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移民对侨居国社会与经济发展的贡献

盛文丽

(哈尔滨市社会科学院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10)

资本主义的繁荣与发展离不开对殖民地的掠夺和对落后国家人民的奴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对非洲贩卖黑奴的贸易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贩卖人类血肉的血腥贸易是欧洲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主要来源之一”。然而300余年后，这种贩卖人类血肉的黑奴贸易转由掠卖华工所替代。①从社会发展史角度来看，今天资本主义社会的物质文明与财富，是用被奴役人民的生命和血汗所换来的，其中自然也包括着无数华工的血汗与生命。这一点就连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也不得不承认华工在各国经济发展中所做出的贡献是卓著的。

一、华工在英属马来亚开发中的贡献

中国与马来亚各邦的关系，有着悠久的交往历史，而这部历史的谱写者，就是那些勤劳、诚实、俭朴、人数众多的华工。无论是在马来亚联邦的港口、铁路、矿山、工厂、农庄，还是在香料、甘蔗、可可、橡胶、烟叶等经济作物的种植园，到处都留下了华工以其胼胝手足的艰辛劳动所创造的丰功伟绩。

华工在马来亚各邦以锡矿开采与橡胶生产最为著名，截至1874年止，马来亚的锡矿开采业几乎全部由华人所经营，而橡胶种植亦是华人的主要经营品种之一。在华人的辛勤劳作下，终使锡和橡胶生产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成为马来亚经济的两大支柱。对此英属马来亚联邦总督瑞天成在其著述《英属马来亚》一书中写道:“从开始到现在(1929年)，开采锡矿的全是中国人。经他们的努力，全世界用的锡一大半是马来亚供给的。是中国人的精神和事业心造成了今日的马来亚……。他们是开矿的先锋，他们深入蛮荒，开辟丛林，冒尽一切危险取得巨大成功。他们的生命常遭牺牲，……在马来亚联邦的进步发展中，华工及其业绩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决定性作用。”

而马来亚人民对华人的功绩，则以另一种形式作了表达。在新加坡(未独立前属于马来亚联邦)莱佛士博物院门前有一无名华人铜像，其碑文上的说明写道:“此华人半身铜像为艺术家史德龄于1939年寄赠新加坡者。华人素以坚忍耐劳著称，新加坡、槟榔屿、马六甲三府暨马来所属今日之繁荣，得诸华人能力贡献者，良非浅鲜。史德龄敬仰华人，特以此像相赠。”这是史德龄代表马来亚人民献给全体华人的一座历史丰碑，它凝聚着无数华工在开发马来亚过程中付出的生命和汁水，其功彰绩伟，青史名垂。

二、华工在美国开发中的作用

就在140年前，美国西部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美国南北战争后，联邦政府决定开发西部地区，并通过《蒲安臣条约》的签订，得到了从中国招收廉价华工的机会，大约有30万名华工被陆续地运到了美国。他们在山林瘴气中，以顽强的毅力与勤劳勇敢的精神铺铁路、平洼地、开采黄金资源，为美国的西部开发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美国东部各老州与太平洋沿岸各新州之间，在横贯大陆的铁路未兴建之前，交通极不方便，东西往来，费时费力，严重地阻滞着美国经济的发展。1862年美国国会决定修筑横贯全境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在筑路工程开始时，承建筑路的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与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都是雇佣了人高马大的白种工人。而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雇佣的白种工人，无法忍受那里的艰苦工作，开工两年后，所铺路轨还不足50英里。无奈中央太平洋公司的董事们才抱着侥幸的心理，转而试用华工。结果使他们大出所料，这些身材矮小的中国华工，不仅勤劳勇敢，而且还肯吃苦、会干活，使铺路速度大大加快。华工参加筑路工作4年后，便完成了由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承建的路段。这条被称为“十九世纪建筑奇迹”的交通大动脉于1869年5月10日在犹他州的普洛蒙多里，以打下最后一枚金质道钉而告竣工。为了修筑这条铁路，华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其死亡人数估计在万人以上。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以农业盛产水果、蔬菜而著名，但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前后，这里却是一片屡受洪水侵袭的泛滥之区,当地政府和资本家决定雇佣华工进行治理。这是一项包括了平地、排涝、筑坝、建闸、防洪等综合性土地开发工程。经过几万名华工多年的努力，终使大面积的低洼地变成肥沃的良田。据1876年加利福尼亚州潮田开垦公司律师海登菲尔特和总经理乔治·O·罗伯茨的报告称，开垦工作全靠华工。海登菲尔特说，“对于这一业务的管理与经营，中国人表现出极高的办事能力。”罗伯茨说，“仅在铁路建筑和开垦灯心草地这两项来说，中国劳工为本州所创造的财富总值28970万美元,这是10万中国人为本州增加的财富。这些财富为白人所占有、保持和享受，而中国人并未占有。”②

