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琼(重庆工商大学外语学院,重庆 400067)
《最危险的猎物》的象征意义分析
□杨晓琼(重庆工商大学外语学院,重庆 400067)
象征意义人类中心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
《最危险的猎物》的一举成名和它所具有的深邃的象征意义是分不开的。本文试分别从海洋和荒岛、主要人物瑞斯福德和扎洛夫的角度对小说的象征意义进行分析,以期读者能更深刻地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小说主题:人类只有尊重自然,与自然和同类和谐共处,人类社会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最危险的猎物》①(以下简称《最》)是美国20世纪20年代著名的短篇小说大师理查德·康奈尔的代表作,荣获当年欧·亨利纪念奖,并多次被搬上银幕。因其构思引人入胜,情节发展曲折,人物特征鲜明,语言精练,修辞丰富等特征,作品一问世就受到读者、观众和评论界的高度赞誉。《最》讲述了美国著名的大动物猎手瑞斯福德一次在去亚马逊河地区打猎的途中,意外坠船落海漂流到荒岛“捕船岛”,从而与荒岛主人前沙皇俄国哥萨克将军扎洛夫进行生死较量的惊险故事。小说标题中的game有多种意义,有的学者将其译为“游戏”,即扎洛夫将军猎杀人的游戏,本文认为将game译为“猎物”更合适,一则是曾经是猎人而今成为猎物的瑞斯福德最终击败了狩猎者扎洛夫,二则是作为扎洛夫将军猎杀工具而曾经作为猎物的狗对曾经作为猎人的瑞斯福德的生命造成了威胁。
本小说已列入美国高中文学课的选读作品,同时也收录到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3年版的《现代大学英语精读4》第九单元的课文中。该小说不仅具有较强的娱乐性,而且更具有可读性,其象征意义深邃丰富,因此对小说象征意义的分析无疑可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小说主题,提高读者的审美能力和欣赏能力。
在水手和航海家眼中,海洋和荒岛一直是神秘、邪恶、恐怖、变化莫测及人类难以驾驭大自然的象征。《最》从一开始就营造了一种神秘的恐惧气氛:在热带潮湿的夜色中,一艘游艇正驶过右边有个旧航海图上叫“捕船”的岛屿,它使所有船员都有点神经质,甚至船长尼尔森——那个意志坚强,迎向魔鬼并向其要灯的瑞典老人脸上也流露出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仿佛我们头顶的空气是有毒的……我感觉就像是突然而至的寒冷,一种心灵的寒冷,突然害怕的那种……水手们的第六感是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邪恶是有形的东西,正如声、光一样具有波长。一个邪恶的地方,可以这么说,传播振动着邪恶”。事实上,海洋和岛屿作为大自然的赠与,其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所谓有灵性有理性的人类如何利用其客观存在。《最》中扎洛夫将军在沙皇政权被推翻后,逃至美国并把打猎当做了他全部的生活目标。当所有猎物包括凶猛的美洲虎都不是他对手的时候,他开始厌倦生活,感觉心碎。最后他发现了一种新的动物以捕猎,即猎杀人类,因为与动物相比,人不仅勇敢机智,更重要的是会思维,对他来说,越难捕捉和越危险的猎物,越能给他的狩猎活动增加刺激和挑战。为此,他购买了加勒比海中的这座大岛,修建了城堡,并利用岛中小径迷宫式的丛林、沼泽、流沙等实现他完美的狩猎目标。为了获得更多的“猎物”,他利用虚假导航灯误导一些轮船撞上剃刀刃般的巨型岩石,然后看似体贴地给这些寻求救援的失事船只的水手们提供充分的食物和休息,实是使其养精蓄锐后充当他理想的“猎物”。因从未有一名船员能逃脱他的追捕,这就使得“捕船岛”成为水手们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凶险恐怖的象征。
但对于瑞斯福德来说,荒岛和海洋却是他的救命稻草。在他从游艇的护栏上不慎落入加勒比海中时,他听到了枪声,便“顽强地朝着那个方向游……10分钟的坚定努力使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他所听过的最热烈的欢迎声——海水冲击岩岸发出的嘟哝声和咆哮声”。当看到延伸至悬崖边的灌木丛时,他看到了生的希望。在扎洛夫的追捕中,他利用自己的捕猎知识,分别在荒岛的丛林中布机关,在沼泽中设陷阱等,杀死了扎洛夫的一只良种猎犬与他的巨人保镖伊凡,为自己赢得了生机。而就在面临全副武装的扎洛夫与他的一群猎犬而走投无路时,瑞斯福德纵身跳入大海,这一次大海成了他的庇护,给了他又一次新生的机会。最终,邪恶野蛮残的扎洛夫得到了惩罚。
