晟.公平理念引领和谐社会构建[J].时代潮,2005,(1):19.
[8]姚会元,操玲姣.“贫富差距悬殊”不是和谐社会[J].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学报,2006,(1):29.
[9]中央文献研究室.江泽民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56.
[10]阎志刚.社会转型与转型中的社会问题[J].广东社会科学,1996,(4):88.
(责任编辑 金刚)
book=345,ebook=345
耿百峰,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副教授,山东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邮政编码250014)
D621
:A
:1672-6359(2010)03-0028-05
*本文为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社会阶层分化背景下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整合功能研究”(批准号08CKSZ04)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