在19世纪70年代初的经济萧条后，加利福尼亚农业便加速从小麦转向水果生产。加州的水果产量增长很快，到1884年上市量已达1194.6万磅,③到1888年已开始运销世界各地。加州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种转变关键性因素之一，就是大量华工参加了果园的开发。他们从生荒地或不毛的砂土地中开垦出许多果园，使美国大果园的60%集中在加利福尼亚。据当时估计，华工占工人总数的90%。凯里·麦克威廉斯甚至断言，华人雇农为如今闻名的加利福尼亚果品、农业和工业奠定了基础。④

从这些官员与资本家的证词中，可见华工在美国的劳绩是功不可没的。此外，华工在金属矿开采业与渔、牧、林业生产及服务行业中亦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大增进了美国开发初期的物质繁荣。

三、旅俄华工与十月革命

当苏俄十月革命爆发之时，在俄国各地服苦役的中国工人约有60-70万人。这些中国工人多是山东、河北及东北各地的穷苦百姓，他们当中有的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经俄人招工和自行流入俄国的；还有的是在第一次大战爆发后，中国北洋政府向俄国派出的劳工。这些华工被驱赶到俄国的矿山、工地，充当各种苦力，其中一部分人还被送往欧洲战场，替俄国军队挖战壕、修工事，服军事劳役。华工们受尽了俄国资本家、军官及工头们的折磨和虐待，每天10多个小时的繁重劳动，仅能换得50-60个戈比的微薄工资，处境极为悲惨。对俄国反动统治阶级的仇恨，促使他们在十月革命的消息传开后，纷纷起而响应，投身于保卫苏维埃政权的伟大斗争中，当帝国主义列强的武装干涉军与白匪残余纠集起来，企图扼杀新生的革命政权时，旅俄华工也组成了中国连、中国营、中国团，还有的加入了由各国无产者共同组成的国际旅或国际纵队，配合苏联红军同高尔察克、邓尼金、谢米诺夫、马赫诺匪帮，同捷克叛军、波兰白匪及美、英、法、日等武装干涉军进行了浴血奋战。为了捍卫十月革命的胜利成果，在苏联的国土上有许多中国人民优秀儿女的忠骨埋在那里。给列宁当卫士的李富清所在的中国团队，自1918年夏开始转战于白俄罗斯、乌克兰、高加索、波兰等地区，先后有200名中国战士牺牲。对于中国连队大无畏的英勇牺牲精神，列宁、基洛夫、奥尔忠尼启则等苏联领导人都予以了赞扬与嘉奖。