海洋和岛屿是帮凶还是帮手?邪恶还是仁慈?扎洛夫和瑞斯福德的故事告诉我们:利用客观自然界实现其邪恶目的的人比海洋和荒岛更可怕,他们终将自寻毁灭;只有当人类善待客观自然界时,后者才会在我们危难时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瑞斯福德无疑是强式人类中心主义的一个典型代表。强式人类中心主义主张,人是最高级的存在物,他把自然界看作是一个供人任意索取的原料仓库,人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任何需要而毁坏或灭绝任何自然存在物。“人就是‘万物的尺度’。没有任何事物比人的存在更高。”①在上世纪20年代的美国,富有阶层把猎杀大动物看作是时尚运动。以狩猎经验丰富而著书闻名的瑞斯福德认为“狩猎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并认为世界是由两个阶级组成的——猎人和猎物,幸运的是,他觉得自己是猎人,因为狩猎仅对猎人来说是最好的运动,至于猎物的感受,他从不考虑,“谁在乎美洲虎的感觉?它们不会明白的”。这充分体现了他典型的人类中心主义观。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举世闻名的猎人最终被迫沦为扎洛夫的猎物,被曾经作为其猎物的猎狗追击,三天的逃亡让瑞斯福德对猎物被追捕的感受有了深深的体会——紧张、焦虑、绝望、走投无路,以及对死亡的恐惧等,无疑对他所坚持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来说是极大的挑战。从某种程度上说,瑞斯福德坠海是自然界对他的报复,而沦为猎物是人类中心主义者无法逃脱的宿命。“从更本质性的维度看,人怎样对待物,人就会怎样对待人——支配这二者的是同一个逻辑。”②尽管瑞斯福德在对待猎杀对象时与扎洛夫有不同的道德观,他认为自己捕杀的永远是动物不会是同类,猎杀同类等于谋杀,但他俩都是自然界的客观存在,对构成人类和谐社会的自然界持冷漠态度。如果这种冷漠持续存在,不仅自然界会遭受人类的破坏,人类也终将像瑞斯福德和扎洛夫一样,由猎人变成猎物,杀戮和死亡也会接踵而来。
如果说瑞斯福德是典型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象征,扎洛夫则是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象征。社会达尔文主义源于英国哲学家斯宾塞于1852年在其书《进化的假说》中提出的社会进化论思想,在达尔文的进化论问世之后,他提出了“社会达尔文主义”,其核心思想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造成的自然淘汰,在人类社会中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这种观点的风行从19世纪持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而扎洛夫所处的那个年代,正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盛行的时代。在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眼中,人类社会就是一个大猎场,统治它的是“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在扎洛夫的眼中,自己天生就是一个猎手。“上帝让一些人成为诗人……让我成了猎人……我的手是为触发扳机生的……当我只有5岁时,我父亲就给了我一支小枪……我10岁时在高加索杀死了第一只熊……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在长期的狩猎……我在每一块土地上猎杀每一种猎物……落基山的灰熊、南美的美洲豹、印度恒河的鳄鱼、东非的犀牛、南非的黑色大野牛。”扎洛夫的狩猎史让动物界中的“丛林原则”在其脑中深深扎根并得到尽情诠释。“生命属于强者,强者才能生存,若可以,生命可为强者所夺去。世界上弱者的存在就是给强者以快乐。……我狩猎的是地球上的人渣——那些失事船只的水手,炮兵,黑人,中国人,白人,杂种——一匹纯种马或一条猎狗都比他们二十个人有价值得多”。他不仅肆无忌惮地宣扬同时也在实践着他那些毫无人性的话语。他用卑鄙的手段引诱船只触礁,然后等他的水手猎物们休整好后就带领他的猎狗们在丛林中追逐以取乐。作为猎物的人已不再是他的同类,而是比马或狗地位还低的低等动物,是供他取乐的猎物,他拥有生杀他们的权利,他就是“猎物们”的主宰。
扎洛夫之所以狩猎同类,是因为他认为人类有理性。但是当他把同类尤其是那些处于弱势的水手们拿来当猎物狩猎的时候,他的理性是否还存在?他是否还属于人类?如果人类继续扮演像扎洛夫一样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社会达尔文主义发展到如此极端的现代理性主义者的角色,最终人类将重蹈扎洛夫的覆辙,自取毁灭。
《最危险的猎物》揭示了作为自然界中有理性的人类与自然界中其他物种的关系以及人类内部之间的关系。通过小说的象征意义分析,我们能深刻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小说的主题,即只有当人类尊重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尊重其他物种,尊重自己,同情弱者时,人类社会才能得以和谐发展。
①[美]理查得·康奈尔.最危险的猎物[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1.
②弗洛姆.为自己的人[M].三联书店,1988.
③王晓华.建构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大伦理学[J].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1999,(02):52.
杨晓琼,重庆工商大学外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二语习得。
(见习编辑:魏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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