四、华工对拉丁美洲的贡献

在大规模的苦力贸易时期，大约近30万契约华工移入拉工美洲。这是一支举世公认的具有艰苦创业和吃苦耐劳精神的劳动大军。他们通过辛勤的劳动和顽强的斗争，给拉丁美洲创造了难以估量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对侨居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9世纪中叶由于奴隶制度的废除和奴隶的解放，秘鲁的农业已经陷入瘫痪，是9万名华工的到达挽救了秘鲁的农业危机。据1876年的一次人口调查统计材料，秘鲁沿海各省的某些地区，华工、华人几乎占了居民的多数，很多棉花种植园和甘蔗种植园都拥有成百上千的华工。秘鲁学者温贝托·罗德里格斯根据当时的人口统计资料做出结论说:“‘亚洲人’在(秘鲁)经济上是有决定性意义的，因为他们几乎都是种植园里的直接生产者”。⑤正是由于华工的辛勤劳动，19世纪60年代以后，秘鲁的棉花生产发展的相当迅猛，产量从1865年的8,937英担增加到1873年的99,492英担，8年间增长了10倍以上。19世纪70年代，蔗糖生产也迅速发展，产量由1870年的251吨猛增至1880年的8万吨，10年间增长了差不多318倍。⑥19世纪中叶秘鲁曾有所谓“鸟粪时代”之称,鸟粪是含氮量很高的天然肥料，在化肥还未问世时，对西方工业文明的发展具有重大的经济价值，因而是当时国际市场上非常畅销的商品。秘鲁沿海岛屿的鸟粪资源十分丰富。据统计，从19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先后大约有4,000名华工被卖到钦查群岛开采鸟粪，⑦而且几乎全部在难以忍受的强迫劳动中牺牲了性命。在1840年至1880年的四十年中，秘鲁总共开采了1200万吨鸟粪，价值7亿5千万比索，⑧在19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鸟粪的开采每年为秘鲁政府提供1,000万-5,000万比索的收入，差不多占国家财政收入的75%-80%。⑨也就是说，鸟粪资源的开发曾经对秘鲁国民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进步起过决定性作用。而这绝大部分是华工用汗水和生命换来的。

华侨不但对拉美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对拉美民族解放事业同样也作了贡献。这方面贡献最突出，规模最大，而且有史可查的，要算古巴华侨。在古巴的首都哈瓦那有一座两丈多高的圆形纪念碑，纪念碑的碑身用一块高大的花岗岩雕成，底座上嵌有一块铜牌，上面铭刻着贡萨洛将军对中国烈士的赞词:“在古的独立战争中，没有一个中国人是叛徒，也没有一个中国人当逃兵。”这是1959年古巴各界人民为了纪念在30年解放战争中壮烈牺牲的华侨战士，而特地建立的。1868年10月10日，巴亚莫著名律师、土生白人地主塞斯佩德斯，在古巴东部首先发动反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武装起义，提出了“自由古巴万岁”的口号，由此开始了古巴历史上有名的十年解放战争。起义一开始，华工们即欣然响应，起义发展到哪个地区，该地区的华工便纷纷参加起义。在卡马圭省，由阿兰戈将军和阿格拉蒙特将军领导的起义军中，就有一些营队是由清一色的华工组成，构成了步兵部队的一个相当大的比例。起义军中的华工们无私无畏，勇敢善战，为推翻万恶的黑奴制度和契约苦力制度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贡隆洛·德格萨达将军在《中国人与古巴独立》一书中就华侨对古巴独立事业所做出的贡献有着高度的评价:“在古巴的中国人，没有一个不曾拥抱过自由的事业，在古巴争取民族独立的悲壮的战争中，中国人像猛虎一样在战场上搏斗。他们曾在工厂里为改善士兵的战斗条件，贡献一切。他们曾在战争中忍受一切饥饿和困苦。当他们一旦被俘，又视死如归，英勇就义。他们为古巴独立，慷慨地流尽了自己最后一滴不留名的鲜血。他们不抱任何追求个人名利的欲望，也从不企求得到感谢的花束”。

①一般的认为掠卖撒哈拉沙漠以南黑人贸易始于16世纪。

②转引自李春辉《美洲华侨华人史》东方出版社，1990年版第129页。

③李春辉:《美洲华侨华人史》第131页。

④凯里·威廉斯:《农田工厂》，圣巴巴拉佩里克里出版社，1971年版，第73页。

⑤陈翰笙主编《华人出国史料》第180-181页。

⑥引自李春辉主编《美洲华侨华人史》第584页。

⑦李长傅:《中国殖民史》第266页。

⑧埃拉克列奥·博尼利亚《鸟粪和秘鲁资产阶级》第146页。

⑨埃拉克利奥·博尼利亚《鸟粪和秘鲁资产阶级》第1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